第282章 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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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
    博士喉間發緊,聲音被呼嘯的風撕成碎片。她從未想過,在這場慘烈的戰鬥後,還能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
    霜星的銀發在風中淩亂翻飛,她踉蹌著撲向佩特洛娃,金屬護甲相撞發出清響。
    那雙曾操控冰晶收割生命的手,此刻顫抖著撫上對方臉頰,指尖擦過同伴臉上的凍傷。
    “你還活著……你們都還活著……”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將臉埋進佩特洛娃肩頭,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懼與擔憂都揉碎在這擁抱裏。
    雪怪隊員們潮水般圍攏過來,防寒服上的冰棱簌簌掉落,在地上碎成晶瑩的粉末。有人輕輕觸碰霜星新生的皮膚,驚歎於那些消失的源石結晶;有人默默解下圍巾,裹住她單薄的肩膀。
    博士被擠得連連後退,看著霜星被簇擁在人群中央——她笑的時候,眼角滑落的不知是淚還是雪水,那抹笑容比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像是被嚴冬禁錮的花終於在春日綻放。
    看著霜星發自內心的笑容,博士也是露出了笑容。
    喧囂的人聲漸漸褪去,霜星臉上的笑意凝固成蒼白的霜。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佩特洛娃胳膊的傷口傷疤,那裏還沾著幹涸的血痂,在寒風中泛著暗紅的光澤。
    “其他人……”
    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尾音被呼嘯的風撕得支離破碎。
    看著眼前僅僅十來個且滿身傷痕的成員,而大部分的麵孔也都不在了,霜星也是內心既心疼又了然。
    在如此殘酷的戰場上,人隻會有唯一一個結局。
    楊格低頭盯著自己開裂的靴底,那裏還嵌著凍土和碎石。他喉結劇烈滾動,試圖咽下喉間翻湧的酸澀。
    “大姊……大熊他們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而……”
    話音未落,少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肩膀顫抖得像片風中的枯葉。霜星伸手想要觸碰他,卻在半空僵住——那些曾經鮮活的麵容,此刻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閃過。大熊教她用獸骨製箭時粗糙的手掌,還有小夜鶯總愛別在她發間的冰淩花……
    楊格的聲音突然哽住,喉結上下滾動著吞咽嗚咽。
    "他說雪怪小隊的崽子們必須活下去..."
    話音未落,壓抑的抽噎聲先出聲。
    霜星感覺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有無數根冰針刺進顱骨。
    "二姐呢?"
    她猛然攥住佩特洛娃的肩膀,玄鐵護甲在掌心硌出深痕。霜死死盯著對方躲閃的眼神,仿佛要從那翡翠色的瞳孔裏挖出答案。
    她垂眸望著霜星腕間淡去的源石結晶紋路,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某個沉睡的噩夢。
    “為了讓我們撤出來,二姐她一人去拖住雨披的追擊……最後一次通訊時,她說……”
    “她說什麽?”
    “她說,‘告訴大姊,雪怪小隊的冰棱,永遠不會折斷’。”
    霜星的雙腿突然發軟,要不是博士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幾乎就要跌坐在滿地冰晶上。
    她望著遠處翻湧的鉛雲,恍惚間又看見魅影在雪原中回眸的身影,微笑時的麵容——那個總愛把冰刃藏在風衣下的姑娘,此刻是否也化作了天地間的一抹孤魂?
    風卷起她發間殘留的雪粒,落在睫毛上,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睫毛上不知何時掛滿了霜——這次不再是礦石病的結晶,而是滾燙的淚水在極寒中瞬間凝固的痕跡。
    “二姐……”
    霜星的呢喃細若遊絲,尾音突然被抽離般消散在風裏。她的瞳孔驟然擴散,仿佛所有光芒都在瞬間被黑洞吞噬,身體如折翼的寒鴉,直直向後傾倒。發間羅德島的徽章撞在地麵,清脆的聲響像一聲破碎的哀鳴。
    “霜星!”
