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種源實驗室內的空氣，比趙騫博士宣布“原初混沌”存在時還要凝固三分。
    趙承誌司令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他麵前的全息屏幕上，趙騫那張布滿血絲的臉因為激動和某種深邃的恐懼而顯得有些扭曲。指揮中心的其他幾位高層，臉色比鍋底還黑，先前“群星”帶來的壓力，在此刻這個新名詞麵前，簡直不值一提。
    “‘原初混沌’……”趙承誌司令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消化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你的意思是，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在跟一個‘組織’打？而是在跟……老天爺的規矩作對？”這話說得有點糙，但在場沒人覺得不妥。
    趙騫用力點頭，鏡片後的眼睛閃著駭人的光：“可以這麽理解，司令！它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所謂的善惡！它就是存在！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宇宙規律！什麽維度循環，什麽能量重塑，那隻是它維持自身運轉的方式！”
    “那‘群星’呢？”一位作戰參謀艱難地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飄。
    “工具！棋子！”趙騫斬釘截鐵，“‘群星’就是‘原初混沌’伸出來收割‘莊稼’的手！它們負責在各個維度進行所謂的‘生命收割’，或許是為了維持某種高維層麵的能量平衡，或許是為了給‘原初混沌’提供養料，誰知道呢！”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屏幕上了，“而燈塔下麵的那個‘高維信標’……我的天，它根本不是什麽誘餌那麽簡單！它是‘原初混沌’在我們這個低維宇宙打下的一個‘樁子’！一個能量抽水泵！源源不斷地抽取著地球的生命能量！”
    林婉清站在趙騫身後，聽著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推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竄上來，四肢百骸都冷透了。她忍不住抱緊了雙臂，喃喃道：“那我們……我們這點掙紮，算什麽？”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在如此宏偉、如此超越理解的存在麵前，人類所謂的反抗，所謂的犧牲，渺小得不成樣子。
    趙承誌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指揮中心內每一個神色凝重的同僚：“也就是說，我們一直引以為傲的燈塔，其實是建在了一個……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藥桶上，不，是建在了一個巨獸的嘴邊？”
    “恐怕……是的。”趙騫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絕望。
    就在這時，實驗室另一側的隔離艙內，一直靜坐的李虎，眼皮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他依舊閉著雙眼，但身上那股虛空死寂的氣息卻出現了一絲微妙的波動。
    “他……他好像聽到了什麽。”張凡一直留意著李虎的動靜，此刻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趙騫立刻將注意力轉向李虎的監測數據，屏幕上的波形圖果然出現了一些難以解讀的起伏。“‘歌聲’……”李虎的嘴唇無聲地蠕動著，如果不是張凡離得近，根本無法分辨。
    “歌聲？”林婉清一愣。
    “不是我們理解的那種歌聲。”李虎的聲音依舊空洞，卻帶著一絲奇異的……迷醉，“是法則……是循環……是……‘根源’的回響。”他微微側過頭，仿佛在聆聽來自宇宙最深處的呼喚，“我……感覺到了……歸屬……”
    “歸屬？！”張凡差點跳起來，“喂，李虎，你小子清醒一點！那玩意兒可是要吞了我們的！”他娘的，這算什麽？陣前倒戈？
    李虎沒有回應，隻是那種奇異的“聆聽”狀態更加明顯。
    與此同時，張凡的晶化左臂也起了反應。那幽藍帶紫的晶體表麵，原本隻是流淌著微光，此刻卻像是被無形的刻刀描摹一般，緩緩浮現出一些更加複雜、更加深奧的細密紋路。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從手臂內部傳來，仿佛要與某種遙遠而強大的存在建立連接。
    “嗡——”
    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精純到極致的能量，順著這種無形的連接，從虛空中滲入晶化手臂。張凡隻覺得手臂微微一麻，隨即一股奇異的暖流湧遍全身，之前因為解析符文板而消耗的生命力，似乎都得到了一絲微不足道的補充。
    “這……這他娘的……”張凡瞪大了眼睛，感受著手臂的變化，“這‘原初混沌’的力量，我好像……能用一點點？”雖然隻是一絲絲，但那種感覺騙不了人！
    趙騫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死死盯著張凡手臂上新出現的紋路和李虎的狀態：“‘逆向熵增’！果然是‘逆向熵增’！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原初混沌’固有法則的一種‘擾動’！一種‘異常’！”
    他猛地轉向全息屏幕，對著趙承誌司令道：“司令！我明白了！‘原初混沌’雖然是純粹的法則，但法則並非不可理解，也並非……不可利用！”
    “利用？”趙承誌司令的聲音透著一絲懷疑。跟宇宙的根基談利用？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對！”趙騫的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既然它是按照某種規律在‘維度循環’，在‘能量重塑’，那我們就有可能找到這個規律的漏洞！或者說，找到與它‘共存’，甚至……‘逆轉’其部分影響的微弱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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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
    “張凡和李虎！”趙騫指向二人，“他們的力量，能夠吸收、解析、甚至‘借用’‘原初混沌’的能量，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是‘原初混沌’這個巨大循環係統中的‘變量’！是‘異常點’！”
    張凡咧了咧嘴：“搞半天，我們是老天爺的bug？”這比喻雖然不怎麽好聽，但好像還挺形象。
    “可以這麽說！”趙騫毫不猶豫地接話，“但也正因為是bug，所以你們……會成為‘原初混沌’最直接的目標！它會本能地想要‘修正’你們，或者……‘吞噬’你們，以維持它自身的穩定！”
    燈塔的生存危機，在這一刻，驟然從對抗一個名為“群星”的強大組織，直接升級到了直麵宇宙最深層、最本質的維度法則。人類的命運，就像一葉在風暴中最無助的小舟，被推向了更加未知、更加恐怖的深淵。
    林婉清看著張凡手臂上那些詭異而強大的紋路，又看了看隔離艙內仿佛神遊天外的李虎，心中百感交集。恐懼，茫然，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深思的，微弱到近乎幻覺的期盼。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趙承誌司令的聲音打破了指揮中心的沉寂，他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仿佛剛才的茫然隻是錯覺，“既然已經知道了幕後黑手是誰，總不能坐以待斃。”
    趙騫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解析！司令！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解析‘原初混沌’的運作法則！解析張凡和李虎身上的‘異常’！他們是鑰匙，也是我們……唯一的武器！”
    天空中的巨大漩渦，依舊在緩緩旋轉，像一隻漠然注視著這一切的巨眼。它似乎在嘲笑著這些渺小生靈的掙紮，又或者，它隻是在等待著某個“修正”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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