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
    一堵牆。
    一堵由純粹的、蠕動著的、深不見底的混沌構成的牆，嚴絲合縫地堵住了維度回廊的出口。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沒有五官，甚至沒有實體，但那股吞噬一切、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壓，卻像億萬噸海水，從每一個方向擠壓過來，讓整個回廊空間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操！”李虎的聲音都變了調，“這玩意兒是門神嗎？長得也太抽象了點吧！這怎麽出去？”
    塞拉菲娜的臉色慘白，數據流在她的戰術目鏡上瘋狂刷新，最終得出一個讓她幾乎停止呼吸的結論。
    “不是深淵之主……根據能量層級判斷，這……這是‘原初混沌’的意誌化身，它親自下場了！”
    比深淵之主強大百倍。
    退無可退。
    張凡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本質。那是一種終極的“無”，仿佛宇宙誕生之前、一切歸於虛無的那個狀態。任何法則，任何生命，在它麵前都顯得那麽可笑和渺小。
    然而，就在這股終極威脅的刺激下，他那條黑金色的混沌同化臂，竟發出了興奮的嗡鳴。
    異變，再次發生！
    原本隻覆蓋在手臂上的黑金色符文，像是活了過來，化作無數細密的黑色絲線，順著他的肩膀、脖頸，飛快地向全身蔓延。刺痛感傳來，但更多的是一種奇妙的共鳴，他的身體，仿佛正在被改造成一個能夠容納……甚至駕馭這股終極混沌的容器。
    “張凡，你……”李虎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張凡沒有回答。
    他隻是抬起頭，迎著那片足以讓神靈都感到絕望的混沌陰影，邁出了第一步。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戰前動員。
    他隻是伸出了那條正在發生劇變的手臂，對準了那片蠕動的混沌。
    下一秒，一道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的黑金色光芒，從他的掌心猛然爆發！
    這道光，不再是單純的吸收或反擊，它帶著一股蠻橫的、不講道理的“淨化”與“重塑”意誌，仿佛一個程序員在強行修改世界的底層代碼。
    滋——！
    那龐大的混沌陰影，在接觸到黑金色光芒的瞬間，竟發出了無聲的尖嘯。它的形態開始劇烈地扭曲、潰散，就像是被潑上濃酸的膠體，冒著黑煙，迅速分解。
    有用！
    李虎和塞拉菲娜眼中同時爆發出希望。
    可緊接著，一股更加恐怖的反噬能量，從那潰散的陰影中瘋狂湧出，狠狠地衝向張凡，試圖將這個膽敢挑釁它的“異物”徹底同化。
    噗！
    張凡如遭雷擊，整個人向後一仰，視線瞬間模糊，全身的骨頭都在咯咯作響。那股力量正在侵蝕他的意誌，告訴他放棄抵抗，回歸虛無才是最終的歸宿。
    “媽的，想動我兄弟，先問問老子！”
    李虎一聲怒吼，雙眼血紅。他將體內僅剩的所有虛空之力，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匯聚在身前，硬生生撐開了一道扭曲、透明的虛空壁障，死死地擋在了張凡身後。
    轟！
    狂暴的混沌反噬之力撞在壁障上，壁障表麵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李虎的身體劇烈一顫，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萎靡下去，但他依舊咬著牙，死死撐著。
    “通道加速！撐住！”
    另一邊，塞拉菲娜的十指在控製台上化作了殘影，她甚至關閉了裝甲大部分的維生係統，將所有能量全部灌入維度通道的穩定程序中，為他們爭取那千分之一秒的時間。
    “還不夠……”
    張凡甩了甩頭，強行壓下腦海中那股誘人墮落的囈語。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混沌同化臂此刻就像一個餓了億萬年的饕餮，正瘋狂地吞噬著對麵那“原初混沌”化身分解後的能量。
    那些足以汙染整個維度的力量，在進入手臂後，被迅速轉化為最純粹的混沌本源，再反饋給他自身。
    他的力量，正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暴漲！
    隨著吞噬的進行，混沌陰影的本質，也通過“法則解析”的能力，一點點地呈現在他腦海裏。
    沒有複雜的思想，沒有陰謀詭計。
    隻有最原始的本能。
    饑餓。
    毀滅。
    讓一切回歸“無”。
    就在張凡逐漸適應這種交鋒的節奏時，一個微弱、斷斷續續，卻無比熟悉的聲音，奇跡般地穿透了層層維度，在他腦海中響起。
    “張凡……聽到……回答……深淵之主……已經……徹底蘇醒……地球……快要……撐不住了……”
    是林婉清！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他從未聽過的疲憊與絕望。
    時間不多了！
    “坐標鎖定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塞拉菲娜發出了力竭的呼喊，她成功了！
    通道的出口，那片被混沌陰影籠罩的地方，一個清晰的、散發著蔚藍色光芒的穩定裂隙，終於顯現出來。
    就是現在！
    張凡雙目圓睜，將全身暴漲的力量匯於一拳。蔓延至全身的黑金色符文在這一刻亮到了極致，他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輪黑色的太陽。
    “給我……滾開！”
    一拳轟出！
    黑金色的光柱貫穿了一切，將那片頑固的混沌陰影最後的核心，徹底轟碎！
    整個維度回廊發出巨大的轟鳴，通往地球的通道，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穩定。
    “走！”
    三人沒有任何猶豫，化作三道流光，一頭紮進了那片蔚藍之中。
    天旋地轉的感覺隻持續了一瞬。
    下一秒，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
    他們回來了。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李虎和塞拉菲娜都愣住了。
    他們正站在一片被徹底摧毀的荒野之上，腳下的泥土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黑色。遠處，是他們無比熟悉的上海廢墟輪廓，但如今，這座城市已經麵目全非。
    天空不再是藍色，而被一層扭曲的、紫黑色的混沌能量所籠罩，像一塊巨大的、正在腐爛的傷疤。大地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巨大縫隙，汙濁的能量從中不斷冒出。
    無數比他們在荒蕪之地見過的更加強大、更加畸變的異獸和喪屍，正在城市的廢墟中肆虐、嘶吼，整個世界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生機，隻剩下瘋狂與死亡。
    李虎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這……這就是我們離開後的地球？”
    張凡沒有說話。
    他隻是閉上眼，靜靜地感受著空氣中那股濃鬱到令人作嘔的、屬於“深淵之主”的氣息。
    片刻後，他睜開眼，眼神平靜得可怕。
    真正的戰爭，現在才算開始。
    而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隻能在末世中掙紮求生的張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