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那個被硬生生轟開的巨大圓形空洞，地平線盡頭的那一抹藍色光暈，像是溺水者眼中最後的天堂。
    “第一燈塔……”李虎扶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著，聲音裏混雜著痛苦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我們……我們到了。”
    那是一個宏偉到超乎想象的半球形能量護罩，如同一隻倒扣在地麵上的巨碗，將至少一座城市的區域牢牢護在其中。幽藍色的光幕上，能量如水波般流淌，每一次流淌，都蕩開一圈圈漣漪。
    而在護罩之外，是無窮無盡的紫黑色浪潮。
    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的畸變喪屍，正如同最瘋狂的蟻群，前赴後繼地衝擊著那道藍色光幕。每一次撞擊，都會在護罩上炸開一團血肉與能量的煙花，也讓那光幕的顏色黯淡一分。
    “情況不妙。”塞拉菲娜的戰術目鏡飛快地閃爍著數據流，“護罩的能量輸出正在以幾何級數衰減，最多……還能撐半個小時。”
    張凡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護罩上，而是掃視著整個圍城的屍潮。
    “不對勁。”他開口道。
    “哪裏不對勁？”李虎下意識地問，他隻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絕望。
    “你看。”張凡抬起下巴，示意他們觀察細節，“那些體型最龐大的，隻負責撞擊護罩，消耗能量。它們後麵，有一排排瘦長的，在投擲骨矛，腐蝕能量節點。最外圍，那些跟地鼠一樣的，在挖護罩的地基。它們不是在亂衝，它們在打仗。”
    經他這麽一提醒，李虎和塞拉菲娜才悚然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無序的屍潮，而是一支分工明確、配合默契的軍隊。
    這支軍隊的背後，必然有一個高智慧的指揮官。
    “那我們怎麽辦？在外麵喊話？‘喂！開門啊！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槍？’”李虎抹了把臉上的冷汗，試圖開個玩笑來緩解快要凝固的氣氛。
    張凡沒理會他的冷笑話，隻是看著那座在圍攻下岌岌可危的燈塔，平靜地說：“想讓他們心甘情願地開門，總得先送上一份讓他們無法拒絕的‘投名狀’。”
    話音剛落，他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就那麽向前踏出一步，獨自一人，迎向了那片能讓任何軍隊都為之顫抖的屍山血海。
    李虎的嘴巴瞬間張成了“o”型：“喂！你……”
    塞拉菲娜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張凡的背影上。
    麵對著嘶吼著衝來的第一波喪屍，張凡隻是抬起了那條蔓延著黑金色符文的混沌同化臂，像是趕蒼蠅一樣，隨意地向前一揮。
    沒有爆炸，沒有轟鳴，甚至沒有聲音。
    一道扇形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黑色波紋，以他的手臂為中心，無聲地掃過前方。
    刹那間，他麵前一個巨大扇形區域內，數百米範圍的所有事物，無論是咆哮的巨型喪屍，還是嶙峋的血肉地麵，都在這一刻被徹底“刪除”了。它們沒有變成齏粉，沒有化為血水，而是就那麽憑空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隻留下一片光滑得如同鏡麵的絕對虛無。
    緊接著，一股股精純的能量洪流隔空倒灌而來，湧入張凡的手臂。
    【吸收完畢！總壽命增加二十七年！剩餘壽命六百四十一年！】
    一擊，清空了一片戰場。
    整個世界，仿佛都因此安靜了一秒。
    “我……操……”李虎憋了半天，最終隻能吐出這兩個字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這就是張凡現在的力量？這已經不是戰鬥了，這是降維打擊！
    屍潮的攻擊出現了片刻的凝滯，顯然，這超乎理解的一幕，也讓它們背後的那個指揮官感到了困惑。
    很快，一股無形的、陰冷的意誌鎖定了張凡。
    嗡——！
    一道尖銳的精神衝擊，如同一根無形的鋼針，狠狠刺向張凡的意識之海。
