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是此刻遺跡內唯一的主題。
    法則守衛的無形剃刀，像是最高效的收割機，每一次掃過，都帶走一片身穿銀白戰甲的生命。那些裁決所的精銳，在外界或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可在這裏，脆弱得像秋後的麥子。
    然而，更詭異的是，即便同伴在眼前被“刪除”，後麵的士兵依舊毫不遲疑地向前衝鋒，眼中燃燒著對那團“原生核心”的狂熱。
    “一群被洗腦的瘋子。”李虎啐了一口，手忙腳亂地維持著身前那片搖搖欲墜的虛空屏障，剛剛又一道無形波紋擦過，差點把他的胳膊也帶走。
    “不瘋，怎麽給李牧賣命？”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李虎回頭一看，張凡已經不見了。
    下一秒，戰場另一端的陰影中，一個正在發號施令的裁決所小隊長，脖子突然被一隻黑金色的手扼住，從掩體後硬生生拖了出來。
    “你……”
    那名隊長瞳孔驟縮，剛吐出一個字，便看到了一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眼睛。
    沒有多餘的廢話。
    “噗嗤！”
    黑金色的手臂直接洞穿了他的胸甲，混沌的黑炎瞬間將其吞噬，連同靈魂一起化為最精純的養料。
    【擊殺三階淨化精英，壽命增加0.8年！】
    “還行，不算太虧。”張凡甩了甩手上的殘渣，身影再次沒入黑暗，像個在自家後院散步的死神。
    他這邊的愜意獵殺，立刻引起了裁決所部隊的注意。
    “敵襲！在側翼！保護指揮官！”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調轉槍口，整個遺跡突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嗡——
    這一次，不再是無形的波紋。地麵上、石柱上、甚至穹頂上那些沉寂了萬年的古老符文，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發出幽藍色的光。光芒連接成片，形成一個巨大的、封閉的法陣。
    “糟了！”李虎臉色發白，“老板，這鬼東西把門關了！它要開無雙了！”
    話音未落，那些被點亮的符文中，開始滲出一縷縷灰色的霧氣。霧氣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一名混沌仆從不小心沾染上，堅逾鋼鐵的身軀竟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聲，冒起陣陣黑煙。
    整個遺跡，從一個開放的戰場，變成了一個密閉的毒氣室。
    而這還沒完。
    “所有單位注意！啟動‘法則校正儀’！”
    一聲令下，從秘境入口處，又衝進來一隊截然不同的裁決所士兵。他們身上的鎧甲更為厚重，手裏抬著一個巨大的、如同陀螺儀般的奇特裝置。
    隨著裝置被激活，一道道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與法則守衛的攻擊截然不同。
    那漣漪掃過，李虎感覺自己的虛空之力像是被澆了一勺冷水，瞬間滯澀了許多。
    就連法則守衛那無往不利的“橡皮擦”，在漣漪中也出現了瞬間的扭曲，仿佛信號受到了幹擾。
    “他們帶了反製裝置！”李虎衝著張凡的方向大吼。
    “看到了。”
    張凡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剛解決掉第三個目標，正靠在一根石柱後。
    麻煩了。
    這幫人，不僅想搶東西，還真帶了能掀桌子的底牌。
    那所謂的“法則校正儀”，不隻是在幹擾法則守衛，它在無差別地扭曲這片空間裏的一切超自然力量！
    張凡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
    黑金色的皮膚下，那些繁複的詛咒紋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像一條快要短路的電路。手臂裏那股勉強維持住的混沌與秩序的平衡，正在被一股外力粗暴地撬動。
    一種被撕裂的感覺，從手臂深處傳來。
    【警告！維度典獄官詛咒受未知法則場域幹擾，混沌與秩序平衡瀕臨崩潰！】
    【警告！生命力正在加速流失！】
    一連串的警報在腦海中炸響，林婉清的聲音也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電流雜音。
    媽的！
