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龍門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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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菲斯特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金屬室內回響,如同斷斷續續的心跳。他停在泛著冷光的石棺前,蒼白的手指撫過布滿符文的表麵,指甲在幽藍的能源紋路間微微顫抖。
    “這是什麽造物......”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孩童般的惶惑與敬畏。裝置表麵流轉的光芒映在他破碎的麵具上,將扭曲的陰影投在身後斑駁的牆壁上。
    “你會領我到哪裏去呢?”
    他突然貼近石棺,呼出的白霧在冰冷的金屬表麵凝成水珠。
    “你會修補我身上的漏洞嗎,還是彌補我的傷疤?”
    那些被源石侵蝕的皮膚下,暗紫色的脈絡正隨著話語劇烈跳動。
    石棺毫無回應,唯有內部傳來微弱的嗡鳴。梅菲斯特後退半步,麵具下的雙眼泛起病態的潮紅。
    “就像對他那樣......讓我忘記所有的殺戮、背叛、還有浮士德的離去......”
    他的聲音漸漸拔高,帶著近乎癲狂的期待與恐懼。
    “可我真的想忘記嗎?忘記被拋棄的絕望,忘記被改造的痛苦?這......真的是我能選擇的嗎?”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嘶吼出來的。他猛地抓住石棺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源石技藝不受控地爆發,在地麵掀起細小的冰晶。沉默的裝置依然紋絲不動,卻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破碎的靈魂。
    …………………………
    核心城龜裂的街道上,陳的作戰靴重重踏過一灘汙水,濺起的水花混著血沫四散飛濺。
    陰雲壓得極低,第一片雪花墜在她發燙的額角時,她猛然駐足——那抹冰涼竟讓灼燒般的傷口都短暫失了痛覺。
    “下雪了?”
    她伸手接住飄落的冰晶,看著雪粒在染血的掌心化作透明水痕。雲層遮蔽了正午的陽光,整座城市陷入詭異的暮色。
    “來得正好。”
    沙啞的自語裏帶著幾分如釋重負,浸透繃帶的血漬在陰影中變得難以分辨。
    “替我遮掩了陽光。接下來的行動理應會方便些。”
    腹部傳來的劇痛突然如毒蛇噬咬,陳猛地捂住傷口,戰術背心下滲出的溫熱讓她牙齒咯咯作響。
    “呃......我不能再受傷了。
    ”她扯下領口染血的布條重新纏緊,猩紅的雙眼燃起鬥誌。
    “嘁。流這點血,我就怕了嗎?陳暉潔,你的決心到哪裏去了?”
    遠處傳來金屬碰撞的巨響,夾雜著整合運動成員的嘶吼。
    陳貼著斑駁的牆根疾行,拐角處,她瞳孔微縮——兩撥整合運動士兵正舉著武器對峙,其中一人的麵罩下,源石增生的組織已經爬滿半張臉。
    “內訌?”
    她無聲地勾起嘴角,染血的佩刀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弧度。
    “......……整合運動似乎也起了內訌。這應該是我行動的最好時機。”
    紛飛的雪花中,她的身影如鬼魅般隱入陰影。
    核心塔尖銳的輪廓刺破低垂的雲層,每前進一步,陳腕甲下的血管便跟著震顫。掌心沁出的血珠順著赤霄劍柄蜿蜒而下,與融雪混作暗紅溪流。
    她盯著前方那團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的龐大陰影,喉結滾動著咽下鐵鏽味的腥甜。
    "是因為終於要見到你了嗎,我的手竟然有些發抖。"
    她自嘲地輕笑,笑聲卻被呼嘯的風雪撕成碎片。指尖撫過腰間刻著龍門徽記的香囊——那是臨行前詩懷雅塞給她的,此刻布料早已浸透冷汗。
    風突然轉向,裹挾著硫磺味的熱浪撲麵而來。陳猛地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瞳孔在陰影中縮成針尖。
    記憶如潮水翻湧:龍門郊外的篝火旁,塔露拉為她包紮傷口時指尖的溫度;龍門城牆上,那個曾說要為感染者開辟新家園的姑娘眼中的光。
    "......我一定會做出正確的事。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不管你現在是不是過去的塔露拉。"
    赤霄劍刃出鞘半寸,映出她染血的側臉,風雪卷著碎發糊在她緊抿的唇上。
    "我都會斬斷你執迷的虛妄。這是......我們的約定。"
    最後幾個字混著風雪砸向地麵,在冰層上激起細微的回響。
    ……………………………………
    龍門近衛局的青銅門環凝著薄霜,詩懷雅的指尖撫過石階上積雪,涼意順著指縫漫進袖口。她望著漫天飛雪突然笑了,卻比哭更讓人揪心。
    “那年聖誕夜的雪...... 也是這樣鋪天蓋地。”
    林雨霞將披風又緊了緊,羊絨邊緣掃過石階上未幹的水痕。
    “你總說‘以後再講’。”
    “有些故事適合爛在心裏。”
    詩懷雅抓起一把雪團,在掌心捏成歪歪扭扭的雪球。
    “比如平安夜的狙擊槍響,比如被血浸透的聖誕彩燈 ——”
    她突然鬆手,雪團墜在地上碎成齏粉。
    “說出來隻會讓月光更冷。”
    “可不說出來,傷口永遠在化膿。”
    林雨霞遞過熱可可,杯壁上的霧氣模糊了詩懷雅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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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你抱著滿身是血的陳衝進醫療部,袖口還沾著半片槲寄生 ——”
    “夠了。”
    詩懷雅猛地轉身,發梢掃過林雨霞手背。
    “有些回憶就該和雪一起化掉。”
    她望著近衛局門口的石獅子,積雪正順著獅首的鬃毛滑落,像極了某個人眼角未幹的淚痕。
    “等陳回來...... 或許我會試著說半句。”
    “或許?”
