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死寂。
    當那個純黑色的立方體將三人吞噬的瞬間，張凡感覺自己瞎了，也聾了。
    沒有光，沒有聲音，甚至連先前無處不在的能量亂流都消失得一幹二淨。整個世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從現實的畫卷上硬生生摳了下去。
    唯一的參照物，是前方那個仍在散發著微弱白光的“秩序收割者”，以及自己那條燃燒著黑暗的混沌右臂。
    這是……李虎的領域？
    張凡腦子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就發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道白色的影子，那個快到讓人隻能看見殘影的鬼東西，此刻的動作……變慢了。
    它的每一次移動，都像是陷入了看不見的泥沼，動作遲滯而費力。它那引以為傲的速度，在這個詭異的空間裏被剝奪得一幹二淨。
    “跑啊？”張凡咧嘴一笑，盡管他現在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你再跑個試試？”
    話音未落，他已經欺身而上！
    混沌右臂上的劇痛仍在持續，那白色光刃留下的傷口，依舊在分解著他的能量，但分解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在這片屬於“虛無”的領域裏，連“秩序”的法則都被壓製了。
    “砰！”
    一記蘊含著混沌之力的重拳，結結實實地砸在了秩序收割者的胸口。
    對方被砸得一個踉蹌，手中的光刃反手一劃，依舊精準地切向張凡的脖頸。
    張凡側身躲過，拳頭、手肘、膝蓋，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武器，朝著收割者身上的關節、核心等薄弱處瘋狂地砸了下去。
    沒有戰技，沒有章法，隻有最純粹的，以傷換傷的野蠻搏殺。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意念，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三分鍾。”
    是李虎的聲音。
    “它的‘秩序’屬性正在中和我的領域。這是唯一的機會。”
    “催命呢！”張凡在心裏罵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卻更快了，“老子知道了！”
    三分鍾！
    時間被瞬間壓縮到了一個令人窒息的節點。
    張凡徹底放棄了防禦。
    秩序收割者的光刃劃過他的側腰，帶起一串血珠。他毫不在意，借著這股衝擊力順勢擰身，一記凶狠的肘擊狠狠地砸在對方持刀的手腕上。
    “哢嚓！”
    一聲細微的脆響。
    收割者的手腕關節明顯凹陷了一塊，動作出現了萬分之一秒的停滯。
    就是現在！
    張凡眼中凶光畢露，混沌右臂上的黑暗能量暴漲，一拳轟向對方胸口的能量核心！
    然而，就在他的拳頭即將命中的瞬間，秩序收割者做出了一個讓張凡完全無法理解的舉動。
    它放棄了所有攻擊和防禦。
    那兩柄散發著聖潔白光的光刃，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沒有刺向張凡，反而……狠狠地插進了它自己的胸口！
    “搞什麽？！”
    張凡的拳頭停在了半空。
    自殺？不對！
    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恐怖百倍的能量波動，從收割者體內瘋狂地湧出。它胸口的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開始閃爍，光芒刺眼到張凡都不得不眯起眼睛。
    這家夥……在超載自己的核心！
    它想用自爆，從內部炸開李虎的這個領域！
    “瘋子！”
    張凡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這根本不是生物，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戰爭程序！在判斷無法逃脫、無法戰勝後，它選擇了執行最優解——與敵人同歸於盡！
    一旦讓它成功，這片由虛空之力構築的領域會瞬間崩塌，近在咫尺的他和在外麵維持領域的李虎，都會被這股濃縮到極致的“秩序”能量炸成重傷，甚至……直接抹殺！
    必須在它自爆前，解決它！
    可怎麽解決？強行打斷？來不及了！
    張凡看了一眼自己那條仍在被侵蝕的混沌右臂，又看了一眼對方胸口那即將引爆的“太陽”。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從心底冒了出來。
    你想爆？
    老子先把你給吞了！
    “吼——！”
    張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將混沌君王臂的力量催動到了極致。
    這一次，漆黑的手臂不再是單純的攻擊形態，它表麵的黑暗能量開始向內塌陷、旋轉，最終化作一個不斷扭曲、連光線都無法逃逸的微型漩渦。
    【混沌吞噬】！
    “給老子……過來吧！”
    張凡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隻化作微型黑洞的手臂，死死地按在了秩序收割者即將爆炸的核心之上！
    “嗡——！”
    兩種截然相反的法則之力，在零距離展開了最原始、最野蠻的互相湮滅！
    張凡感覺自己的手臂像是被扔進了宇宙磨盤裏，一半是灼熱的創生，一半是冰冷的寂滅。靈魂仿佛都被這股力量撕扯成了兩半！
    他眼前，一連串血紅色的係統提示瘋狂刷屏。
    【警告！偵測到高純度‘秩序’本源，正在與混沌之力進行湮滅反應！】
    【你的壽命正在快速消耗！】
    【剩餘壽命：十三年三百六十四天…】
    【剩餘壽命：十三年兩百九十一天…】
    【剩餘壽命：十三年一百八十八天…】
    壽命的數字如同瀑布般飛流直下，每一秒的流逝，都代表著張凡生命真實的一年被燃燒殆盡！
    “媽的……”張凡咬得牙齦出血，雙目赤紅，“看誰先撐不住！”
    他能感覺到，秩序收割者核心的自爆進程被強行打斷了，那股狂暴的能量正源源不斷地被自己的手臂吞噬、轉化、湮滅。
    與此同時，收割者那純白的核心上，也開始出現一絲絲黑色的裂紋。
    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這是一場意誌與本源的角力！
    就在張凡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快要被抽幹，李虎的領域也開始劇烈晃動，即將崩潰的最後一刻。
    “哢——！”
    一聲清脆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碎裂聲響起。
    秩序收割者胸口的核心，徹底崩碎！
    【吞噬‘秩序本源’核心成功！】
    【混沌君王臂正在解析與轉化……】
    【警告：轉化過程將持續消耗生命力，速率已大幅降低。】
    吞噬成功的瞬間，秩序收割者身上所有的光芒，如同被拔掉電源的燈泡，倏然熄滅。
    李虎的【虛空寂滅】領域也同時消散。
    外界嘈雜的警報聲、爆炸聲、呼嘯的風聲，在一瞬間重新湧入耳中。
    “撲通。”
    秩序收割者那具純白的甲胄，變成了一具失去所有能量的空殼，無力地向後倒下，摔在冰冷的甲板上。
    張凡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咳出的唾沫裏都帶著血絲。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
    那條曾經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混沌君王臂，此刻已經萎縮了整整一半，皮膚幹癟，緊緊地貼在骨頭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但他贏了。
    不遠處的李虎臉色同樣蒼白，嘴角掛著一絲血跡，顯然維持剛才那個領域對他消耗也極大。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
    張凡喘勻了氣，看著地上那具白色的空殼，低聲罵了一句。
    “媽的……差點被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