    博士一把攬住霜星,其手臂堪堪環住霜星癱軟的腰肢。
    體溫透過單薄的布料傳來,卻像捧著一團隨時會熄滅的殘焰——她的腦袋無力地垂在他肩頭,睫毛顫動兩下後歸於死寂,嘴角還凝著未幹的血沫,在冷風中結成暗紅的痂。
    楊格膝蓋重重砸進凍土,冰碴迸濺在他開裂的護膝上。他顫抖的手懸在霜星鼻尖,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大姊……別開玩笑……”
    雪怪成員們潮水般圍攏,防寒服上的冰棱簌簌墜落。有人扯開衣襟,想用體溫焐熱她冰涼的指尖;有人握緊腰間的冰刃,卻發現顫抖的手連武器都握不穩。博士的呼吸在極大的壓力下變得粗重。
    她感受到霜星的心跳隔著肋骨微弱起伏,像暴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車庫頂棚滴落的水珠砸在金屬車架上,發出空洞的回響。博士將霜星輕輕平放到地上額頭的冷汗混著融水滑進衣領。
    她半跪在檢修台上,指尖還停留在霜星腕間——那裏的脈搏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固執地跳動著。
    “她剛恢複沒多久,身體還很虛弱。”
    博士翻開醫療平板,屏幕藍光映得眼底青黑愈發濃重。
    “礦石病雖然得到控製,但免疫係統就像座搖搖欲墜的冰橋,任何衝擊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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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戛然而止,她瞥見楊格攥著衣角的手在發抖,指甲縫裏還嵌著突圍時的凍土。
    佩特洛娃的胳膊無聲地垂下,滲出的血液和汗液在地麵積成小小的冰窪。
    “是我們的錯……”
    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翡翠色義眼映著車庫慘白的頂燈。
    “不該在她還沒準備好的時候……”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博士突然按住霜星發冷的後頸,將溫熱的掌心貼上去,強作鎮定道。
    “情緒劇烈波動引發的應激反應,就像突然往沸騰的藥鍋裏潑冷水——她的身體啟動了自我保護機製。”
    楊格突然跌坐在地上,金屬碰撞聲驚得車庫深處的老鼠亂竄。
    “可大熊哥、二姐……”
    少年的聲音破碎得如同冰棱。
    “她明明已經那麽痛苦了……”
    他突然哽咽著捂住臉,防寒服肩頭劇烈起伏,融化的雪水順著衣領蜿蜒而下,在地麵暈開深色的痕跡。
    博士解開急救包,將升溫貼仔細貼在霜星的大椎穴。當藥劑注射器刺破皮膚時,她聽見雪怪成員們同時屏住了呼吸。
    “等她醒來,”
    他的聲音混著藥液推進的滋滋聲。
    “我會讓醫療組準備薰衣草鎮靜劑。還有——”
    博士轉頭看向佩特洛娃。
    “剩下的事情等回到羅德島再說。”
    車庫通風口突然灌進一陣冷風,卷起霜星散落的銀發。博士伸手將發絲別到她耳後,觸到的皮膚冰涼得驚人。
    楊格的喉結不安地滾動著。
    “外麵全是龍門的人…………”
    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鏽跡斑斑的冰鎬,那是大熊臨終前塞給他的武器。
    “他們帶著破甲弩……”
    少年的聲音裏混著電流雜音。
    “上次在第七街區,這樣的腳步聲之後……”
    博士卻在這時單膝跪地,與蜷縮在陰影裏的雪怪隊員們平視。
    “我知道你們見過太多背叛。”
    她的聲音像塊在火上煨過的石頭,暖得讓人想落淚。
    “但羅德島的徽章不是鐐銬 ——”
    金屬徽章被輕輕放在滿是老繭的掌心。
    “是通行證。”
    一放到楊格的手上,徽章就開始浮現出細密的源石回路,那是羅德島特有的識別係統。
    “這是…… 幹員權限?”
    佩特洛娃的聲音發顫,翡翠色的瞳孔裏映著徽章反光。
    “為什麽給我們這麽寶貴的……”
    “因為信任不需要層層審批。”
    博士打斷她,指尖敲了敲自己胸前的徽章,那裏還沾著霜星的血漬。
    “當你們用自己的行動保護無辜的感染者,用自己的生命去扞衛自己的理想之時 ——”
    他站起身,作戰服上的泥漬蹭到卡車鏽跡。
    “你們就可以是羅德島的人了。”
    博士的戰術靴碾過地麵的碎石,在寂靜的車庫裏激起細碎的回響。他撐著檢修台站起身時,脊椎發出兩聲輕響——那是連續三天未合眼留下的抗議。
    戴好防化麵罩的瞬間,車庫外的冷光灌了進來。
    “來搭把手。”
    博士半蹲下來,她的聲音透過麵罩悶悶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雪怪成員們愣在原地,直到楊格被佩特洛娃肘擊才猛然驚醒,幾人慌忙圍攏過來,武器和冰鎬碰撞出慌亂的聲響。
    楊格和佩特洛娃對視一眼,前者小心翼翼地托住霜星膝彎,後者則扶住她後背,兩人動作輕得像是在搬運一件易碎的冰晶藝術品。
    霜星的銀發掃過護目鏡,聞到她發間殘留的消毒水味——那是剛才為她清除源石結晶時用的薄荷製劑。
    “博士會不會太累了,要不還是我......”
    楊格的話卡在喉間,看著博士寬厚的肩膀壓進霜星腰間的弧度,突然想起在礦坑時,大熊背著受傷的隊員穿越暴風雪的背影。那些被積雪壓彎的脊背,永遠是雪怪小隊最堅實的屏障。
    “不必。”
    博士的拒絕幹脆利落,麵罩下的目光掃過少年欲言又止的臉。
    “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
    他直起腰時,作戰服的承重帶發出緊繃的吱呀聲,霜星的頭無意識地歪向他脖頸,溫熱的呼吸透過縫隙拂在皮膚上,像片融化的雪花。
    博士調整霜星的姿勢,讓她的重量更均勻地分布在自己背上,卻在低頭時看見少女睫毛上凝著的細小冰晶——那是方才昏迷時落下的淚珠凍結而成。
    “跟上。”
    博士的聲音混著麵罩內的換氣聲,聽起來像遠處的悶雷。他抬腳走向車庫閘門,靴底與地麵的冰碴摩擦出尖銳的響。雪怪成員們背著簡陋的裝備跟在身後,楊格走在最前,手中的羅德島徽章被攥得發燙,而佩特洛娃則時不時伸手扶住博士背上傾斜的霜星。
    “我帶你們回家,屬於感染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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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卡茲戴爾長大的,這話說起來輕鬆,但您也知道,在那裏一對夫妻撫養一個孩子很不容易,要讓自己的孩子平安長大,搞不好,得耗盡他們一生的好運氣。
    ——奧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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