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華法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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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星的睫毛在晨光中顫動,像振翅欲飛的蝴蝶。她盯著天花板上柔和的白色燈光,瞳孔裏映著醫療艙特有的淡藍色消毒霧氣,一時竟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記憶中的幻境。
    直到左腕傳來的刺痛讓她驟然清醒 —— 那裏插著的輸液管正在輸送淡綠色的穩定劑,針頭周圍的皮膚泛著健康的粉色,不再是記憶中病態的青灰。
    “哎!你醒了!”
    醫療幹員的驚呼打破寂靜,小姑娘手忙腳亂地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發梢的源石結晶隨著動作輕晃,像極了霜星曾在雪地裏見過的、被風吹動的冰棱花。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某種草藥的清香鑽進鼻腔,霜星這才注意到床頭擺著一束用源石燈照養的鳶尾花,花瓣上凝結的露珠裏,映著羅德島艦橋的輪廓。
    “我......”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下意識地摸向胸口 —— 那裏不再有灼燒般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涼意,仿佛有人在她心髒位置放了一塊融化的冰晶,低頭看去,是一塊放在自己胸口上的冰藍色結晶。
    醫療幹員遞來的鏡子裏,她看見自己蒼白的臉頰上有了血色,額角的源石結晶不再猙獰,反而像撒落的星砂,點綴在皮膚表麵。
    “別急著說話,先喝點溫水。”
    醫療幹員舉起帶有吸管的水杯,杯壁上貼著手寫的便利貼——“霜星小姐專用,溫度 37c”。
    溫水滑過喉嚨的瞬間,霜星突然想起父親的鎧甲 —— 小時候她總愛把凍紅的手塞進父親的護心鏡,那裏永遠帶著體溫,像個溫暖的小窩。
    “我這是在.........”
    霜星看著周圍溫馨的醫療室環境,忍不住發問道。
    醫療幹員笑著說道。
    “這裏是羅德島的醫療室。”
    霜星的指尖輕輕撫過床單上的羅德島徽章刺繡,觸感柔軟得讓她鼻尖發酸。消毒水的氣味不再刺鼻,反而混著醫療幹員發間的薰衣草香,像是有人特意調淡了味道。她望著窗外掠過的雲層,那些般的白色讓她想起父親講過的童話故事 —— 在很遠的南方,雲是會下雨的棉花,能澆灌出不會枯萎的花。
    “羅德島......”
    她喃喃重複,聲音裏帶著陌生的柔和。醫療幹員正在調整輸液泵的流速,發梢的源石結晶隨動作輕晃,像極了她曾在礦洞裏見過的、被頭燈照亮的石英礦脈。
    霜星的指尖剛觸到水杯邊緣,走廊裏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像一群小獸在雪地上撒歡。醫療幹員剛要起身阻攔,病房門已被撞得彈開,刺骨的冷風卷著幾片雪花湧進來,在潔白的牆壁上投下一群晃動的影子。
    “大姊!”
    率先衝進來的雪怪隊員差點撞翻輸液架,厚重的皮毛鬥篷上還沾著未化的冰晶,護目鏡下的眼睛亮得像極北之地的極光。
    “他們說你醒了...... 我們、我們......”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喉間滾過幼狼般的嗚咽,伸手想觸碰霜星卻又猛地縮回,仿佛怕自己粗糙的手掌驚醒了這個易碎的夢。
    “霜星大姊!”
    更多身影湧進病房,有人捧著用繃帶纏了又纏的熱源罐,有人舉著沾滿雪粒的野花束,還有人小心翼翼地捧著個鐵盒,裏麵裝著全隊湊出來的、舍不得吃的黑巧克力。霜星認出那是整合運動時期的老物件,鐵盒邊緣刻著歪歪扭扭的 “霜” 字,是某個隊員用匕首刻的。
    “你們......”
    霜星的聲音卡在喉嚨裏,看著雪怪隊員們參差不齊的鎧甲 —— 有的還沾著切城廢墟的灰,有的修補痕跡明顯到能看出不同材質的拚接。
    “我們來看看你!”
    一個小姑娘擠到最前麵,摘掉兜帽露出毛茸茸的耳朵,發梢別著用源石碎屑做的小花。
    “這是大家攢的糖霜!還有...... 還有......”
