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回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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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枷 “當啷” 墜地,驚起的雪粒撲在隊員鐵麵罩上。他望著塔露拉劍刃上跳動的赤紅光流,喉結劇烈滾動,胯下突然傳來濕熱的觸感 —— 尿水順著大腿內側滲進皮靴,混著雪水在腳邊積成羞恥的水窪。
塔露拉見狀嗤笑一聲,劍脊重重拍在對方胸甲上。這一擊看似隨意,卻讓隊員後背撞在牆上,護心鏡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我沒砍斷你的手腕,滾起來。”
“你...... 你知道我是誰嗎!”
隊員強撐著單膝跪地,顫抖的手去夠腰間的火銃。
“糾察隊第七支隊......”
話未說完,赤霄劍尖已抵住他咽喉,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瞬間噤聲。
“再說一個字,”
塔露拉俯身,鼻尖幾乎撞上對方麵罩。
“就把你的舌頭釘在酒館門上。”
她劍體下滲出的“熔岩”爬上隊員小腿,所過之處冰雪蒸騰。
“現在,爬著滾出村子。”
“別...... 別以為這就完了!”
隊員連滾帶爬退向雪地,鐵手套在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等我調......”
劍突然脫手飛出,劍鋒擦著隊員耳尖釘入雪地,劍柄震顫聲中,半片凍硬的耳朵無聲墜地。塔露拉盯著他失禁的褲襠,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
“下一次,砍的就是命根子。”
隊員發出含混的嗚咽,連滾帶爬衝進暴風雪。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時,塔露拉才俯身拔起赤霄,劍刃上的血珠尚未凝固,便被風雪卷成細小的冰晶。
酒館裏突然爆發出壓抑的歡呼聲,卻在她轉身時驟然止息 —— 少女眼中的殺意尚未退去,宛如一頭隨時會撕碎獵物的凶獸。
“...... 他跑了。”
塔露拉的聲音未落,劍已入鞘。她轉身時,鬥篷上的源石結晶擦過酒館木牆,發出細碎的刮擦聲。當她蹲在老人身邊時,眼中的猩紅已褪成雪水般的清冽。
“爺爺,您沒事 ——”
“你都做了啥!”
老人布滿裂口的手死死攥住她手腕,指節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
“再過兩天就要遷村了!你把糾察隊的人打殘了 ——”
他突然劇烈咳嗽,渾濁的痰液裏混著血絲,“他們會帶著火把和絞架回來的!”
塔露拉任他責罵,指尖輕輕按在老人膝蓋的傷處。那裏的骨頭已碎成齏粉,滲出的血沫混著雪水,在粗布褲管上凝成紫黑色的痂。
“讓他打斷您的腿才是大事。”
她解下鬥篷裹住老人顫抖的肩膀,火紅布料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漬。
“現在他連滾帶爬回去報信時,我們早就在新的雪窩子裏喝熱湯了。”
“可他們會追著血跡來的!”
老人的拐杖重重戳在雪地上,驚飛兩隻躲在木縫裏的甲蟲,“糾察隊的鼻子比冰原狼還靈!你當他們是吃素的?”
塔露拉突然湊近,發間銀飾掃過老人灰白的眉毛。她身上有淡淡的鐵鏽味,混著某種不屬於這片雪原的、辛辣的硝煙氣息。
“他們找的是感染者,對嗎?”
她的拇指摩挲著老人手背上的老年斑,那裏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 和三天前她在王都下水道看到的、被源石蟲侵蝕的紋路一模一樣。
老人猛然噤聲,渾濁的眼睛裏閃過驚恐。雪片落在他顫抖的睫毛上,半晌才沙啞著開口。
“你......哎......塔露拉!”
“別問。爺爺,沒事的。來,我扶你回去。”
塔露拉忽然站起身,將老人攙扶起來。劍在她腰間輕輕晃動,劍鞘上的鎏金紋路映著暮色,像極了王都宮殿穹頂的浮雕。她踩著沒膝的積雪,攙扶著老爺爺走向木屋,靴底碾碎的冰晶發出細碎的脆響。
“你這條腿......可有得治了。等遷到新村子,我給您編個新拐杖 —— 用最粗的白樺木,再裹上熊皮。”
“哈。”
老人靠在塔露拉肩頭,望著自己在雪地上拖出的血痕,忽然笑出淚來。
“哈。沒想到我也到了被你攙著這天。年輕時能扛著兩袋黑麥跑十裏山路,如今卻要靠你攙著走...... 歲月不饒人啊。”
他的頭無力地歪在少女肩上,白發掃過她胸前的源石結晶。
“塔露拉,我有件事......你一定要聽。”
“又要交代我別闖禍?”
