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種源實驗室內，空氣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凝滯。
    李虎那句“‘篩選者’……即將抵達”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趙騫博士已經不知道多少個小時沒有合眼了，眼球布滿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他麵前，那塊從燈塔地基深處挖出來的符文板，正幽幽地散發著微光，上麵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不斷變幻。
    張凡和李虎最新的生理數據、能量波動曲線，如同瀑布般在旁邊的屏幕上刷新。
    “不對……不對勁……”趙騫喃喃自語，手指在控製板上飛快地敲擊著，調取著一組又一組的數據進行比對。
    林婉清端著一杯熱咖啡走進來，輕輕放在他手邊：“博士，休息一下吧，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趙騫像是沒聽見，依舊死死盯著符文板：“我之前對它的理解，可能……完全錯了。”
    張凡也靠在隔離艙的觀察窗邊，看著裏麵依舊閉目靜坐的李虎。
    李虎身上那種“虛空”的氣息越來越濃，讓他感到一種本能的……疏離。
    “錯了？”林婉清蹙眉，“那塊板子，不就是個能量轉換或者增幅裝置嗎？”之前趙騫的分析是這麽說的。
    “膚淺了！太膚淺了！”趙騫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咖啡杯都跳了起來，“它根本不是什麽轉換器！它在‘記錄’！它在‘說話’！”
    他調出一個複雜的能量頻譜分析圖：“你們看，這些能量波動，根本不是單純的能量逸散，它們……它們有規律，有邏輯！像是一種……語言！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語言！”
    張凡湊近了些：“語言？這破石頭片子還會說話？”他怎麽看都覺得那是一堆鬼畫符。
    “對！一種古老到無法想象的文明留下的‘高維信息記錄器’！”趙騫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它記錄的，恐怕是關於這個宇宙，關於那些‘維度’，甚至……關於那場我們一無所知的戰爭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氣，指向屏幕上一個剛剛被解析出來的，由無數細小光點組成的複雜符號：“根據張凡的晶化能量和李虎的虛空能量作為‘密鑰’進行逆向解析……我發現了一個詞……”
    “什麽詞？”林婉清緊張地問。
    趙騫一字一頓地說：“‘群星’……並非主宰。”
    “什麽意思？”張凡心頭一跳。群星還不是最大的boss？那還打個屁啊！
    “意思是，”趙騫的眼神裏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在‘群星’之上，似乎還存在著……一股更為古老、更為純粹的‘意誌’。它在操控著一切，或者說，‘群星’隻是它的……工具。”
    他快速操作，符文板上的光芒陡然增強，投射出一幅新的、更加龐大而抽象的符號結構。
    “符文板稱這個‘意誌’為……‘原初混沌’。”趙騫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栗，“它是宇宙一切高維能量的源頭，是所有維度存在的……‘根基’。我們所認知的一切，可能都隻是它無意識的夢境，或者……它身上抖落的塵埃。”
    “原初混沌……”林婉清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這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讓她感到了源於生命本能的恐懼。
    就在這時，符文板的光芒再次變幻，那些抽象的符號開始流動、組合，竟然在半空中投射出了一段模糊不清，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蒼涼與恢弘的動態影像。
    那像是一片無垠的星海，一個難以名狀的，散發著七彩光芒的文明，正試圖捕捉、引導、甚至……“馴服”一團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仿佛包含了宇宙誕生之初所有可能性的混沌能量。
    影像中沒有聲音，但張凡和林婉清卻仿佛聽到了億萬生靈的歡呼與悲鳴。他們看到那個文明建造了橫跨星係的宏偉結構，試圖將那團“原初混沌”納入自己的掌控。
    然而，下一刻，畫麵突變。
    那團“原初混沌”隻是輕微地“脈動”了一下。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任何能量的宣泄。
    那個強大到極致的文明，連同他們所有的造物，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字，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徹底地，從那個維度被抹除，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符文板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實驗室內一片死寂。
    “看到了嗎？”趙騫的聲音幹澀，“一個古老的文明，試圖染指‘原初混沌’，然後……他們就沒了。”他頓了頓，像是在消化這個可怕的發現，“所以，‘群星’組織，它們算什麽？它們充其量隻是‘原初混沌’延伸出來的‘觸手’，或者……被賦予了部分權限的‘代理人’，負責在各個維度收割生命能量，維持‘原初混沌’的某種……平衡？”
    “那……燈塔下麵的‘高維信標’……”林婉清艱難地開口，她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可能。
    “沒錯！”趙騫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它不僅僅是誘餌！它恐怕是‘原初混沌’在我們這個低維宇宙布下的一個‘錨點’！用來穩定它投射過來的力量，或者……方便它的‘觸手’進行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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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塔，人類最後的希望，竟然建立在一個終極恐懼的“錨點”之上！這個認知，讓林婉清感到一陣眩暈。
    “我……我必須馬上向司令匯報。”趙騫扶了扶眼鏡，拿起通訊器，卻發現手抖得厲害。
    很快，全息通訊接通，趙承誌司令略顯憔悴的麵容出現在屏幕上。當他聽完趙騫斷斷續續，卻又字字驚心的匯報後，這位身經百戰的鐵血將領，臉上也罕見地露出了難以置信和……一絲茫然。
    指揮中心內，其他幾位聽到匯報的高層軍官，更是麵如死灰。
    “原初混沌……宇宙的根基……”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將軍失神地重複著，“我們……我們到底在跟什麽東西作對？”
    絕望，前所未有的絕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燈塔的最高指揮層。如果說“群星”是難以戰勝的猛獸，那這個“原初混沌”，簡直就是整個生態係統，是風雨雷電，是自然法則本身！人類在它麵前，渺小得連塵埃都算不上。
    “司令，”趙騫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一絲奇異的亢奮，“符文板在解析出‘原初混沌’的信息時，對張凡和李虎的能量產生了特殊的反應。”
    他切換了屏幕，顯示出張凡的晶化能量和李虎的虛空能量與符文板上某種特殊波動的共鳴圖像。
    “符文板將他們的力量，識別為……‘原初混沌’的‘逆向熵增’產物！”
    “逆向熵增？”趙承誌司令強打精神。
    “簡單來說，宇宙萬物趨向於混亂和無序，這是‘熵增’。而‘原初混沌’本身可能就是一種極致的‘熵’態。但張凡的晶化和李虎的虛空，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能夠逆轉這個過程，或者說，它們代表了另一種秩序，一種……能夠對抗‘原初混沌’部分特性的潛力！”趙騫越說越激動，“它們是變數！是這個絕望棋盤上，唯一的變數！”
    張凡摸了摸自己的晶化左臂，那幽藍帶紫的晶體表麵流淌著微光。他沒太聽懂那些高深的理論，但他聽明白了一點：“也就是說，我和李虎的力量，對那個什麽‘原初混沌’，有點用？”
    “何止是有點用！”趙騫看著張凡和隔離艙內的李虎，眼神灼熱得像是在看兩件稀世珍寶，“人類的命運，不，是整個宇宙中所有試圖反抗‘原初混沌’的文明的命運，可能都不僅僅是與‘群星’對抗那麽簡單了。我們……或者說，你們兩個，已經被卷入了一場更古老、更宏大、更絕望的維度戰爭！而你們，就是這場戰爭風暴的中心！”
    實驗室內的氣氛，因為這個發現，從純粹的絕望，悄然轉變成了一種夾雜著恐懼、茫然，卻又帶著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瘋狂的希望。
    天空的巨大漩渦依舊在緩緩旋轉，仿佛一隻冷漠的巨眼，注視著這顆星球上，這些渺小生靈的掙紮與……所謂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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