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又一聲爆炸在燈塔厚重的外壁上炸開，炫目的電弧像垂死的巨蛇，抽搐著沒入黑暗。
    張凡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肺裏火辣辣的疼。
    “媽的，這玩意兒是裝了永動機嗎？！”
    那個白色的人形生物，那個自稱為“秩序收割者”的鬼東西，在燈塔的外壁上像一道無解的幻影，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地帶走一處防禦炮台的能源節點。
    它的動作裏沒有一絲多餘，效率高得讓人絕望。
    短短幾分鍾，燈塔外圍那些猙獰的巨炮，已經徹底變成了啞巴。
    李虎的身影如影隨形，卻始終慢了半拍。他每一次試圖用虛空之力構築壁壘，都會被對方那柄光刃輕而易舉地切開，就像剪刀剪開一張紙。
    “通訊接進來了！”張凡頭盔裏的公共頻道響起林婉清的聲音，但緊接著，就被趙承誌司令官那壓抑著暴怒的咆哮所取代。
    “所有炮手！聽我命令！關閉手動操作係統！立刻！馬上！”
    “司令？怎麽了？”張凡一邊追擊，一邊吼著問。
    頻道裏傳來一陣雜亂的槍聲和驚叫，趙承誌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炮手們瘋了！他們對著自己人開火！指揮中心快壓不住了！”
    內部也出事了？
    張凡心裏咯噔一下。
    “是‘腐化低語者’！”趙騫博士驚恐的聲音插了進來，“它們加大了精神汙染的力度！它們在配合外麵的那個東西！”
    配合？
    張凡和李虎的動作不約而同地慢了一瞬。
    一個在外麵拆防禦，一個在裏麵搞內亂……這他媽的是組合拳啊！
    “不……不止是這樣……”趙騫博士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背景音裏是他瘋狂敲擊鍵盤的聲音，“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一個完美的陽謀！”
    “博士，說重點！”張凡已經沒耐心了。
    “它的目標不是拆掉我們的炮台，炮台對它根本沒威脅！”趙騫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它是為了給它自己創造一個……完美的作業環境！”
    “什麽作業環境？”
    “激活信標！那三個我們根本無法處理的高維信標！”
    趙騫博士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度恐怖的畫麵，聲音都變了調：“腐化低語者癱瘓我們的指揮係統，讓燈塔變成一個無法反抗的瞎子、聾子！然後，秩序收割者就可以不受任何幹擾地，去‘激活’那三個信標！”
    “激活之後呢？”李虎終於開口了，聲音冷得像冰。
    “激活之後……燈塔就會從一個被動鎖定的‘靶子’，變成一個主動向全宇宙廣播自己坐標的‘超級信號塔’！”趙騫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這就像一種……交接儀式！信號一旦發出，就代表此地的‘清理’準備工作完成，敵人的主力艦隊……就可以直接進行最終的、精準的躍遷打擊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涼透骨髓的寒意。
    原來這才是最終的殺招。
    內外夾擊，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獻祭”。
    用燈塔本身，為它們的王師鋪平降臨的道路。
    “攔住它！”張凡嘶吼著，將速度提到了極限。
    可那道白色的影子，依舊像一道無法觸及的流光，在他們麵前飄忽不定，離信標所在的區域越來越近。
    他們被耍了。
    從頭到尾，對方都在牽著他們的鼻子走。
    “耍猴呢？”張凡氣得眼眶發紅，他空有一身能吞噬能量、掌控混沌的霸道力量，此刻卻像個無力的孩童，連對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條仍在被白色光芒侵蝕、修複速度慢如龜爬的混沌右臂，一股狠勁從心底冒了出來。
    打不著？追不上？
    那就……不追了！
    “李虎！”張凡在隊伍頻道裏低吼了一聲。
    “嗯。”李虎的回應一如既往的簡潔。
    “這家夥太滑了，跟個泥鰍一樣。等下我找機會抱住它，你給我想個辦法，把它徹底留下來！”
    李虎那雙虛無的眼瞳閃動了一下，似乎在快速運算著什麽：“你的手臂會徹底被分解。”
    “廢話！老子當然知道！”張凡罵了一句，“總比看著它在我們家門口跳大神強！有沒有辦法？給句準話！”
    “……有。”
    “好！”
    得到肯定的答複，張凡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就在下一次追擊，秩序收割者再次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變向，準備繞過他們，摧毀最後一個備用能源樞紐時，張凡像是腳下拌蒜，身體猛地一個趔趄，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對於秩序收割者這種為“獵殺”而生的程序來說，這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白光一閃，那柄致命的光刃，毫不猶豫地刺向張凡的心髒！
    成了！
    張凡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他沒有格擋，沒有閃避，任由那光刃逼近。
    就在刀尖即將觸及胸口的瞬間，他那條漆黑的混沌君王臂，以一種違背關節常理的角度，自下而上，不是去迎擊，而是狠狠地抓住了那柄光刃！
    “滋——！”
    手臂像是被丟進了王水裏，構成手臂的混沌能量被瘋狂分解、湮滅！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痛直衝天靈蓋，仿佛靈魂都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但張凡卻笑了，牙齒縫裏都是血。
    他用手臂被徹底分解的代價，成功地將這個滑不溜丟的收割者，死死地“錨”在了原地！
    哪怕隻有一秒！
    “李虎！”張“凡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通訊器咆哮，“就是現在！”
    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在張凡抓住收割者的那一刹那，李虎早已等在了收割者的預定路線上。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伸出了一隻手，五指張開。
    “【虛空寂滅】。”
    他輕聲吐出四個字。
    刹那間，以他們三人為中心，周圍百米的空間，所有的光、所有的聲音、所有的物質，都被瞬間抽離了。
    一個邊長百米的、純粹到極致的、連光都無法逃逸的黑暗立方體，毫無征兆地成型。
    它就像是宇宙橡皮擦，將那片空間連同裏麵的張凡和秩序收割者，一同從現實世界裏，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