塔露拉故意用輕快的語調打斷,靴底碾碎一塊凸起的冰晶。
“上次遷村前您說‘別去招惹冰原熊’,結果是誰偷偷把蜂蜜抹在帳篷外引熊來?”
“不是這個......”
老人咳嗽著搖頭,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異樣的清明。
“是關於你......”
他的手指艱難地抬起來,指向塔露拉腰間的赤霄劍,“這把劍......”
話音未落,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老人的頭重重垂下,嘴角溢出涎水。塔露拉慌忙托住他後頸,卻聽見他含混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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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火種......”
“爺爺?”
她停下腳步,掌心貼在老人胸口。那裏的心跳微弱得幾乎不可聞,像是隨時會被風雪吹滅。
“對不住......”
老人突然清醒過來,裂開缺了門牙的嘴笑了。
“瞧我這記性...... 連想說啥都忘了。”
他抬起手,試圖觸碰塔露拉的臉,卻在半途跌落。
“大概是凍糊塗了......”
“您那忘性可還真夠大的。但忘了就忘了。”
塔露拉的聲音輕得像是落在雪上的羽毛。
“等您暖和過來,想說多少遍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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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原始的法律,同態複仇的背後是同樣原始的需要,對暴力的需要。
城邦向居民許諾,用優厚的生活與穩定的環境安撫他們——
讓他們的生命服務於一個人造的目標,馴化他們天性中的征服意誌,教他們安心,令他們軟弱。
我們的陛下是睿智的。
諸多城邦將有力視作罪惡,將匱乏勇氣當作美德,將畏懼死亡看作進步。陛下將撕去他們的遮羞布,讓他們思考,讓他們反省。
我們人類的血脈裏,一直流淌著一種渴望,一種對以行為宣泄自身生命力量的渴望。
公平不是天生的。公平是依賴有智慧、有意誌的力量去締造的。
陛下將把他們需要的這一切,被城市帶走的這一切,還給他們。
新的目標將被宣布,陛下會重整他們被日常生活與無聊磨平的思維,喚醒他們身體裏被僵化的倫理束縛多時的血性。
暴力貫穿我們的軀體,如果我們不讓它在我們的身心中自然發芽,我們將變得怨毒、渺小而麻木,也將因此招致自我的毀滅。
常時畏懼的人是可鄙的。
一個人想要活著,就應當被浸沒在暴力之中,認清眾多道德的虛偽,知曉現下大地的貧瘠。
隻有暴力才是真實的,能被感觸的。
不是懲罰,不是統治,不是價值的衡量與懷柔的偽飾,我們用拳頭和武器告訴他們我們活著,且應當活著。隻有活著的人才該活著。
我不責怪皇帝陛下對我判下的處罰,我不識時務地侮蔑了他向民眾傾訴的仁慈話語,因他舍不得他的子民輕易遭受劇烈轉變的痛楚。
就算這樣,我對真理的坦述也不得停止。我必須不斷地、不斷地讚美陛下的真知灼見,我隻能呼喚我的誠實,我不能沉默。
事實上,我們不想要所謂正義,也不企盼安寧。
目光短淺、奔走於自身利益的人才會沉湎於安寧。
我們想要的,是動用我們血管裏奔湧的暴力,我們這自文明起源處就被啟發了的天性,我們奮勇掙紮和勝利的源泉。我們要使用暴力。
一切修飾都隻是正當化我們的需求,但這無關緊要。
當我們需要,我們就當直接索求,把修飾留給曆史學家和道德衛士吧,他們才需要正當性,我們的生存可比任何理論都更正當。
我們要傷害人,戰勝人,毀滅人,如果這對烏薩斯是場災難,那我們就應該把災難帶給他人,帶給烏薩斯之外的人。
如果他們不強健,他們就該被消滅,有的人比其他人更適合生存,也更適合成就。
軟弱就是邪惡。強大就是崇高。我們的法律理當建立在健全市民的身心需求之上,我們的國家不該服務於蛆蟲,也不該喂養更多病患。
願我所鄙夷的這些狹隘的、貪圖安逸的臣民在審判後永居血湖,願陛下帶領烏薩斯走向永遠的繁榮。
——異端的君主傳道士在被烏薩斯皇帝判處絞刑後,走上絞架前的最後一次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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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一切如夢如焰、如月如煙。如鏡中像、如虛空淵。但萬物皆生花,搖曳如芳華。上一年辛苦了,博士,祝您在新的一年裏事事皆吉祥。
——九色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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