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安全區的氣氛，和幾天前那種幾乎要窒息的沉重截然不同。
    超越s級的威脅？成功率接近於零？
    這些詞眼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但奇怪的是，它沒有壓垮人們，反而激發出了一種近乎瘋狂的韌勁。
    絕望？
    或許有。
    但更多的是一種“媽的，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的狠厲。
    張凡站在指揮塔的最高層，透過強化玻璃俯瞰著下方忙碌的景象。
    擴建的金屬圍牆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一隊隊穿著簡易外骨骼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巡邏，更遠處，工程車輛的轟鳴和焊接的火花此起彼伏。
    重建的速度快得驚人。
    “頭兒，看啥呢？是不是覺得咱們這兒越來越像個樣了？”
    李虎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他走路還有點不利索，但精神頭明顯好了不少，手裏還拋著個金屬零件，像是剛從訓練場過來。
    張凡沒回頭，嗯了一聲：“是像個樣了，就是不知道能撐多久。”
    “嘿，別這麽喪氣嘛。”李虎走過來，靠在旁邊的欄杆上，“以前咱們幾個人加幾條破槍，不也活下來了？現在家大業大了，怕個球？”
    家大業大……張凡心裏重複了一遍。
    確實。
    王司令那老家夥留下的爛攤子，現在成了燈塔的“意外之財”。
    那些被收編的士兵、技術人員，還有從他倉庫裏搜刮出來的海量物資，讓燈塔的實力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林婉清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疊報告，看到李虎也在，挑了挑眉：“喲，我們的大功臣不去穩定你的虛空力量，跑這兒偷懶來了？”
    李虎立馬把零件揣兜裏，嘿嘿一笑：“嫂子，我這不是勞逸結合嘛。再說了，凡哥在這兒，我得隨時聽候差遣不是？”
    “少貧嘴。”林婉清把報告遞給張凡，“最新的物資統計和防禦工事進度。從王司令那邊接收的人員已經初步完成整編和政審，可用勞動力增加了百分之三十，技術工種更是翻了一番。還有，你上次說的那個‘淨化之光’的功率優化，趙老那邊有初步進展了。”
    張凡接過報告快速翻閱著，數字是冰冷的，但背後代表的是實實在在的增長。
    武器庫裏多了幾百條能量步槍，倉庫裏堆滿了壓縮食品和醫療用品，新建的防禦節點讓火力覆蓋範圍擴大了近一倍。
    “趙博士那邊呢？整合得怎麽樣？”張凡問。
    “出乎意料的順利。”林婉清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輕鬆，“趙騫那個人……雖然目的不明，但他帶來的技術和團隊確實是寶貝。他的團隊已經和趙老他們完全對接，幾個聯合項目都啟動了。特別是那個異界石碑……”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他們好像……真的搞明白了點東西。”
    “哦？”張凡抬起頭，這倒是意外之喜。
    “具體讓趙老跟你說吧，他應該快到了。”
    林婉清話音剛落，指揮室的門又被推開，趙老年紀大了，但此刻卻是滿麵紅光，手裏還拿著一個平板，走得飛快。
    “張小子！成了！有重大發現！”趙老聲音都帶著顫音，完全不像平時的穩重。
    “趙老，您慢點。”張凡趕緊扶了他一把，“什麽發現？”
    “石碑！那個石碑碎片！”趙老激動地把平板懟到張凡麵前，上麵顯示著一串串複雜扭曲，但隱隱透著某種規律的符號，“我們和趙騫那邊的團隊一起，利用他們帶來的幾台特殊解析儀，再加上……嗯，一些‘特殊’的能量引導，總算是把一部分符文的底層邏輯給摸清楚了！”
    李虎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但他顯然看不懂：“這鬼畫符是啥意思啊？”
    “這不是鬼畫符！”趙老瞪了他一眼，“這是……高維坐標！或者說，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定位和信標係統！‘星辰’那幫雜碎，很可能就是利用這玩意兒，或者類似的東西，來鎖定我們的世界，甚至……進行降臨！”
    張凡瞳孔微微一縮。定位信標？
    “那……能幹擾嗎？”他立刻抓住了重點。
    “能！”趙老斬釘截鐵，“雖然我們隻解析了一小部分，但已經找到了它的幾個關鍵‘錨點’和信號特征。隻要針對性地釋放幹擾能量，理論上可以暫時屏蔽或者扭曲它的定位信號！就像是……給他們的gps導航儀加點‘佐料’！”
    這個消息，無疑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消息！如果能幹擾“星辰”的降臨坐標，哪怕隻是暫時的，也能為他們爭取到寶貴的時間，甚至可能讓對方的攻擊偏離目標！
    “太好了！”李虎一拍大腿，“那還等什麽？趕緊給他們加料啊！”
    “沒那麽簡單。”趙騫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他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指揮室門口，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學者派頭，但眼神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幹擾需要精確的能量輸出和頻率匹配，而且，這隻是針對這塊石碑碎片的信號。‘星辰’掌握的技術遠不止於此，他們可能有備用的定位手段，甚至更高級的鎖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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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進來，目光掃過張凡那隻被戰術手套包裹的左臂，停留了片刻。
