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恨火,流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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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他們各個都拿著可怕的武器,可嚇人了!"
烏薩斯農民拍著大腿,滿臉悲憤。
"我們不敢反抗他們,也沒敢攔他們。之後他們還搶了我們的糧食。可惡啊,太可恨了,老爺,你一定得抓到這些為非作歹的感染者啊......"
塔露拉突然上前一步,鬥篷下的身軀劇烈顫抖。
"不對。"
她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你再說一遍,誰搶了你們的糧食?"
農民被這突如其來的逼問嚇得後退半步。
"就、就是那些感染者啊......老爺?"
"你們怎麽敢!"
塔露拉突然爆發,抓住對方衣領的手青筋暴起。
“老爺......?您怎麽了?”
"你們怎麽敢這麽說?你們怎麽敢這麽說......你們怎麽敢這麽說!"
月光下,她通紅的眼眶幾乎要滴出血來。
"你聽見他們哭喊了!你聽見他們喊救命......你聽得見他們手指刮刨倉庫大門的聲音!"
農民驚恐地看著這個突然失控的"老爺",喉間發出不成句的嗚咽。
烏薩斯農民臉色驟變,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甩開塔露拉的手,跌跌撞撞退到三步開外。
"瘋了!這女人瘋了!"
他扯著嗓子朝暗處嘶吼,枯瘦的手指因恐懼而蜷曲。
"快來人!村口有個怪人!"
陰影裏竄出幾道舉著農具的身影,鐵叉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人群圍成半圓將塔露拉困住,竊竊私語聲裹著警惕的氣息撲麵而來。
"沒見過這張臉。"
"說話一股子外地腔,聽著瘮人!"
有人突然倒抽冷氣。
"她連麵罩都沒戴!哪個查感染者的官兒敢這麽不要命?"
隨著議論聲發酵,人群騷動起來。為首的壯漢握緊鐮刀,刀刃抵住塔露拉咽喉。
"說!你到底是哪個組織的?來我們這兒安的什麽心?"
夜風卷起塔露拉淩亂的發絲,她猩紅的瞳孔倒映著十數雙充滿敵意的眼睛,像被困在蛛網中的困獸。
寂靜被突兀的質問劃破,對方不耐煩的催促聲在耳畔炸響。
"問你話呢!"
"感染者。"
塔露拉直視著那張緊繃的麵孔,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石塊。
"和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一樣,我也是感染者。"
對方瞳孔猛地收縮,喉結上下滾動。
"我們沒做錯什麽。"
"沒做錯?"
塔露拉指向遠處破敗的倉庫,鏽蝕的鐵門在風中吱呀作響。
"你把他們像牲畜一樣關在那裏,看著他們在黑暗裏腐爛。"
"我能怎麽辦?村裏連一粒米都不剩了!"
對方突然失控地嘶吼,額角青筋暴起。
"你可以趕走他們。你可以不讓他們進村......哪怕你直接攻擊他們,殺了他們,我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塔露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但你們欺騙他們,讓他們待在空無一物的倉庫裏,鎖上大門,活活餓死他們。他們餓得連法術都用不了......他們乞求般地來到這裏。他們不想攻擊你們,沒有反抗的力氣,他們隻是些普通人。"
“感染者也算普通人?!”
烏薩斯農民漲紅著臉,脖頸青筋暴起地嘶吼。他像打量怪物般上下掃視,眼中滿是嫌惡。
“聽好了,你這個感染了的死爛樣子......你也懂道理!你知道自己是個怎麽樣的怪胎對吧?”
塔露拉死死攥住腰間劍柄,指甲在皮革包裹的握柄上掐出凹痕。
“你們把人關進倉庫,不聞不問。直到源石結晶穿透皮膚,才把冰冷的屍體和幹涸的礦石一起拖出去丟棄……”
她的聲音因憤怒而發顫,胸腔裏翻湧的怒火幾乎要衝破喉嚨。
“他們每個人都有牽掛的家人,有未完成的心願。”
塔露拉眼眶發紅。
“可如今,連他們飄散的骨灰都尋不到蹤跡——這就是感染者的宿命嗎?”
“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農民突然扯開破洞的衣襟,露出嶙峋的肋骨。
“全村人都在啃樹皮!難道要我們把口糧分給這些怪物?”
“既然沒打算救助,為什麽要欺騙?”
塔露拉向前逼近一步,周身彌漫的氣勢讓對方不自覺後退。
“你明明看到他們餓得連站都站不穩,明明知道他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你選擇把人關起來等死,不過是因為這樣最省事!”
怒火徹底吞噬了理智,塔露拉冷笑出聲。
“我早該明白——哪怕來的是健全的普通人,你們這群懦夫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穀倉裏回蕩,驚起屋頂棲息的烏鴉,撲棱棱的振翅聲更添幾分肅殺。
烏薩斯農民偷瞄著塔露拉緊繃的下頜線,喉結不安地滾動兩下,側身湊近同伴耳語。
"不能留活口,快去叫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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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啞的聲線壓得極低,卻像蛛絲般精準纏上塔露拉的耳膜。
空氣瞬間凝固。
塔露拉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蜷縮,就在這時,科西切那毒蛇吐信般的聲音突然在腦海炸開。
"你會看到,你投入了一切的這片大地並不想要你……"
農民打發走幫手後,揚起虛張聲勢的笑臉。
"那你想做什麽?事情都發生了,對不起,感染者老爺——"
他刻意拉長的尾音裏藏著威脅。
"不過我們也可以當你沒來過,就像當之前那些人沒來過一樣......你隻要走就行了。"
"在你們眼裏,他們算什麽?"