    然而，這足以讓任何超凡者瞬間腦死亡的攻擊，在進入張凡腦海的刹那，卻像是水滴落入了滾燙的鐵板，連一絲青煙都沒能升起，就被那片更為霸道、更為混亂的混沌意誌瞬間吞噬、同化。
    “哦？”
    張凡的眉毛微微一挑。
    有意思，居然還敢主動把精神力送上門來。
    他非但沒有切斷這道精神鏈接，反而順著這根“網線”，將自己的感知逆向追溯了回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數公裏外屍潮大軍的最後方，一頭藏在無數喪屍護衛中央的怪物猛地一顫。
    那是一頭極其醜陋的生物，它沒有四肢，隻有一個不成比例的巨大頭顱，像一顆肉瘤般趴在地上，頭顱下延伸出數十條半透明的念力觸須，連接著周圍的精英喪屍，如同一個移動的指揮中心。
    腦魔。
    一種以精神力控製屍群，極其罕見的指揮型畸變體。
    此刻，這頭腦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它發現自己的精神觸須非但沒能收回來，反而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咬”住，對方正在通過這根觸須，鎖定它的本體位置！
    它驚恐地想要切斷鏈接，但已經晚了。
    張凡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身影在原地突兀地消失。
    下一秒。
    他鬼魅般地出現在了腦魔的麵前。
    周圍護衛的喪屍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腦魔那巨大的獨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張凡那張帶著一絲玩味笑容的臉，以及那隻已經按在它頭顱上的、閃爍著黑金色符文的手掌。
    “你好。”
    噗嗤。
    混沌同化臂毫無阻礙地洞穿了它引以為傲的堅硬頭骨，像是插進了一塊豆腐。
    龐大的精神力和生命核心，被野蠻地、瘋狂地抽取、吸收。
    腦魔連一聲悲鳴都未能發出，巨大的身軀便迅速幹癟、風化，最後化作一捧飛灰，消散在空氣中。
    【吸收高級畸變體核心，總壽命增加八十年！剩餘壽命七百二十一年！】
    隨著指揮官的猝死，那股一直籠罩在整個戰場上的無形精神網絡，瞬間崩潰。
    “吼？”
    “嘶——！”
    數萬還在瘋狂攻擊護罩的喪屍大軍，就像是被拔掉了電源的機器人，齊齊一頓。它們眼中的猩紅光芒開始混亂閃爍，失去了統一的指令，深植於骨子裏的混亂和嗜血本能重新占據了上風。
    僅僅幾秒鍾後，整個“軍隊”徹底退化成了“烏合之眾”。它們開始茫然地嘶吼，開始攻擊身邊的一切活物，甚至彼此撕咬、吞噬起來。
    一場足以覆滅第一燈塔的、有組織的攻城戰，在短短幾十秒內，就這麽荒誕地瓦解了。
    李虎和塞拉菲娜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凡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們身邊，仿佛從未離開過。
    他沒有再看那片已經亂成一鍋粥的屍潮，而是邁開腳步，緩緩走向燈塔那緊閉的巨大合金門。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無形的鼓點上。
    沿途的喪屍，無論是普通的還是精英級的，在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混雜著混沌與深淵的恐怖氣息後，都像是見了鬼一樣，紛紛尖叫著、恐慌著、連滾帶爬地向兩側退避。
    它們不敢攻擊，甚至不敢靠近。
    他就這麽一個人，在數萬混亂的屍潮中，硬生生走出了一條絕對安全的“王者之路”。
    終於，他站在了那扇冰冷、厚重的合金大門前。
    嗡——嗡——嗡——
    城牆上，一排排自動防禦炮塔齊刷刷地調轉炮口，密密麻麻的紅色鎖定光點，全部聚焦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張凡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城牆上方。
    他知道，此刻，正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
    他也知道，城牆上的那些人，正麵臨著一個無比艱難的選擇。
    是向這個強悍到不似人類的神秘來客開火，還是……打開這扇決定他們生死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