    “不過，”趙騫話鋒一轉，“這確實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它證明了我們的研究方向是正確的，高維信息是可以被解析，甚至被利用的。隻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和資源……”
    張凡看著趙騫，這家夥自從營地並入燈塔後，表現得一直很合作，提供的技術也都實打實地派上了用場。那個“靜心儀”有效緩解了研究人員的精神壓力，“空間穩定劑”也確實對基地周圍偶爾出現的空間漣漪有抑製作用。
    但張凡心裏的警惕從未放鬆。這家夥對李虎的虛空力量，以及自己這隻越來越詭異的左臂，興趣實在太濃厚了。
    “資源不是問題。”張凡開口，“燈塔現在能調動的資源，優先供給你們的研究。我隻有一個要求，盡快拿出實際可行的幹擾方案，越快越好。”
    “當然。”趙騫點頭，“我和趙老會全力以赴。”
    趙老也跟著點頭：“放心，張小子，我們一定盡力！”
    看著兩位醉心研究的老者，張凡稍微放下心。不管趙騫有什麽目的，至少在對抗“星辰”這一點上，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會議結束後，張凡獨自一人來到新建立的模擬訓練場。這裏配備了最新的虛擬對抗設備，還有專門為李虎設計的能量引導室。
    李虎正在裏麵揮汗如雨，他周身環繞著淡紫色的虛空能量，時而凝聚成盾，時而化作利刃，劈砍在特製的能量吸收靶上。
    比起之前那股難以控製的狂暴力量，現在明顯多了一絲收放自如的味道，但距離完全掌控，還差得遠。
    “感覺怎麽樣？”張凡站在觀察窗外問。
    李虎停下來，喘著粗氣，抹了把汗：“還行，比以前好控製多了。就是……感覺這力量像個無底洞，越用越覺得深不見底。而且，用多了，腦子還是有點嗡嗡的。”
    “趙騫給的‘靜心儀’對你有用嗎？”
    “有點用，但效果不大。”李虎搖搖頭，“那玩意兒好像主要是針對外部精神汙染的，我這感覺是從裏往外冒的。”
    張凡皺了皺眉。看來虛空力量的反噬，和石碑那種精神幹擾還不一樣。
    他看著李虎，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左臂裏那股蠢蠢欲動的力量。
    他們兩個，現在是燈塔對抗那超越s級存在的唯二“特殊武器”。
    可這兩把武器，一個不穩定，一個快要反噬主人了。
    真是……諷刺。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模擬器上的時間。
    【剩餘壽命：八個月零三天。】
    氪命推演“星辰”的威脅，直接燒掉了三個月。現在距離一年大限，隻剩下八個多月了。時間，真的不多了。
    左臂的晶化似乎又蔓延了一絲，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力量的灼熱感交替傳來，像是在不斷提醒他，這力量是借來的，而且利息高得嚇人。
    “凡哥，你在想啥呢？”李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什麽。”張凡收回目光，“抓緊時間練，我們需要你變得更強。”
    “放心吧，凡哥！”李虎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眼神卻異常堅定，“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燈塔現在就是我的家。誰想動我的家，我他媽跟他拚命！”
    張凡拍了拍觀察窗的玻璃，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燈塔安全區，就像一座在末日廢墟上頑強崛起的孤城。它有了更堅固的城牆，更鋒利的武器，更團結的人民，甚至窺探到了敵人一絲核心技術的奧秘。
    希望，似乎真的在這片絕望的土地上生根發芽了。
    幸存者們在新建的社區廣場上領取定額的物資，孩子們甚至在臨時搭建的遊樂設施上追逐嬉鬧，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完善的分配製度和嚴格的安保措施，讓這裏成了真正的“安全區”，一個能讓人暫時忘卻外麵世界恐怖的地方。
    張凡站在高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一手締造了這一切，也背負著這一切。
    他攤開一張巨大的電子地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信息。
    紅色的區域是高危異變體巢穴，黃色的點是資源富集區，而幾個被特殊符號標記出來的地方，則是根據模擬器推演和趙騫提供的情報，標注出的“星辰”組織可能存在的秘密據點，或是異界能量通道的活躍地帶。
    “星辰”……這筆賬，遲早要算。
    但眼下，最大的威脅，還是那個即將降臨的“超越s級”的存在。
    他抬頭望向遠方的天空。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有些詭異，明明是晴空，卻偶爾會像水麵一樣蕩起漣漪，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壓抑感，能量探測器的讀數也一直在不規律地跳動。
    山雨欲來風滿樓。
    那恐怖的存在，正在靠近。
    每分每秒，都在逼近。
    張凡握緊了左拳，晶化的刺痛感傳來，反而讓他更加清醒。
    崛起？
    或許吧。
    但能不能在黎明到來之前，扛過這最深的黑暗，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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