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隻是,把東西物歸原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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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臨案,你有多少把握,將醜行公之於眾?”
    相比於征籌之事,曹操其實更關心這個案子本身。
    許澤麵色鄭重,抬起頭道:“十成,若不成則不回揚州。”
    曹操很滿意這個答案,再抬頭時,隻有一個笑臉:“放心的幹。”
    “隻要我還健在,總能給你兜住這個底。”
    曹操的背後,還有一把屠刀,他聽了許澤的話之後,還從來沒有用過。
    當然,他也希望永遠用不到,那自己也許能夠得到周文王一樣的青史地位。
    被頌為至德。
    ……
    三日後。
    外派的校事回來,文峙持信令過了大門,將上百人帶進了許都城。
    無數人前來圍觀,隨行的有押運的罪犯,亦有步履艱難的士子,亦有樸素著裝的老者。
    百姓圍觀時皆不知是何事,但是看一行浩浩蕩蕩,也是猜測不斷。
    “這是抓了什麽酷吏吧?”
    “像是商會的人。”
    “別亂說,有幾個還在哭呢?”
    幾名許都府的書吏也在看熱鬧,甄儼一眼就看到了有一個熟人,是清河張氏的長者張茂。
    若是沒記錯的話,之前是三房的翁翁輩,但那時候張家是張葉為家主。
    聽傳聞,張葉被他們吃幹抹淨之後,踢出家族去了,現在跟著商會在跑,做的都是惠民的生意,每次得百姓感謝,張葉還會說是許君侯吩咐他做善事的。
    真是個聰明人。
    可是不知為何,張家也跟著那獵戶模樣的將軍進了許都城。
    “阿儼,你認識那人?”同行的看出不對,立刻好奇發問。
    “好像和北臨案有關。”
    “昨天收到消息,在烏巢附近發生了一起大火,好像燒沒了很多財資,毀去了不少田產,不知道是否和此事有關。”
    “應該有,嘿,我都能猜到怎麽回事,定是提前知曉許君侯要查探北臨學府鬻賣學額的事情,一把火將賬簿、契書給燒了,這樣無可對證。”
    “難鬥了,財資算下來不過萬金,這些家族底子厚,說舍也就舍了,君侯拿不到證物,那三儒還是能放出來。”
    “不一定,隻要有一個物證留下,其餘都可印證,這場大火甚至還可以罪加一等,說不定直接揚了這三族。”
    “那不可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我就關心我家的祖宅君侯幫我問了沒有,唉……”
    他這麽忙,應該沒問吧。
    甄儼有點無奈,他等這個消息等了好久,祖宅現在如何才能拿回來,買賣幾何,總得有個數啊。
    他活在這世上,如今最大的念想,就是能把祖宅買回,把祖輩的牌位擺回去,再修繕祠堂。
    以他每年四十石的俸祿,不知道多少年能夠達成心願。
    ……
    眾人隨行而去,見文峙將人押進了許都府,滿寵背著手在外迎接。
    甄儼他們看吃瓜吃到自家府衙了,也連忙躬身歸位,執筆記錄。
    剛到達,一個老婦人便匍匐在地:“求,府君做主!”
    “何冤?當著百姓說全,此地有記錄的書吏,將實情說出有助查案。”
    “民婦紀李氏,家中本有八十畝田產、房屋十二間,民舍兩處。為兒入學繳納束脩,借張家債務,半年後兒歸家,言需再繳,方可得入門聽學;又言說若繳百金,日後能為一方官吏,幾年就能掙回來。”
    “民婦不明白,這是去求學,還是去求官,吾兒小時心向聖賢,怎會變成這樣!”
    滿寵沉默不語,還在等待後話。
    那老婦人哭了一會,無力的垂坐在地,啜泣艱難道:“我拗不過,再去舉債,息漲本積,隻能販賣田土以償還,可肥田以瘦田的價,竟不能抵。”
    “家中奴仆、婢女皆是自小養大,無奈販賣出去,又領族人去尋差求財,勉強度日。”
    “去年,卻說我兒不是這塊料,他若不是,為何一早不說!非要吸髓噬骨之後,方才一腳踹出門去!”
    “若無校事來問,民婦真是無處可傾訴也!”
    這隻是一家,已是百金家產。
    不,這一家都才百金家產,三家一年分食上萬金,這是多少寒門的家底。
    滿寵聞言心裏悲涼,不過卻也沒有動容,淡淡的道:“可以契書,往年農田的收成賬目。”
    “有,民婦有依屯田令借牛入穀的稅物憑引!”
    這老婦人家裏的田,曾經還是屯田令所用的征田,那家裏肯定有人參與過許下屯田。
    還是有功績的寒門,沒想到卻被三族的規矩輕鬆掏空了家產。
    “很好,你為人證,攜帶物證,在許都府等候,大理寺會來人相請。”
    圍觀的人群裏,穿著樸素的張夫人提著菜籃子也在看熱鬧,聽完了那紀李氏的話直接就嘀咕起來:“真是笨,兒子年少不懂事,容易被人蒙騙,壓不住那種念想,輕而易舉就把家產弄垮了。”
    “這清河張氏肯定和北臨學府勾結,專門給他們舉債、賣田產,從中謀取私利。”
    “真要被人上門去罵也無妨,直說求學本就不是誰都能求得起,家中無財切莫攀附,反倒要怪你們頭上。”
    “喲,張嬸你這麽懂?不愧是落魄寒門哈。”
    “那是,”張夫人還很得意,揚了揚驕傲的下巴,衝左右道:“我兒子可是許都府的書吏,我女婿——”
    說到這她愣住了,有點難以啟齒的臉紅起來。
    “算了,不提了不提了。”
    她擺了擺手,繼續看熱鬧。
    俄傾,遠處有人喊了聲許君侯來了,人群騷動起來,張氏抬頭踮腳奮力去看,見許澤騎著一匹俊俏威猛的黑馬而來,黑甲黑馬,飄飛的衣袍和駿馬鬃毛如同虛影隨於身後。
    真是英豪之姿。
    張氏看得唉聲歎氣,以前怎麽沒發現呢,這許君侯,真是生得一副當世少有的英雄模樣。
    許澤翻身下馬,聽了幾個證詞,站到了許都府衙大門的台階上,道:“諸位,此事之後,北臨學府的財資一定退還,田產可憑借地契,至衙門再按價買回。”
    “所以有證物在手的,千萬不要藏著,免得短了生計。”
    “君侯!”
    “許君侯!!”
    “民婦代死去的丈夫多謝君侯了!”
    “俺給少卿磕頭!”
    許澤就說完了這些話,這百多人竟是直接匍匐,嚎啕大哭。
    許澤拿起門前的鼓槌,猛地敲了三聲,大喝道:“不準跪,進衙署錄證詞!”
    “君侯!”
    “不準跪,起來!”
    這場景何等令人動容,圍觀的看客目瞪口呆,他們覺得許澤不一樣,身上散發著某種說不出的魅力。
    進衙署的時候,賈詡也不明白,湊近來問:“君侯做了什麽,讓他們如此感激涕零?”
    “什麽都沒幹,就是把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而已。”
    “哦。”
    賈詡咀嚼著這句話,覺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