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開晝把那撲進懷裏的娃娃舉了起來，一下站起，把他抱在懷裏飛速轉了兩圈，懷裏那驚聲尖叫裏都是開心興奮。
    “來到母後殿裏不跟你母後請安，倒是先喊起舅舅來了！你也不怕你母後吃醋！” 姬開晝一隻胳膊抱著含霽，另一隻手去撓他的癢癢。
    桓含霽笑得跟銀鈴兒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姬開晝身上鑽，嘴裏不停地喊著“舅舅最好了”討饒。
    “誒呀，你們兩甥舅可別鬧了！眼看著就要睡了，你這麽跟含霽一鬧，他又要興奮一晚上不好好休息。天天舅舅長舅舅短的，也不知道趕快給母後看看！”
    皇後雖然驚訝兩位兒子的造訪，但看到自己的小兒子安然無恙，心裏歡喜得緊，忙不迭地招呼著含霽來到自己跟前。
    含霽興奮得很，和皇後繪聲繪色地講起宮變的經過，還有如何認識豚子和阿蟲的。
    太子帶著豚子和阿蟲站在不遠處，等著皇後召喚上前。
    皇後聽著心驚動魄的兩日，一邊心疼著自己的兒子還要穿低賤死屍的衣服躲避災禍，一邊心裏對皇帝和蕭氏的恨又多了一分。
    姬竹兒把豚子叫到跟前，豚子剛剛在長稷殿上就學會了下人們是如何行禮跪拜的，便照貓畫虎，倒是挑不出什麽錯來。
    “草民豚子，叩見娘娘，願娘娘長樂未央，福壽安康。”
    皇後盯著豚子看，隻覺得這小女娃娃與她甚是投緣，就連自己都驚訝得很，她可不是什麽體恤百姓的主，怎的就覺得這孩子惹人親近。
    “這女娃娃長得這麽靈，怎的就做了乞丐，還得了這麽個名字？”
    皇後看著這麽乖巧可人的女娃娃，也不由得唏噓起來。
    豚子又說了一遍自己的身世，太子本來還想在一旁插幾句嘴，好讓母後可憐她，多給她些封賞。
    誰知道這小丫頭伶俐得很，還重重提了如姐如母的苟兒，引得皇後娘娘都不由得紅了眼眶。
    “這世間還有這樣可憐的女子，那個叫老夫子的，可要狠狠罰過才行！” 姬竹兒半傷半怒，摻著對皇帝和蕭氏的氣，那語氣狠得嚇人。
    “太子殿下已經幫著豚子懲治了惡人。”
    豚子瞟了一眼姬竹兒，隻覺得她過分美麗。
    豚子這下說話十分得體，不多說也不少說，引得桓含穆心裏不由得好奇。他一邊附和一邊等著看小豚子還能說出什麽花兒來，左不過他就在她身邊，就算說多了，也能幫她圓回來。
    姬竹兒一笑，“你怎麽不敢看本宮？是本宮剛剛太凶了？”
    “不是，是娘娘太美了，豚子沒見過這樣美麗的人，在洛昭最繁華的街道上都沒見過。剛剛抱著七皇子的大人也美麗，豚子恨不得盯著看，可又怕娘娘和大人不高興...... 所以...... 豚子隻敢偷偷看。”
    豚子怯生生的，倒是引得皇後娘娘又開始心疼她了。
    “那是大將軍，是太子和含霽的親舅舅。”
    “難怪，殿下一家都是美人坯子。剛剛豚子看見大將軍抱著七皇子的樣子，實在是羨慕...... 豚子若是有父母...... 應該也能像七皇子剛剛這樣笑...... ”
    姬竹兒雖說不喜賤民，可這拾掇停當，體麵活潑的小丫頭說起可憐話來倒是戳了她的心窩子。
    那瘦弱的小模樣加上楚楚可憐的眼神，真是讓人忍不住嗬護。
    “太子，這丫頭住在哪裏？定要選處又大又好的宅子，這苦命的兄妹對你們有救命之恩，斷不能馬虎對待。” 皇後竟然拉起了豚子的手，叫來了宮人，親自給豚子抹上了玫瑰汁子油，待到皮膚吸收才鬆開。
    “另外，那個叫苟兒的，當重賞！此女子心地如此善良，對待非親非故的孩童尚且如此。當寫進《女書》裏，讓天下女子誦讀。依本宮看，兩個女娃娃就都封為縣君吧。幼女命苦，太子擇個好名字給人家，可不能讓人覺得我皇家怠慢。”
    豚子悄悄聞著手，嘴巴做出“哇”的嘴型，眼睛都睜大了。見皇後看回她，她就又趕忙做規矩，引得姬竹兒笑了又笑。
    “兒臣...... 領旨......”
    “豚子謝皇後娘娘恩典！待到苟兒姐姐清醒識人，豚子和姐姐再來跪謝皇後娘娘大恩。”
    太子心中疑惑又好奇，本來這些賞是他想替豚子求的。在他的謀劃裏，漢安王朝對女子封賞向來嚴苛，最多也就是能幫著苟兒要個院君。豚子年紀太小，是拿不到封號的。
    “夜已深了，兒臣該送含霽回皇子所了。母後好好休息，兒臣明日再來請安。” 聽著宮裏的打更，太子又說道。
    皇子所是所有皇子斷奶之後的住處，但多半皇子都是長到上學讀書時才去住，以便老師統一教導。
    按說以含霽的身份，是可以住在皇後殿裏無需去皇子所的。
    不過，七皇子還是被皇帝送了過去，姬竹兒當然知道皇帝是不想讓皇子和她姬竹兒太過親近的緣故。
    當年太子也是三歲就被送去皇子所，每五天才得見一次。
    一想到這，姬竹兒又生氣了，她語氣也不似剛剛軟糯，“含霽這些日子就在本宮這裏住，受了這麽大的驚嚇，晚上要是做了噩夢怎麽辦？連母後都找不到，怕是要哭的！”
    桓含霽一怔，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豚子，急得跳腳，“我才不會哭呢！我以後要做舅舅那樣的大將軍！母後莫要小看兒臣！”
    姬開晝哄著桓含霽，答應明天讓他去大將軍府裏玩兒，還要給他講平定叛亂的故事，這才哄得七皇子安靜下來，和姬竹兒回後殿歇息去了。
    姬開晝和太子二人走在後宮長街上，彼此都很沉默。
    出了宮門，太子往東，姬開晝往西，二人在宮門口道別。
    在回東宮的路上，馬車裏的桓含穆看著又得意起來的豚子，她挑著眉一個勁兒的暗示太子快些問她今晚的表現是為了什麽，像是個看著了肉的狼崽子。
    桓含穆笑容燦爛，“豚子今日當真厲害，和父皇母後說的話裏，內容雖都一樣，但語氣不甚相同，這是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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