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回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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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就是拿人命換金子啊。"
感染者戰士用義肢敲了敲殘垣上的稅牌,鏽跡簌簌落在塔露拉腳邊。
"不然呢?"
塔露拉扯下蒙在劍柄上的破布,金屬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有人突然嗤笑出聲。
"哈,你是什麽事兒都答得上來嗎,塔露拉?"
她的指尖頓在劍鞘雕花處,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
"......教我這些東西的人傲慢到根本不在乎我學了多少。"
喉結輕輕滾動著,她突然踢開塊刻著稅章的石板。
"不過隨口說說,還算記得住。"
"得了吧,你可真夠聰明的。來這是為了什麽?你都說了,能住人的地方早都沒了。"
戰士指著遠處坍塌的鍾樓。
"你這幾天是怎麽從那些人的瘋話裏聽出來......聽出來糾察隊在這裏的?"
"其實並不難。"
塔露拉蹲下身,指尖碾過地麵新鮮的馬蹄印。
"周邊的各個村莊都打算遷移,如果不是天災要來了,那就隻有一個原因。是這些腐敗的糾察隊進駐了。可這要是某支部隊經過,村莊是不敢走的。"
夜風掀起她鬥篷時,露出內側縫著的殘破地圖。她用匕首尖劃過"舒拉茨堡"的標記。
"大概是因為收獲季剛過吧。糾察隊挑這個時候進行例行搜查,不過是看準了稅吏還沒進村。最近的還在運作的城市,舒拉茨堡,是個輕工業為主的城市,停靠在這裏最多隻是想要采購資源。
附近幾個村莊大多沒有地主保護,腐敗的糾察隊千裏迢迢趕到這裏,一定是看中了有油水可撈。
......原本隻是在大叛亂之後組織起來搜捕感染者的流氓,現在都成了橫行鄉野無惡不作的老爺了。"
戰士突然攥緊了拳頭。
"這群本該搜捕感染者的流氓,現在倒成了土皇帝!那是得打掉他們。我們在附近過的這段日子會安生很多。該打。"
"我們打不動。"
塔露拉的匕首突然插進牆縫,震落半塊凍住的血痂。
“啊?那我們在這是要幹什麽?”
"但有人能——"
她抬眼望向北方地平線,那裏正有金屬摩擦聲穿透夜幕。
"——“盾”。“盾”要進攻這個哨站。"
“……遊擊隊?”
問話的感染者戰士攥緊了凍得發紫的手指,喉結在厚重的圍巾下滾動。
“沒錯。”
塔露拉的手掌重重拍在結著冰棱的牆壁上,羊皮手套擦過粗糙的石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感染者的遊擊隊——你沒聽錯。”
戰士倒抽一口冷氣,睫毛上的霜花簌簌顫動。
“皇帝在上……您知道他們有多難接觸嗎?”
“追了三個月的線索,”
塔露拉的眼神在篝火映照下亮得驚人。
“現在總算摸到了邊。前幾天提過在找另一批人,你當時沒在意——但我確實在找他們,找那群雪原上的影子。”
“但,這,你聯係上南方城市裏的感染者都很輕鬆呀。”
戰士困惑地搓著凍僵的耳朵。
“怎麽到遊擊隊這兒就成了死結?”
“想在城市裏生存,得靠有活力的情報和合作。想在雪原上生存,依靠的卻是堅實的戰術和沒法被烏薩斯偵察兵預測的生活方式。
感染者也有不少信使,感染者還有自己傳達信號的方式和渠道。”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狂舞的雪幕。
“遊擊隊呢?遊擊隊隻和凍原上的感染者對話。
遊擊隊根本就不想被人找到,也不想和誰團結起來。
它隻是不斷地接納著感染者,把他們訓練成戰士。可能和我的期望不太一樣,但遊擊隊,無可置疑,依然是健壯的,生機勃勃的——至少有兩支遊擊隊小隊在十公裏外的感染者聚落中交換過資源。”
“當地感染者守口如瓶,但村外的生火痕跡騙不了人——烏薩斯軍隊隻會燒殺搶掠,哪會留下這種臨時營地?”
塔露拉忽然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冰雪般的鋒利。
“他們要做的隻會是這件事:毀了這個剛建立起來的哨所和這幾支步子還沒站穩的糾察隊。”
塔露拉突然起身,鬥篷邊緣的冰棱在燭光裏碎成星屑。
“都留在這兒待命,”
她的聲音壓過呼嘯的風雪。
“重點盯防西側密林——糾察官要是逃竄,八成走那條路。這兒離舒拉茨堡還隔著三重回嶺,哨站地基都沒夯實,他們撐不住的。隻要沒被遊擊隊包了餃子,遲早得撤。
你們要藏好。現在的我們還是沒法正麵和兩三個小隊的糾察隊對抗的。”
話音未落,她已大步邁向木門,獸皮靴底碾過凍土發出咯吱聲響。
“塔露拉?!你要一個人去?”