    她突然想起什麽,轉身從同伴手裏搶過個布包,裏麵滾出幾顆凍得硬邦邦的漿果。
    霜星的視線掃過每張熟悉的麵孔,發現他們都穿著羅德島的製服,臂章上的藍白十字與整合運動的徽章重疊在一起,像是舊傷口上長出的新皮膚。某個隊員的鎧甲縫隙裏露出半截圍巾,那是她去年親手織的,毛線針腳裏還纏著雪粒子般的記憶。
    霜星的指尖剛觸到佩特洛娃鬥篷上的冰棱,就被對方突然的擁抱帶得向前傾斜。醫療儀器的警報聲在耳畔響起,卻被雪怪隊員們此起彼伏的哽咽聲淹沒。佩特洛娃的皮毛鬥篷還帶著甲板的寒氣,卻在她懷裏漸漸暖成一團,像極了她們在切城廢墟裏互相取暖的那個雪夜。
    “大姊的體溫......”
    佩特洛娃的聲音悶在霜星肩頸,帶著幼狼般的鼻音。
    “終於不像冰塊了......”
    她發間的源石花蹭過霜星臉頰,那是用羅德島醫療部的廢棄凝膠做的,此刻正隨著顫抖輕輕顫動,抖落幾點熒光色的碎屑,像極了她們曾在礦洞見過的、會發光的苔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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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都在。”
    佩特洛娃的手掌重重拍在霜星後背,震得輸液管裏的藥水泛起漣漪。而她的鎧甲上的羅德島臂章縫得歪歪扭扭,顯然是親手所為,邊緣還沾著不知道哪場戰鬥留下的血漬。
    霜星的視線越過眾人肩頭,看見病房門口縮著個小身影 —— 是上次在冰原救起的感染者女孩,正攥著朵皺巴巴的紙花往門縫裏探。她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
    “戰士的背要能扛起死者,但心要能裝下生者。”
    此刻懷裏的溫度,比任何鎧甲都要溫暖。
    “真的太好了......”
    她的眼淚滴在佩特洛娃發梢,卻驚起一片細小的冰晶 —— 那是她的源石技藝在愈合情緒的傷口。某個隊員突然唱起歌,跑調的旋律裏混著北地特有的顫音,唱的是她們在整合運動時期的暗號歌,此刻卻被填上了新的歌詞。
    “當鳶尾花盛開在甲板上,我們的槍尖要指向陽光......”
    醫療幹員悄悄調整了監護儀的音量,看著心率曲線在溫馨的喧囂中逐漸平穩。隨後抬起頭,就看見雪怪隊員們臉上交錯的傷痕,突然明白:這些曾被稱作 “怪物” 的戰士,如今正用帶繭的手掌捧著希望,像捧著易碎的冰晶。
    “你們不要再嘈嘈雜雜了,患者還需要靜養。再吵的話就都出去!”
    醫療幹員有些惱怒,看著眼前活潑的隊員們有些無奈。
    “呀!對不起!”
    佩特洛娃像被踩到尾巴的幼狼般跳開,鬥篷上的冰棱嘩啦啦掉了一地。雪怪隊員們瞬間噤聲,連最活潑的小姑娘都把手指含在嘴裏,眼睛瞪得滾圓 —— 他們對 “醫療室禁令” 的敬畏,僅次於霜星的命令。
    醫療幹員叉著腰,發梢的源石結晶隨動作輕顫,活像隻炸毛的菲林。她指向滿地狼藉的漿果和融化的雪水,消毒水噴霧瓶在掌心晃出威脅的弧線。
    “看看你們幹的好事!地板都能滑冰了!還有你 ——”
    她突然盯上楊格,後者正手忙腳亂地把半塊黑巧克力往鎧甲縫裏塞。
    “把高熱量零食都交出來!患者需要清淡飲食!”
    霜星看著隊員們蔫頭耷腦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監護儀的心率曲線跳出愉悅的波浪,驚得醫療幹員連忙回頭確認數據。雪怪隊員們趁機交換眼神,某個隊員突然舉起平板電腦,屏幕上跳出用滑稽字體寫的 “安靜如冰原狼”,逗得小姑娘們捂住嘴發出悶悶的笑聲。
    “都聽好了!”
    醫療幹員抽出電子病曆板。
    “霜星小姐需要絕對靜養,探視時間每天不超過三十分鍾!你們可以輪流留下一人陪護,但必須保持安靜 ——”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腸鳴聲打斷,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霜星的肚子。
    病房裏陷入詭異的沉默。霜星的臉頰騰地染紅,比醫療幹員發梢的源石花還要鮮豔。佩特洛娃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個用圍巾包著的飯盒:“大姊...... 這是我偷偷藏的肉湯...... 溫迪戈先生說過,受傷的狼需要吃肉......”
    “佩特洛娃!”
