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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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你?”陳夜像是聽到了什麽無趣的話題,撇了撇嘴,“殺了你,誰去替我傳話呢?那多沒意思。”
他湊近淩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回去,告訴你的上司,那個坐在京畿最高位置上的‘司首’。就說,他們搞錯了,他們親手驚醒了一個他們永遠都不該去觸碰的存在。”
淩昭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司首!他竟然直呼司首!
“還有,”陳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幫我給他帶句話……小心那個把‘喚魔儀式’地點透露給你們的人。一場布局了這麽久的‘喚醒’,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被你們找到呢?這裏麵的水,可比你想象的深多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淩昭的腦海中炸響!
是啊!
他們是怎麽如此精準地找到這個隱蔽的儀式地點的?
是一個線人提供的絕密情報!這個線人身份極高,隻有司首和他這種級別的核心成員才知道!
如果陳夜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意味著,鎮魔司的最高層,出了一個叛徒?!或者說,整個事件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針對鎮魔司的巨大陰謀?!
淩昭感覺自己的大腦變成了一團漿糊,無數的念頭在裏麵瘋狂衝撞。他看向陳夜的眼神,已經從恐懼,變成了深深的忌憚和……迷茫。
“滾吧。”
陳夜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帶著你的人,從我麵前消失。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淩昭如蒙大赦,他不敢再有任何停留,也顧不上去查看同伴的傷勢是死是活,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撿起地上那把已經魔化的劍,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密林深處,狼狽得像一條喪家之犬。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陳夜臉上的表情才慢慢冷了下來。
“就這麽放他走了?你就不怕他回去搬來更強的救兵?”寂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帶著一絲不解。
“救兵?我巴不得他們來。”陳夜冷笑一聲,“一個被打碎了驕傲和信念的天才,腦子裏還被我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你覺得,他回去之後,會做什麽?”
“他會去查,會去懷疑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會把鎮魔司內部攪得天翻地覆。一個從內部開始腐爛的敵人,遠比一個團結一致的敵人要好對付得多。”
“最重要的是,”陳夜掂了掂手中不知何時順過來的一塊黑色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昭”字,正是淩昭的身份令牌,“我需要一個坐標,一個能隨時了解鎮魔司動向的‘眼睛’。”
他將一縷深淵之觸的氣息,無聲無息地附著在了令牌上。隻要淩昭還帶著這塊令牌,他的一舉一動,都將在陳夜的感知之下。
“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寂沉默了片刻,評價道。
“謝謝誇獎。”陳夜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他轉過身,看著祭壇廢墟,感受著體內奔湧不息的力量,以及那個剛剛被他種下懷疑種子的“天才”帶回去的混亂。
一場好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淩昭?鎮魔司?
他們甚至都不是棋手,隻是他隨手撥亂的,第一顆棋子而已。淩昭瘋了一樣在林中狂奔,肺裏火燒火燎,腥甜的血沫不斷湧上喉嚨。他不敢停,背後仿佛有無形魔影在追逐。
那不是魔,是陳夜。
“小心那個……透露給你們的人。”
這句話像一根毒刺,紮進了他的腦髓。每跑一步,毒刺就紮深一分。
他們是怎麽找到那個鬼地方的?情報來自“信鴉”,一個隻有司首和他才知道的絕密代號。信鴉的情報從未出錯過,精準得可怕。
太精準了。
一個布局了這麽久的喚醒儀式,怎麽會留下如此致命的破綻,剛好被“信鴉”捕捉到?
淩昭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下意識摸向胸口,那塊冰冷的玄鐵令牌還在。令牌上的“昭”字,曾是他的榮耀,此刻卻仿佛一個笑話。
難道……信鴉有問題?或者,是司首有問題?!
不!不可能!司首待他如子,是鎮魔司的擎天之柱!
可如果不是司首,那又是誰能接觸到“信鴉”?恐懼和懷疑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髒,越收越緊。他握緊了手中那把已經徹底魔化的長劍,劍柄上扭曲的紋路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與天真。
遠處,鎮魔司臨時營地的火光遙遙在望。
他必須回去。但他要怎麽說?說自己被一個剛蘇醒的“魔”一招秒了,全隊覆沒?再說自己懷疑司首和高層有內鬼?
他會被當成瘋子,或者……被汙染的墮落者。
淩昭爬起來,眼神變了。他要把那句警告爛在肚子裏。他要自己查!他要揪出那個藏在鎮魔司心髒裏的鬼!
他不知道,他胸前令牌上,一縷幾乎無法察覺的黑氣,正隨著他的心跳,悄然脈動。
營地的篝火舔舐著夜空,巡邏的鎮魔司衛士腳步沉重,氣氛壓抑得像一塊濕透的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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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個身影踉蹌著從黑暗中浮現時,哨塔上的衛士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鬼。
是淩昭。
他渾身是血,衣衫破碎得不成樣子,右手死死攥著一把……魔劍。那劍身布滿詭異的血色紋路,散發著不祥的紫黑色霧氣,仿佛活物一般。
“開門!是淩昭大人!”
營門大開,數名衛士衝了上去,卻又在他身前三步外猛地停住,忌憚地看著那把魔劍。
淩昭沒有看他們。他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被抽走了一大半,隻剩下軀殼還在這裏。他徑直穿過人群,走向營地中央那頂最大的帥帳。所過之處,人們紛紛避讓,目光複雜,有驚恐,有憐憫,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
天才淩昭,鎮魔司最耀眼的新星,竟然以如此狼狽的姿態,獨自歸來。
他的小隊呢?那十二名同樣身經百戰的精英呢?