    林雨霞歎氣,將備用的暖手爐塞進詩懷雅口袋。
    “雪停之後,龍門的石板路會凍得比人心還硬。有些話,要趁雪未落盡時說。”
    詩懷雅沒有回答,隻是盯著飄雪的天空。遠處鍾樓傳來沉悶的報時聲,驚起一群寒鴉。
    星熊的鑄鐵肩甲蹭過近衛局青灰色的石牆,她斜倚在廊柱旁,指尖敲了敲腰間酒葫蘆 —— 青銅酒具上還留著三年前詩懷雅用口紅畫的歪扭小熊。
    "林大小姐這是要逼供麽?"
    她挑眉看著步步緊逼的林雨霞,鬼麵麵具下逸出一縷白霧。
    "我們近衛局的下午茶可不含嚴刑拷問環節。"
    林雨霞在台階上站定,繡著銀絲竹紋的裙擺掃過積雪。
    "鬼姐。"
    她特意加重了尾音,看著星熊耳尖驟縮的細微動作。
    "當年礦難時,你用盾牌頂了四十分鍾塌方,等救援隊來的時候,你的脊椎已經嵌進了岩石裏。"
    "嘖,陳年舊事提來作甚?"
    星熊仰頭灌了口酒,喉結滾動時,頸側的源石結晶在雪光下泛著微光。
    "再說了,要不是你抱著止血鉗爬斷三根鋼索,詩懷雅那家夥的腿早就廢了。"
    詩懷雅突然伸手扯住星熊的袖擺,羊絨手套下的溫度透過作戰服傳來。
    "別總用酒氣熏人,鬼姐。你以為把勳章鎖在保險櫃裏,我們就不知道你偷偷捐了三年的撫恤金給感染者 orphanage?"
    星熊猛地轉身,披風帶起的風雪卷得詩懷雅後退半步。她望著近衛局大門上斑駁的彈痕,聲音突然沉下來。
    "有些債,是還不清的。"
    金屬門環在她掌心叩出鈍響。
    "比如我這條命,早就在大炎的戰場上賣給龍門了。"
    林雨霞將錦盒輕輕放在石階上,銀質徽章在雪地裏泛著溫潤的光。
    "這不是債,是心意。"
    她的指尖撫過盒蓋上的熊紋浮雕。
    "父親說過,若有朝一日龍門需要星熊鬼姐,林家必以死相報。"
    "死啊活的多不吉利。"
    星熊踢了踢錦盒,任它滑進詩懷雅腳邊。
    "要報恩就多給近衛局捐點防彈插板 ——"
    她忽然停住,抬頭望著漫天飛雪。
    "等陳那家夥回來,記得讓她請我去 " 魚丸粗麵 " 吃夜宵。那女人欠我的酒錢,該清算了。"
    詩懷雅撿起錦盒,卻在打開的瞬間愣住 —— 裏麵不是勳章,而是枚刻著 "鬼" 字的袖扣,正是星熊十年前在貧民窟丟失的那枚。
    雪落在星熊的睫毛上,她伸手接過袖扣時,指腹擦過林雨霞腕間的紅繩 —— 那是當年礦難後,她們三人在醫院裏互係的平安結。
    "下不為例。"
    星熊將袖扣別在領口,轉身時披風揚起一片雪霧。
    "再搞這種酸溜溜的戲碼,我就把你們塞進裝甲車送去切城觀光。"
    詩懷雅的睫毛劇烈顫動,雪花落在她泛紅的眼角,瞬間被溫熱的淚意融化。她死死盯著近衛局門口的石獅子,卻在風雪中恍惚看見陳的輪廓 —— 那人總愛倚著石獅擦劍,眉梢沾著細碎的雪花,偏過頭就能扯動她心跳的節奏。
    “阿陳她……”
    話音碎成嗚咽,她猛地攥住星熊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星熊的戰術手套還帶著酒葫蘆的溫度,混著她掌心的冷汗,像極了那年在切城廢墟裏,陳攥著她突圍時的力度。
    “哭成小花貓,當心被老陳笑到明年開春。”
    星熊反手用粗糙的掌心替她抹淚,卻在觸到詩懷雅顫抖的下唇時,忽然從腰間扯下枚龍門幣塞進她手裏。
    “賭不賭?那家夥現在正叼著根草,蹲在核心塔頂上看雪景呢。”
    林雨霞望著漫天飛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銀線竹紋。記憶如潮水漫過某個聖誕夜,詩懷雅抱著染血的熊玩偶蜷在醫療部,發間的槲寄生沾著陳的血,而她隻能隔著玻璃看星熊跪在手術室外,鬼麵麵具下滲出的血珠,一滴一滴砸在瓷磚上。
    “沒出息的東西。”