塔露拉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掃過滿地幹枯的血跡。
"啊?你是什麽,他們就是什麽——"
農民脫口而出,卻在觸及對方森然的眼神時生生頓住。
"既然把他們當待宰的羔羊,"
塔露拉緩緩抽出長刀,刀鋒折射的冷光讓農民後退半步。
"那此刻站在你麵前的,就是即將咬斷你喉嚨的餓狼。"
農民臉上的假笑徹底龜裂。
"......呃......感染者老爺!行行好,我們隻是不想惹事!"
"不想惹事?"
塔露拉逼近的腳步驚起塵埃。
"那他們求你的時候,你們是什麽反應?"
話音未落,刀刃已抵住對方咽喉,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恐懼交織的腥甜。
科西切那陰冷的聲音如附骨之疽般再次在腦海中回蕩。
“你會看見你的所想所為化作烏有。”
塔露拉的眼神布滿血絲,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我恨透了你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隻要你們還苟活在這片土地上,這裏就永遠不會有安寧!
感染者糾察官已經三年未曾踏入你們的村子,管轄這片區域的貴族也早在大叛亂中丟了性命。如今局勢動蕩,你們的村子無人管束,可這就是你們作惡的理由?”
她顫抖著向前幾步,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憤怒與痛苦。
“在這混亂之中,你們竟然心安理得地害死了那些與你們毫無瓜葛的人!隻要你們心中尚存一絲善意,就該放他們離開!可你們呢?
整個村子的人聽著他們的哀嚎無動於衷,眼睜睜看著他們在饑餓與絕望中死去!人心怎麽可以如此惡毒?但凡還有一點點良知,都做不出這種事!我恨你們!我恨透了!”
就在她情緒幾近崩潰之時,科西切那充滿惡意的話語又一次響起。
“你會看見他們唾棄你所尊敬的一切,生命、尊嚴和理念都毫無意義。”
這聲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塔露拉早已千瘡百孔的內心。
科西切的低語如毒蛇盤踞在耳畔,塔露拉握著劍柄的手劇烈顫抖。當第一簇火苗竄上茅草屋頂時,淒厲的尖叫撕破夜空。
"火!救命啊!"
抱著孩子的婦人跌坐在地,火舌瞬間吞沒她的裙擺。男人嘶吼著要衝進火海救妻兒,卻被濃煙嗆得跪倒在地。
"感染者!你們這些該下地獄的——"
咒罵聲戛然而止,燃燒的房梁轟然墜落。
此起彼伏的哭喊聲中,夾雜著孩童絕望的呼喚。
"爸爸!我怕......"
焦糊味混著血腥味彌漫開來,有人揮舞著燃燒的木棍撲向塔露拉,卻在觸及她周身翻湧的源石技藝時,慘叫著化作灰燼。
"皇帝的怒火會燒死你們!!"
垂死的老者將帶血的泥土砸向她,渾濁的眼裏隻剩怨毒。
"這片土地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塔露拉機械地揮動武器,眼前的火光與記憶中的血色重疊。科西切的笑聲在腦海炸開,直到最後一聲哭喊消散,她才踉蹌著跌出村莊。燃燒的村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有無數隻手從地麵伸出,要將她拖入更深的黑暗。
當踏出村莊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這場被火焰吞噬的慘劇,永遠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唯有那個踉蹌離去的身影,帶著滿身罪孽與仇恨,走向了注定黑暗的未來。而之後發生的一切,終將在曆史的長河中掀起驚濤駭浪。
……………………
你一旦認同我,一旦你理解了我,一旦你明白你處在怎樣一片大地上......
烏薩斯的未來將自此握在你手中。
……………………
阿米婭佇立在記憶碎片的餘燼中,顫抖的指尖還停留在虛空裏。那些關於背叛、屠戮與絕望的畫麵,如同灼燒的烙鐵在她意識深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睫毛上還凝著未墜的淚珠,晶瑩中倒映著塔露拉破碎的靈魂——當最後一幕記憶消散,她深吸一口氣,鹹澀的氣息裹著哽咽漫過喉頭。這一刻,所有的憤怒、悲憫與理解轟然撞進胸腔,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原來所謂的真相,從來都是浸著血淚的刀刃,而她終於讀懂了那個孤獨身影背後,全部的傷痛與瘋狂。
記憶的餘震尚未平息,空氣突然泛起灼熱的漣漪。塔露拉猩紅的瞳孔驟然收縮,在看清陰影中那抹白色身影的瞬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卡特斯?居然追到這裏來了。"
尾音未落,一道裹挾著硫磺氣息的赤焰如離弦之箭破空而出,所過之處的空氣扭曲變形,火舌貪婪地舔舐著阿米婭身前的碎石,迸濺的火星在她蒼白的臉龐投下猙獰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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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戰鬥到哪一天,蔓延在大地上的怒火才會平息呢......
——阿米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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