後排的戰士猛地站起來,木椅腿在地麵劃出刺耳的刮擦聲。
“必須我一個人去。”
她在門檻處頓住,回頭時睫毛上落滿雪沫。
“跟遊擊隊搭話,得先讓他們信我們沒帶獠牙。再說了——”她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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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撞上槍口,你們至少能往雪原深處跑。”
這話像塊冰砸進人堆裏。
“你把我們當孬種?!”
絡腮胡的壯漢一拳砸在桌上,錫杯裏的麥酒濺出老高。
塔露拉輕輕搖頭,發絲間的冰珠簌簌掉落。
“我沒見過比你們更勇敢的人了。所以對其他的感染者同胞來說,你們很重要,他們想要活得更久,就更需要你們。
你們活著,和因為我而犧牲更多人相比,哪個好?結果很明顯了。”
“可你還是瞧不上我們!”
“這是我琢磨了三宿的法子,對所有人都好。”
塔露拉的語氣驟然沉下來。
“你可別亂說話。”
“我們不懂什麽大道理!”
一個年輕戰士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源石結晶。
“可我們也一樣火氣很大!你覺得我們不懂你,就像我們覺著你沒搞懂我們在想什麽一樣。
我們幾個不想要結論。我們和你一起從西北往回走......不是為了啥結論。
你帶著我們打下凍肉鋪,讓大家能吃上熱湯,你教我們看星圖認路標——你跟那些城裏來的老爺不一樣,跟礦場裏等死的也不一樣!你就是怕我們死,對不對?
可我們怕過嗎?我們寧可跟你死在雪窩子裏,也不想縮在這兒當縮頭烏龜!”
塔露拉盯著他凍裂的嘴唇,忽然笑了,那笑意從眼角漫開,融碎了鬢邊的霜花。
“如果我說我早就想到了,隻不過就是不希望你們這麽做呢?”
“為啥?”
“因為我不會死。放心吧,讓我去。你們不去也是減少傷亡。我可是,哈,‘不死的’。”
她抬手抹掉眉梢的雪,笑容裏帶著股不容置疑的狂氣。
“這是個惡心的怪物親口對我說的。——雖然這話惡心透了。”
“但......塔露拉,我們可不該被別人看低!”
有人抄起牆角的釘錘。
“憑啥讓你一個人扛事?別讓他們覺得我們是在求他們,讓我們跟你一起吧!”
“真正的硬骨頭不是比誰殺得多。”
塔露拉忽然掀開鬥篷,露出內襯繡著的紅礦石圖騰。
“劊子手才講究誰更會殺人。你們已經贏得很多人的尊敬了,因為你們站了出來。如果誰看低你們,那該被鄙夷的就是他們。”
眼看她又要邁步,最年長的戰士突然喊住她。
“等等!你就帶把劍去?”
塔露拉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牛皮包,金屬物件在裏麵嘩啦作響。
“我還帶了名冊和頻道號碼簿!朋友們,記住!這可比劍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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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露拉忽然覺得指尖發顫,分不清是因為凍的還是別的。
雪原上根本沒有傳說中扛著巨盾的遊擊隊,沒看見裹著烏薩斯破軍裝的身影,連薩卡茲戰士特有的高大輪廓都沒在風雪裏浮現。她踩著齊膝深的雪窩走了三個時辰,靴底早凍成了冰坨——直到撞見那群披著白鼬皮的身影時,才後知後覺地咬住了下唇——雪怪小隊。
風像刀子似的刮過碉樓破窗,塔露拉哆嗦著摸出火鐮,火星濺在潮濕的柴草上時,角落裏突然響起金屬碰撞聲。她抬眼就看見七八雙藏在兜帽下的眼睛,那些裹著厚氈的身影像雪地裏突然冒出來的冰柱,連呼吸都帶著白霧。
“別把名冊烤糊了。”
她對著掌心哈氣,羊皮紙在牛皮包裏窸窣作響。可實在太冷了,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她幹脆扒開結冰的披風,整個人擠進碉樓坍塌的壁爐裏,火苗舔上凍硬的靴底時,才聽見身後傳來壓抑的抽氣聲。
得讓這鬼地方有點人氣。她盯著跳躍的火光想,至少別讓這群雪地裏的影子,把她當成凍僵的屍體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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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好好地睡覺,吃好吃的東西,和朋友分享高興和難過的經曆,這些都會讓人變得幸福,有的時候太過忍耐也不是好事......博士,約好了有什麽煩惱都一起分享,一定不要忘記哦?
——蜜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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