    她咬著牙罵,卻在詩懷雅撲進懷裏時,反手將人摟得死緊。羊絨圍巾蹭過彼此的臉頰,她聞到詩懷雅發間殘留的雪鬆香 —— 那是陳慣用的戰術皂味道。
    “她答應過我要活著回來。”
    詩懷雅的聲音悶在林雨霞肩頸,帶著破碎的執拗。
    “她說要帶我去百灶看玫瑰,說要在龍門城牆上種滿鳶尾花……”
    星熊突然抬頭,遠處天際閃過一道緋紅劍光,如同一道割裂陰雲的傷疤。她摸出酒葫蘆灌了一口,辛辣的龍舌蘭滾過喉嚨,燒得眼眶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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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沒?赤霄的火光。那臭龍啊,正用劍刃給整合運動的雜碎們‘講道理’呢。”
    詩懷雅猛地抬頭,隻見信號彈的紅光映得雪粒都泛著血色,卻在墜地前綻開成溫柔的橙。她攥緊星熊塞來的龍門幣,幣麵上 “龍門近衛局” 的徽章硌著掌心,忽然想起陳總說這是 “能買通閻王爺的通行證”。
    “人生何處不相逢……”
    林雨霞輕聲重複,從頸間摘下刻著 “暉” 字的玉佩,塞進詩懷雅掌心。
    “這是她十六歲時在黑市買的贗品。戴著它,陳暉潔就算爬,也會從戰場上爬回來。”
    風忽然停了,近衛局的銅鈴在寂靜中輕響。星熊望著地平線,那裏隱約傳來裝甲車的轟鳴,混著某個熟悉的罵聲。詩懷雅突然笑起來,用星熊的披風角擦幹眼淚,卻在低頭時看見三人交疊的影子 —— 她的羊絨圍巾、林雨霞的銀絲竹紋、星熊的鬼麵圖騰,在雪地上織成最溫暖的鎧甲。
    “下次見麵,我要把她的茶壺全換成草莓奶茶。”
    她晃了晃手裏的龍門幣,雪花落在幣麵,映出三個歪歪扭扭的小字:“別怕死”。那是陳用匕首刻下的,在某個她們都以為熬不過去的夜晚。
    星熊勾住兩人的肩膀,將她們往近衛局裏帶。門內飄來剛煮好的咖啡香,混著消毒水的氣息。林雨霞忽然指著牆上的合照 —— 十七歲的陳叼著棒棒糖,站在中間比耶,兩邊是掛著彩的星熊和詩懷雅。
    “有些人啊,生來就是要重逢的。”
    星熊晃了晃空酒壺,聲音裏帶著破釜沉舟的篤定。
    “就算隔著刀山火海,隔著生死界限,也會像春雪化水那樣,咕嘟咕嘟地,流回該在的地方。”
    詩懷雅望著照片裏陳張揚的笑臉,忽然覺得眼眶不再酸澀。她將玉佩貼身藏好,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混著鎧甲輕響與劍柄撞擊。雪停了,陽光刺破雲層,在三人頭頂織出一片溫柔的光網。
    “臭龍……”
    她輕聲呢喃,指尖撫過冰涼的門環。
    “這次再敢讓我等,就把你的赤霄劍熔了,鑄成求婚戒指,讓你難堪。”
    林雨霞挑眉,星熊則爆發出大笑。風雪後的天空藍得透明,就像她們初遇那天,陳舉著染血的劍,從廢墟中轉身時,眼裏倒映的,永不熄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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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現在好像很開心?嗯,我是這麽感覺的。快樂、悲傷、憤怒......情感本就可以在人群中相互感染,而不必分我們來自什麽城市,屬於什麽族群。博士您喜悅時,我當然也能感覺到。
    ——見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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