答案,似乎就在他手中那把不祥的劍上。
一名醫官快步跟上,低聲勸道:“淩昭大人,您的傷……請先到醫帳處理一下。”
“不用。”淩昭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他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目標明確得可怕。
他必須立刻見到司首。
他要看看,當自己帶著這個“慘敗”的消息回去時,那位待他如子的長者,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帥帳的簾子被衛士掀開,一股混雜著老山參和墨香的氣息撲麵而來。帳內燈火通明,巨大的沙盤占據了中心位置,上麵插滿了代表不同勢力的小旗。
一名身穿玄色長袍,兩鬢微霜,麵容清臒的男人正背對他,凝視著沙盤。他沒有轉身,隻是平淡地開口。
“回來了。”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讓整個大帳的空氣都凝固了。
鎮魔司司首,魏延。
淩昭單膝跪地,頭顱深深垂下,讓頭發遮住自己的臉。“司首,屬下無能。伏魔第一小隊……全員陣亡,僅我一人幸存。”
魏延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如鷹,第一時間沒有看淩昭的傷,而是落在了那把魔劍上。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站起來,回話。”
“是。”淩昭依言起身,身形卻有些晃動。他不敢去看魏延的眼睛,隻能盯著對方胸口的麒麟補服。
魏延走到他麵前,伸出兩根手指,沒有碰觸劍身,隻是在距離那扭曲的劍鍔一寸處停下,感受著那股精純而邪惡的深淵氣息。
“這是你的‘驚蟄’?”
“是。”淩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被……被那東西的力量汙染了。”
“那東西,是什麽?”魏延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詢問今天的天氣。
淩昭喉結滾動,開始了他早已在腦中排演了無數遍的敘述。他描述了一個突兀出現的,如同人形深淵的“魔”。他省略了陳夜的所有話語,省略了那場讓他信念崩塌的對話,隻強調了對方壓倒性的,無法理解的力量。
“……我們甚至沒能做出有效的抵抗。他的力量……就像一片海。我們隻是撞向海岸的浪花,瞬間就粉碎了。”他將一切歸咎於力量的絕對差距,“其他人當場被能量衝擊化為飛灰。我被爆炸的氣浪掀飛,撞在山壁上昏死過去,才僥幸逃過一劫。”
這是一個漏洞百出的說辭。為什麽隻有你活下來?為什麽你的劍被魔化,人卻沒有?
淩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魏延沉默地聽著,繞著淩昭走了一圈,像是在審視一件剛剛出土,不知是祥是瑞的古物。他的目光在淩昭身上每一處傷口掠過,最後,重新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你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醒來時,周圍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隻有這把劍……”
“他沒追殺你?”魏延打斷他,問題直指核心,“一個能瞬間秒殺十二名鎮魔司精英的‘魔’,會留下一個活口?”
來了!
淩昭的背脊瞬間被冷汗浸濕。他強迫自己直視魏延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裏看不出喜怒。
“我不知道。”他搖了搖頭,臉上擠出一絲混合著後怕與迷茫的表情,“也許……在他眼裏,我隻是一隻僥幸沒被踩死的螻蟻,不值得他多費半點力氣。”
這句話,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解釋自己生還,同時又不會引起過多懷疑的理由。這是一種屈辱,一種將自己的驕傲狠狠踩在腳下的自我貶低。
但為了複仇,為了查出真相,這點屈辱算什麽?
魏延沒有再追問,他伸出手,這一次,是按在了淩昭的肩膀上。一股溫和但霸道的元力瞬間湧入淩昭體內,在他經脈中遊走一圈。
淩昭身體一僵,他知道,這是在檢查他是否被魔氣侵染。
他沒有抵抗,任由那股力量探查。他確信陳夜沒有在他體內留下任何手腳,那個人的傲慢,不屑於用這種低劣的手段。
……
祭壇廢墟之上,陳夜盤膝而坐,麵前懸浮著一團不斷變幻形態的黑霧。黑霧中,帥帳內的情景纖毫畢現,連魏延和淩昭的對話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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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昭”字令牌,就是最好的竊聽器和攝像頭。
“嘖嘖,螻蟻。”陳夜聽著淩昭的自辯,嘴角翹起,“為了活命,倒是挺能作踐自己。不過,這謊撒得還行,七分真三分假,最是騙人。”
他身旁的寂,那道虛幻的影子,發出嘶嘶的低語:“這個叫魏延的,不簡單。他的元力探查手法很古老,也很徹底。你在淩昭身上沒留後手,是正確的。”
“我當然知道。”陳夜的注意力完全在黑霧中的魏延身上,“你看他的表情,太平靜了。一個親手培養的天才,帶著一支精銳小隊全軍覆沒的消息回來,他就這個反應?要麽,他天生就是個石頭人。要麽……他心裏有鬼,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寂沉默了。
陳夜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饒有興致地看著。“現在,我倒要看看,他會怎麽處理這顆‘棋子’。”
……
帥帳內。
魏延收回了手,元力探查的結果讓他眉頭微皺。
淩昭體內很幹淨,幹淨得過分。除了元氣虧空和一些震蕩傷,沒有任何魔氣殘留的痕跡。這反而不正常。在那種等級的深淵能量中心活下來,怎麽可能纖塵不染?
“你的精神還算穩定,這是不幸中的萬幸。”魏延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仿佛終於確認了淩昭還是“自己人”。
他再次看向那把魔劍,“但這把劍,必須封存。它已經成了深淵的道標,留在你身邊,隻會引來無窮的禍患。”
“司首!”淩昭下意識地握緊了劍柄。
“嗯?”魏延的眉毛一挑,不怒自威。
淩昭心中一凜,立刻鬆開了手。他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他低下頭:“屬下……隻是覺得,這是兄弟們唯一的遺物……”
“遺物?”魏延冷哼一聲,“這是證物!是研究那個‘魔’的唯一線索!淩昭,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感情用事?”
淩昭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信任。至少是暫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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