    醫療幹員的尖叫混著霜星的驚呼,卻在看見飯盒裏飄出的香氣時頓住 —— 那是用羅德島特供的營養劑燉的肉湯,飄著雪蓮花的清香,顯然經過了食堂的特批。雪怪隊長連忙遞上餐具,勺子柄上刻著歪歪扭扭的 “霜” 字,和他鎧甲上的臂章相得益彰。
    霜星接過湯勺的瞬間,觸到勺柄末端的小凹痕 —— 那是佩特洛娃緊張時啃出來的齒印。肉湯的熱氣模糊了她的鏡片,卻清晰了記憶中某個雪夜:父親用戰刀削下鎧甲上的凍肉,在篝火上烤給她吃,刀刃與鎧甲碰撞的聲音,像極了此刻隊員們壓抑的呼吸。
    “就喝一口。”
    醫療幹員的語氣軟化,遞過熱毛巾時偷偷眨了眨眼。
    “下不為例哦。”
    “明白!”
    雪怪隊員們立刻擺出最標準的軍姿,仿佛正在接受閱艦式的檢閱。霜星舀起一勺湯,看見湯麵上浮著幾顆枸杞,紅得像極北之地的極光,突然明白:有些規矩不是為了束縛,而是為了守護那些來之不易的溫暖。
    當第一口熱湯滑入喉嚨,霜星聽見隊員們壓抑的吞咽聲。她抬頭望向窗外,羅德島正掠過一片解凍的湖泊,湖麵上的冰裂聲與病房裏的呼吸聲交織,像極了春天的前奏。
    醫療幹員悄悄調整了輸液泵的流速,讓營養劑與熱湯的吸收節奏同步,監護儀的綠光在眾人臉上跳動,如同慶祝新生的燭火。
    霜星手中的湯勺頓在半空,匙柄上的齒印與華法琳指尖的戒指在燈光下交相輝映。那個總在手術台邊哼著古怪歌謠的血魔醫生,此刻正倚著門框,蒼白的臉頰泛著病態的潮紅,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紅酒瓶 —— 顯然是剛從某個倉庫裏偷偷拿出來。
    “華法琳醫生。”
    醫療幹員立刻立正,發梢的源石結晶因緊張而輕顫,“霜星小姐的各項指標都很穩定,剛剛喝了點肉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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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呀哦呀,不用這麽緊張嘛。”
    華法琳晃了晃手中的針管,銀質聽診器在鎖骨處晃出細碎的光。
    “我可是親眼看著凱爾希把她從鬼門關拽回來的,再說了,現在就算來場冰原馬拉鬆,這位小姐也能跑贏雪怪小隊的小崽子們。”
    “前輩!”
    雪怪隊員們立刻炸開了鍋,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擼起袖子露出胳膊。
    “我們可是能在零下三十度扛著傷員跑十公裏的!”
    華法琳挑眉一笑,指尖突然泛起血紅色的源石技藝光芒,在掌心凝成一朵迷你血花。
    “要不試試?我用急救噴霧當賭注如何?”
    “華法琳醫生是薩卡茲醫術的活字典。”
    醫療幹員小聲解釋,同時不動聲色地將霜星的輸液管往床底藏了藏。
    “她親自參與了您的手術,還貢獻了自己的源石技藝研究成果......”
    話音未落,就見華法琳突然撲到床邊,鼻尖幾乎貼上霜星的額頭。
    華法琳的指尖幾乎要觸到霜星額角的源石結晶,血紅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收縮成細長的豎線,像極了捕食者鎖定獵物時的興奮。她的呼吸帶著紅酒的香氣,混著消毒水的味道。
    “真是奇跡......”
    血魔醫生的指甲輕輕刮過結晶表麵,發出細碎的聲響。
    “你原先的情況,按往常來說,體內的源石濃度本應該是致死的,但你體內的源石濃度卻是正常的,真是 —— 好奇怪呀 ——”
    她拖長的尾音裏帶著病態的興奮,指尖突然泛起血光,在霜星腕間繪出臨時檢測法陣。
    雪怪隊員們下意識地握緊武器,卻被霜星用眼神製止。法陣亮起的瞬間,醫療幹員的終端發出尖銳的警報 —— 檢測到的源石濃度數值不斷波動,最終停在一個匪夷所思的區間:既非健康人的零值,也非感染者的臨界值,而是像被某種力量強行 “中和” 過的、微妙的平衡態。
    “這不可能......”
    華法琳的舌尖抵住尖牙,銀質聽診器在掌心敲出急促的節奏。
    “除非...... 有人用自己的血脈做引子,替你承擔了感染負荷......”
    她突然抬頭,與霜星對視的瞬間,看見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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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瀕死的經曆,讓我腦海中突然爆發全新的旋律,曾經我所學習過的格律曲調,於它而言就好像桎梏,到底是怎樣磅礴的情感促使它誕生?或許麵對死亡,我並不如想象中那樣無畏。
    ——車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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