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
    不。
    張凡看著那張由山川廢墟構成的、遮蔽了整個天空的巨臉，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不是病毒。
    他是回來格式化硬盤，順便搶奪管理員權限的。
    “我操！你瘋了？！”李虎眼睜睜看著張凡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加速朝著那能吞噬一切的巨口衝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塞拉菲娜的戰術目鏡瞬間被紅色警報刷屏，但她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將武器係統的功率調校至臨界點，準備隨時提供火力支援。
    然而，張凡的動作比她們預想的更快，也更……匪夷所思。
    就在即將衝入那能量漩渦構成的巨口前，他猛地一個下墜，身形如隕石般砸向地麵。
    那條蔓延著黑金色符文的混沌同化臂，沒有絲毫花哨，就這麽幹脆利落地，噗嗤一聲，徑直插入了腳下那片仍在蠕動的紫黑色血肉大地之中，直沒至肘。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那張巨臉的咆哮戛然而止，連空氣的流動都停滯了。
    緊接著，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張凡腦海中轟然炸響。
    【檢測到高濃度同源汙染體……正在建立解析鏈接……鏈接成功！】
    【警告！目標體積過於龐大，蘊含汙染能量層級極高！強製吸收將對使用者造成巨大精神負荷！】
    【開始吸收……】
    轟——！
    一股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磅礴能量，順著他的右臂，瘋狂地倒灌進他的身體！這股能量精純、浩瀚，仿佛一條奔湧的大江，衝刷著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吸收完畢！總壽命增加三百年！剩餘壽命六百一十四年！】
    三百年的壽命！
    僅僅是接觸了這片大地的一角，就換來了如此恐怖的增益。
    可伴隨而來的，並非是力量暴漲的快感，而是一股龐雜、混亂、撕心裂肺的精神洪流，狠狠撞進了他的意識之海。
    “救救我……”
    “好痛……媽媽……”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
    無數的哀嚎、哭喊、詛咒、祈求，像幾億隻尖叫的蟲子，要鑽爆他的腦袋。這些聲音，屬於那些被深淵之力同化、構成這片血肉大地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甚至……是無數的人類。
    他們的殘存意誌，都還留存在這片被汙染的土地裏。
    張凡的太陽穴青筋暴起，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雙眼瞬間布滿了血絲。他強行運轉著自己的意誌，像一座頑固的礁石，任由這精神海嘯如何衝刷，都死死守住最後一絲清明。
    力量，確實是實打實地增長了。
    可與此同時，一個讓他遍體生寒的認知，也清晰地浮現在心頭。
    這整個地球，這片他曾經發誓要守護的家園，如今，已經變成了他最完美的“經驗包”和“血包”。隻要他願意，隻要他能承受住這份痛苦，他甚至可以靠著“吃掉”這顆星球，獲得近乎無窮無盡的壽命和力量。
    到那時，他和深淵之主，又有什麽區別？
    “吼——！！！”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強行“刪除”，星球意誌所化的巨臉發出了一陣無聲的咆哮。
    雖然沒有聲音，但一股無形的恐怖壓力，瞬間降臨！
    “唔！”
    李虎悶哼一聲，整個人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狠狠按在地上，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骨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脆響。
    塞拉菲娜的黑色裝甲表麵也迸發出一連串的電火花，她單膝跪地，手中的能量弓重重杵在地上，才勉強沒有被壓趴下。
    “重力場……至少是標準值的十倍以上……”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額頭上全是冷汗。
    這顆星球，怒了。
    它要用最純粹的物理法則，將這三個膽敢挑釁它的“細菌”碾成肉泥。
    “哼。”
    一聲冷哼，從壓力中心的張凡口中發出。
    他緩緩地將手臂從大地中抽出，慢慢站直了身體。那足以將坦克壓成鐵餅的恐怖重力，作用在他身上，竟像是清風拂麵。
    下一刻，一股更為霸道的黑金色能量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形成了一個無形的領域。