    張凡暗罵一聲，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受控製了。這鬼東西，連他賴以生存的詛咒都在攻擊範圍內。
    現在，他們被三股力量夾在了中間。
    前麵是無差別攻擊、要把一切“修正”掉的法則守衛。
    側麵是帶著詭異儀器、一心搶奪核心的李牧軍。
    而自身，還麵臨著詛咒失控、隨時可能被反噬的巨大風險。
    “張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婉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去掉了警報的格式，顯得異常清晰。
    “分析有突破性進展！我破解了部分符文的能量模型！”
    “說重點！”張凡躲開一道被扭曲後顯形的法則刃，那玩意兒像一抹灰色的月牙，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削掉了他身後石柱的一角。
    “這個守護者，它的能量源頭不是它自己！是這片遺跡，不，是整個秘境的地脈！”林婉清語速飛快，“它的核心，我將其命名為‘地脈之核’！它調動的是這顆星球最古老的能量！”
    地脈？
    張凡愣了一下。
    “還有更關鍵的！”林婉清的聲音裏透出一絲難以置信，“通過‘文明搖籃’的數據庫對比和逆向推演……我發現，李牧的‘淨化之源’，和這個‘地脈之核’，它們的法則波動模型，有97.3的同源性！它們……它們根本就是一體兩麵！”
    什麽？！
    這個發現，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張凡腦中的所有迷霧。
    李牧不是在竊取秘境的力量。
    他是在用“淨化之源”作為鑰匙，試圖喚醒、並徹底掌控這枚與他力量同源的“地脈之核”！
    一旦讓他成功，兩股力量合二為一，那後果……
    “那怎麽辦？我們怎麽跟一個星球的能量對著幹？”李虎的聲音裏透著一股絕望，他快撐不住了，“這破儀器也在加強，我的虛空之力都快凝固了！”
    怎麽辦？
    張凡看著那台嗡嗡作響的“法則校正儀”，看著那群不計代價衝向“地脈之核”的裁決所士兵，又看了看自己那隻快要失控的、正在瘋狂泄露生命力的右臂。
    打不過？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底不可抑製地冒了出來。
    誰說要打了？
    既然它們本就是一體……那是不是意味著，它們可以被同一種東西影響？
    “李虎，給我撐住十秒！”
    “老板你要幹嘛？！”
    張凡沒有回答，他猛地從石柱後衝了出去，目標不是裁決所的士兵，也不是那團光影，而是旁邊一根正在閃爍著幽藍色光芒、足有三人合抱粗的巨大符文石柱！
    那是整個地脈法陣中，最亮的一個能量節點！
    “他瘋了！”裁決所的指揮官注意到了張凡的舉動，發出一聲嗤笑，“想破壞陣眼？那是引火燒身！”
    所有人都覺得張凡瘋了。
    李虎也這麽覺得。
    因為張凡，竟然伸出了他那隻已經極度不穩定的黑金色右臂，一把按在了那根湧動著磅礴地脈能量的石柱上！
    “林婉清！”張凡的意識在咆哮，“給我計算共鳴頻率！既然是同源，那就一定有後門！我要進去！”
    “風險過高！理論成功率低於0.1！你的身體會……”
    “執行！”
    “……收到！”
    在張凡的手臂接觸到石柱的瞬間——
    轟！！！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能量，瞬間從石柱中倒灌進他的身體！
    那不是淨化，也不是混沌，而是一種更古老、更蠻荒、更原始的星球之力！它像決堤的洪水，順著張凡的右臂，衝向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呃啊——！”
    劇痛！前所未有的劇痛！
    張凡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這股力量撕碎了！
    他手臂裏的混沌之力像是遇到了天敵，被瞬間壓製。而維度典獄官的詛咒，則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徹底爆炸！
    【警告！偵測到極限法則反噬！】
    【混沌序列崩潰！秩序協議瓦解！維度典獄官詛咒……失控！】
    黑色的詛咒紋路從張凡的手臂上瘋狂蔓延，瞬間爬滿了他的半邊身體，而另一邊，一股蠻荒的土金色光華，也從他的皮膚下透出，兩股力量在他的體內，展開了最原始、最暴力的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