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上繚彭氏不僅向荊州購取商貨，還私通江東，你可知是和江東哪一家？”
    “不是孫策？”
    黃射聽完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江東小霸王。
    畢竟整個江東，沒有人比他更霸道了，小家族如果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一旦被抓住肯定是趁機發難，以滅其族，取其利也。
    陸議笑道：“若是他的話，我師父怎會不知道呢？我估計他也不知。”
    “哦？”
    黃射回想了一番，道：“彭捷和我父有所往來，還是在豫章失陷之前，待虞翻治豫章後停了一段時日。”
    這段時日不需要過多解釋，都提到虞翻了，那肯定是孫策攻入江夏的那一段。
    那時若非是有自家師父，恐怕江夏都要丟了，黃祖屯兵地最重要的沙羨已被攻破，若是潯陽渡被孫策占據，他就能成功進入荊州。
    當然了，戰線很長，即便是進去了，不久之後也要被廬江兵馬逼得首尾難顧，這等同於是掐著七寸呢。
    “嗯，”陸議得了一個新的信息，趕緊記下，“那麽，有沒有可能是虞翻呢？”
    “不可能。”
    虞翻不屑於幹這種事，而且虞氏肯定有自己的銷路，不至於需要和上繳宗帥去同流合汙。
    “當時的將軍是誰？”
    “孫賁。”
    黃射說完之後馬上就恍然了：“若是他的話，倒是極有可能。”
    “太好了，”陸議暗暗拍手，一下子來了興致，假若真的是孫賁，那孫策不知道還真有可能！
    “好，好，你聽我安排，十五日之後，派船在彭蠡湖進上繚要道，隨我一同剿匪，而後直入彭氏營寨，繳其兵馬兵械。”
    “甚好，吾有商船往來，可為舊故，他不會懷疑。”
    “天助我也，”陸議笑容越發燦爛，道：“我則去彭氏族地。”
    “今次，要在上繳鋪一張大網，等他來鑽，一旦鑽入，我可趁機征募兵士，將上繳盡手掌中，待事成之後，在下必有重謝！”
    “重謝不必，”黃射直接拍打他的肩膀，笑道：“隻求日後行商多與荊州往來，我父可向劉荊州進言，我們兩家的鹽鐵之易也不必藏著掖著了。”
    “吾亦會請求吾師，”陸議微微頷首，氣度自信不已。
    看得黃射一陣羨慕，能拜許子泓為師，真是有無數立功揚名的機會。
    ……
    五日後，年關之後近春之時，陸議派遣糧船去往上繚，大張旗鼓告知四方，此前陸議和幾家談好，沿途迎接，駐在海昏一帶，準備征募之事。
    號稱有二十萬石糧，百萬銀錢、銅錢，無數布匹甲胄，還帶了一船的農具，隻要參軍便可得大量薪俸，甚至還能分田。
    與此同時，黃射命人乘坐快船去往上繚，先和彭捷的人接洽私運之事，今年要得很多，利潤也不少，可以得到幾千斤鹽鐵，上千匹布，這在彭氏也是一筆巨富。
    上繚彭氏族地之內，正堂屋簷很低，四周仍有很多木製牆麵，地板乃是普通的石板鋪就，近日下了一場，濕潤得很。
    目光精悍、頭發花白的彭捷聽聞此消息，頓時興致勃勃。
    “素問荊州在平定長沙以南，又換了幾任太守，看來真不是假消息。”
    彭捷一邊說著，身披大氅在堂內來回走動，笑道：“按照此信，將族中所得的葛麻都準備好，再準備箭矢、木盾，木材，一應俱全之後，送去荊襄之地，不容有失。”
    “若是沒有，就去其他宗帥那裏要，若是不給便驅逐、增稅！”
    “族首……那陸議又要來征兵，這些事還是延後一些吧。”彭捷的弟弟彭浚麵色為難的勸說道，他擔心真被陸議發現，以此發難來收攏那些小族。
    “他一個黃口小兒，能成什麽事？你明不明白許子泓讓他來征兵的意思？”
    “不，不明白。”
    彭捷冷哼一聲，老神在在的道：“嗬，我豈會看不出來，這個陸議是許子泓的徒弟，當年我們十餘位宗帥，領子弟、流賊十六萬歸降許澤，名義上歸附漢廷，獲利實多，因此在正途、私運上都得到了便利。”
    “他們以為，我上繚是好說話的地方，可是，許子泓恐怕也不知道，這裏曾經是山越、閩越賊寇聚集的窩！”
    “我彭捷能鎮住他們，便有能力轉圜於大漢各方人物之間！”
    “當年鄭寶、張多如何？麵對我彭氏不也要低三下四，讓利無數，敢來收稅？”
    彭捷這話說得十分囂張，可是卻也是實話，鄭寶、張多不可一世的時候，連劉曄、魯肅都有心投靠。
    就連周瑜，雖然看不上這幫水賊，也要勸說魯肅一句不可招惹。
    可是他們，到了上繚也要來拜會彭氏。
    劉勳治九江的時候，接連贈重禮，也是為了討好彭氏。
    孫策也曾派人來問候，而不是震懾。
    這是為何？
    就因彭捷這麽多年掌控上繳水寨、兵堡，一旦開戰可以立即封鎖水路，在險要的陸路設下伏擊，用囤積的箭矢、滾木、巨石阻隔十萬大軍！
    許澤的騎兵的確名震天下，可是在上繚跑不起來，還要靠水戰，他的水戰，隻有白龍破寨攻下鄭寶、張多而已。
    更多的才能是在建立淮汝江防上，這道江防的確很令人敬佩，可是……上繚不在此列也。
    “可是，愚弟聽說，那陸議這段時日接觸了很多宗帥，有些人還請他喝了酒。”
    彭捷雙眼一眯，道：“誰請的，挑一個出來，讓他來見我，沿途路上，令他死於非命。”
    “那，那陸議調遣糧船、錢船之事怎麽辦？”
    彭捷背過身去走了許久，反複思量此事，最終有濃密花白胡須的嘴角一揚，冷聲道：“這可是個好消息。”
    “水上若是遭了劫掠，那麽我們私運給荊州的物資就更好出興，待陸議到來便說是山越、閩越所做，實在不行嫁禍給交州那幫人，反正他們最近也正在打仗。”
    “如此一來，可謂是萬全準備，陸議區區童仆，決計算不到這般局麵。”
    “那時彭氏出手相助，幫他解決此事，挑選三四千青壯隨他去廬江參軍，既可以得到這個小人物的千恩萬謝，還可以賣一個麵子給許子泓，等許子泓來的時候，本族首去送上一份‘歉意’，神不知鬼不覺，便可得到許澤這個大人物的人情。”
    “以後，彭氏的地位就高了，至少不會比那劉曄差。”
    彭捷說完自己又反複默算了幾遍，隻覺得精妙絕倫，太過出彩。
    也就是自己生在南方，若在中原，未必會輸給那些大家族子弟的謀算者。
    簡直掌控全局！滴水不漏！
    他覺得他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