    李虎和塞拉菲娜隻覺得身上一輕，那股幾乎要將他們碾碎的壓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
    張凡吐出一個字，一把拎起還在喘粗氣的李虎，另一隻手對著塞拉菲娜示意了一下，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頂著整個星球的敵意，朝著林婉清信號傳來的方向，強行突進。
    速度之快，在紫黑色的血肉大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金色尾焰。
    隨著不斷深入，他們終於看清了這座被徹底改造後的城市，到底變成了一副怎樣地獄般的模樣。
    那些曾經象征著人類文明巔峰的摩天大樓，此刻已經變成了一根根巨大無比、表麵布滿骨刺和肉瘤的巢穴，無數奇形怪狀的畸變體在那些黑洞洞的“窗口”中進進出出，像極了繁忙的蟻巢。
    橫貫城市的立交橋，則化作了一條條首尾相連、緩緩扭動的骨質巨蟒，在它們的“脊背”上，正運送著一隊隊排列整齊的喪屍“部隊”，其規模和紀律性，遠超張凡見過的任何屍潮。
    “我的天……”李虎看著這副景象，喃喃道，“這他媽是把整個上海市，改造成了一個巨型兵工廠？”
    “不。”塞拉菲娜的語氣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的戰術目鏡正飛快地分析著這一切，“這不是毀滅，這是在‘建造’。深淵之主……它在用一種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的生物科技，將整個星球改造成一個巨大的、擁有完整生態循環的……戰爭機器，或者說，一個活著的生命體。”
    建造？
    這個詞讓張凡和李虎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們飛速掠過一個昔日的城市廣場。
    廣場上，沒有怪物，也沒有廢墟。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萬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肉繭，像果實一樣掛在從大地深處延伸出的筋絡上。
    透過那層薄膜，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個肉繭裏，都囚禁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沒有死，甚至沒有掙紮，隻是雙目緊閉，表情安詳。一根根細小的能量導管從他們後頸連接到肉繭壁上，再匯入大地深處的筋絡之中，源源不斷地抽取著什麽。
    他們在被“圈養”。
    就像人類圈養牲畜一樣。
    張凡的眼神冷得像是能凍結靈魂，他沒有說話，隻是將林婉清的坐標記得更牢了。
    突然，塞拉菲娜發出一聲警告：“有巡邏隊！”
    前方，一支由十幾隻體型碩大、渾身長滿骨刺的“屍犬”組成的部隊發現了他們。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這些屍犬並沒有像瘋狗一樣撲上來攻擊，而是齊齊停下腳步，仰起頭，發出了刺耳的、如同防空警報般的嚎叫。
    “它們在幹什麽？搖人？”李虎罵了一句。
    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隨著嚎叫聲擴散，他們周圍那些如同巨大巢穴般的“建築”，竟然開始動了！
    轟隆隆——
    大地劇烈震顫，那些插滿骨刺的血肉高樓開始變形、重組、拚接，牆體變成了厚重的甲殼，窗戶閉合成猙獰的利刃，街道向上翻起，化為一道道不可逾越的壁壘。
    短短十幾秒內，一個由“城市”本身構成的巨大包圍圈，就將他們三人死死困在了核心。
    常規的潛行和躲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有意思。”
    張凡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如同活過來的鋼鐵叢林，不怒反笑。
    他索性不再壓製體內那股因為吸收了大地之力而沸騰的力量。
    “跟緊了。”
    話音未落，他右臂上的黑金色符文光芒大放，璀璨得如同一輪黑色的太陽。
    他對著前方那堵由數十棟高樓融合而成的、厚重無比的“建築壁壘”，平平無奇地，一拳轟出。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
    隻有一片純粹的、吞噬一切的“無”。
    拳勁所過之處，無論是堅固的合金骨架，還是堅韌的血肉組織，都在瞬間被分解、抹除，憑空消失。
    一個直徑足有數公裏的、邊緣光滑如鏡的巨大圓形空洞，被硬生生貫穿了整個封鎖圈。
    透過那個洞口，他們能清晰地看到，在遙遠的地平線下，一座被巨大藍色能量護罩所保護著的地下城市入口，正亮著微光，如同黑暗中的唯一一盞燭火。
    第一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