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色的光芒在眼前碎裂，腳下，終於傳來了久違的、踏足實地的厚重感。
    回來了。
    可下一秒，就連李虎這種見慣了屍山血海的漢子，喉結都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一下。
    這他媽是地球？
    天空不再是記憶中的任何一種顏色，而是一團緩慢攪動著的、令人作嘔的紫黑色雲渦，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塊。
    視線所及之處，大地已經死了，取而代的是一層還在微微蠕動、泛著油光的活體血肉組織，將山川、河流、平原徹底覆蓋。
    遠處，上海那曾經熟悉的城市輪廓，此刻隻剩下一具扭曲的、龐大的骨架，插在血肉大地上，像一頭被啃食幹淨後腐爛的巨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與腐肉混合的腥甜氣味，吸入肺裏，像是被無數根細小的針紮著。
    “噗——”
    一聲悶響，身旁的李虎猛地弓下身子，一口黑得發紫的血液噴濺在腳下蠕動的血肉大地上，瞬間將其腐蝕出一個滋滋作響的坑洞。
    “虎子！”張凡立刻扶住他。
    “沒事……咳咳……媽的，這鬼地方的能量，跟老子的虛空之力天生犯衝……”李虎的臉色瞬間變得和紙一樣白，他體內的傷勢，在接觸到這個世界能量的瞬間，像是被潑了油的火，轟然引爆。他的生命氣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
    塞拉菲娜的戰術目鏡上數據流瘋狂閃爍，她快速說道：“環境能量具備高強度腐蝕性與同化性，正在排斥他的能量體係！必須立刻進行隔離！”
    然而，與李虎的痛苦截然相反，張凡的右臂，那條蔓延著黑金色符文的混沌同化臂，竟在此刻發出了低沉而興奮的嗡鳴。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包裹了張凡。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腳下這顆星球，每一寸土地，每一絲空氣，都充斥著那種名為“深淵”的汙染能量。這股能量對他而言，非但沒有半分排斥，反而像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溫水海洋，而他就是其中最饑渴的魚。
    那股籠罩著整個世界的、屬於“深淵之主”的意誌，就像一張無形的巨網，控製著這片海洋的每一次潮起潮落。而他，張凡，則是這張網中的一個異類，一個不該存在的漏洞。
    “張凡……坐標……東經121.4度，北緯31.2度……快……”
    就在此時，那個在維度回廊中若有若無的求救信號，猛然在腦海中變得清晰了百倍。是林婉清！聲音裏的疲憊和焦急，像一根針，狠狠紮進張凡的心裏。
    他立刻鎖定了那個方位。
    可他還沒來得及動身，異變陡生！
    “小心腳下！”塞拉菲娜發出一聲急促的警告。
    根本不用她提醒，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已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隻見他們腳下那片覆蓋了足足數公裏範圍的紫黑色血肉大地，毫無征兆地“活”了過來。它並非是誕生了什麽怪物，而是整片大地本身，開始劇烈地向上隆起、收攏，筋絡與血肉糾纏著，化作了一隻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掌，朝著他們三個渺小的“斑點”，猛然合攏抓來！
    “我操！這顆球成精了？”李虎看著那遮蔽了整個天空、朝自己壓下來的“掌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這顆星球，或者說，被深淵之主改造後的這顆星球，將他們這三個不屬於此地能量體係的“外來者”，識別為了需要清除的病毒。
    這是整個星球的“免疫係統”在發動攻擊！
    “退後！”
    張凡低喝一聲，將李虎和塞拉菲娜推向身後，自己則迎著那壓頂而來的巨掌，不退反進。
    他右臂上的黑金色符文瞬間亮起，流光運轉，對著那片陰影，平平無奇地轟出了一拳。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撕裂空間的衝擊波。
    拳勁所過之處，空間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消融”現象。那隻由血肉和大地構成的巨掌，在接觸到拳風的瞬間，仿佛被按下了刪除鍵的程序代碼，從最前端開始，一層層地分解、消散，化作了最原始的、純粹的能量粒子，逸散在空氣中。
    一個覆蓋數公裏的巨掌，就這麽無聲無息地被抹去了一大塊。
    塞拉菲娜的戰術目鏡捕捉到了整個過程，鏡片下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不是能量對衝，這是……法則層麵的分解。”她迅速做出了判斷，“這顆星球的生態法則被徹底改寫了，它在執行一種‘免疫清除’程序，我們就是它識別出的‘入侵病菌’。”
    “說人話。”李虎喘著粗氣，感覺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我們被這個世界當成敵人了，它會動用一切力量來幹掉我們。”塞拉菲娜的語氣凝重無比。
    李虎的狀態已經不允許他們進行長距離的規避或者飛行。
    張凡二話不說，一把抓住李虎的肩膀，一股精純的混沌之力渡了過去，暫時穩住了他瀕臨崩潰的能量核心。同時，他向塞拉菲娜投去一個眼神。
    突進！強行突進！
    他體內的力量，前所未有地沸騰著。這個被汙染、被改造的家園，這個讓他感到窒息和憤怒的地方，竟讓他產生了一種荒謬的“如魚得水”的錯覺。
    “跟緊我。”
    話音未落，張凡已經化作一道黑金色的流光，帶著兩人朝著林婉清信號傳來的方向，強行衝了出去。
    轟！
    他們剛剛衝出不到百裏，前方的大地再次開始劇烈地蠕動。
    這一次，隆起的不再是手掌。
    而是一張臉。
    一張由無數扭曲的高樓廢墟、斷裂的山脈和凝固的血肉構成的、遮天蔽日的巨臉！它的“眼睛”是兩個深不見底的巨大天坑，“鼻子”是一座倒插的扭曲山峰，而那張開的“嘴”，則是一個緩緩轉動的、深邃的能量漩渦，散發著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的恐怖吸力。
    星球的第二次“免疫攻擊”，比第一次更加宏偉，也更加致命。
    李虎看著那張巨臉，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了。
    塞拉菲娜也做好了啟動所有武器係統、進行飽和式攻擊的準備。
    然而，張凡卻做出了一個讓她們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不閃不避，甚至沒有絲毫減速，就那麽直挺挺地，主動朝著那張巨臉的血盆大口衝了過去。
    病毒？
    不。
    他要用最直接、最蠻橫的方式，向這個被篡改了係統的“活”星球宣告一件事。
    他不是來當病毒的。
    他是回來奪取整個係統權限的，新的“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