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子本來就忍不住想炫耀自己為苟兒姐姐掙了個好前程，聽到桓含穆一問，瞬間就打開了話匣子，巴不得告訴她含穆哥哥自己有多聰明。
    急得嗆了口水，咳了好一陣才能開口說話。
    “殿下帶我去拜見皇帝的時候，路過了好些官大人，都會停下腳說上幾句，走路也輕快。一直跟豚子說皇帝會獎勵豚子，我就知道皇帝定是心情不錯的。可去皇後宮裏的路上，殿下好像突然就不開心了，看到奴才們也不笑了，還會皺眉頭...... 豚子覺得可能是皇後娘娘不好講話，便規矩些。”
    桓含穆讚許的笑了笑，“懂得觀察，不錯。”
    “豚子不光一直在盯著殿下，還很認真的聽了殿下說的每一句話，” 豚子說的十分認真，好像那正在排兵布陣的將軍，“殿下說會求皇後娘娘封苟兒姐姐為院君。所以即使皇後娘娘可能不好講話，豚子也要為苟兒姐姐拚一拚！”
    聽著豚子這些心思，桓含穆驚奇不已。他原隻是可憐這個伶俐的女娃，竟不想這小丫頭如此聰明，還有顆赤子報恩之心。
    這樣伶俐的孩子，若不是因為這因緣際會遇到了，怕是要被耽誤一輩子。
    “你本就聰明，若是讀書知禮，可還了得？”
    “豚子一定好好讀書，絕不給殿下丟人！以後，說不定我還是殿下的驕傲呢！” 豚子見得了表揚，更神氣了。
    桓含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由衷的笑了。
    自從他被封太子以來，他便清楚的感知到舟山聯盟和舅舅的實力，母後對母家的偏心，和父皇的猜忌與忌憚。這些已經讓他肩擔重負，況且他還有個願望，就是收複西嬋國搶走的十六郡，永留青史。
    十三歲的他早就沒了其他兄弟們的玩耍心思，就連練字臨帖都要以兵書，帝王之術做拓本。
    所有人的恭敬忠心，忌憚算計，皆因他是桓氏和舟山的後人，漢安的太子。
    隻有七弟對他是真心好。
    如今，還多了個豚子。
    那日，豚子把救苟兒姐姐的藥丸再次拿出來給他帶著的時候，桓含穆便下定決心要讓這可憐的三人過上好日子。
    “殿下，縣君是什麽？縣肯定比院大，那我是不是給苟兒姐姐爭了個比院君還好的前程？”
    桓含穆點點頭，說起縣君有俸祿，還會每年都送布匹，胭脂水粉，還有兩個小丫鬟可供差遣。
    “豚子雖也得了縣君的封號，但漢安國有規矩，要年滿十六之後才能領封號食俸祿，以免幼子懶怠不學無術。所以在那之前，還是苟兒姐姐養你。” 桓含穆解釋。
    豚子不甚在意，隻覺得苟兒姐姐好，她就好，“那我什麽時候能和苟兒姐姐搬到大宅子呀！”
    “縣君的院子不會很大，你又沒有成人，不能有自己自己的縣君院子。豚子若是喜歡東宮，可願留在這裏？”
    豚子眼睛睜得老大，像是黑夜裏把瞳孔放到最大的小貓，“我？我可以住在神仙殿裏？！”
    太子被逗笑了，“你愛跑愛跳，東宮的小花園很適合你。”
    “嗯嗯！還能吃到那麽好吃的東西，豚子願意！”
    太子給了她出入東宮的腰牌，囑咐若是出門定要和人說去了哪裏，免得自己擔心。
    太子一行人到了東宮，各自回房歇下了。
    桓含穆躺在榻上，腦子裏的東西不停閃現。他睡不著，索性起來重新設計宮中禁衛布局。
    他突然靈光一現，這次反叛，擎館的人為何沒有出現在長稷殿？他總覺得事情說不通，又想不明白原由。
    擎館，楠兮房內。
    楠兮剛剛回到房間不久，床幃邊上的裝飾，蟒蛇吐信就在那信子上亮起了燭光。
    這是她和她的“主子”的信號。
    蟒蛇信子由黑曜石雕刻而成，裏麵中空放有火石粉，“主子”從密室另一端把火石粉吹出，火星落到那蛇頭底下的油燈處，便會亮起火苗。
    楠兮把床整個掀開，挪動著暗門上的石鎖。
    掀開機關門，裏麵是個暗室，放著些金銀器物之類。楠兮跳了下去，又走到暗室右邊角落的木板，真正的暗道石門才從她對麵的櫃子後出現。
    隔著許多金器物件，拿著燈籠的姬開晝，頂著神仙似的眉眼出現在錯落的格子後。
    “明日麵聖，你還需提醒陛下重重處罰你們擎館才好。”
    姬開晝沒什麽開場白，隻是交代事宜。
    “大將軍多慮了，今日臣已托宮裏的人給陛下帶話了，陛下明日上朝便會問責，那個下毒的九掌使會被處死。而擎館也會開始選拔新掌使。” 楠兮媚眼一挑，隨意拿起一個玉器擦拭。
    “看來掌宮的舒坦日子要到了，你果然聰慧，靠著這個由頭排除異己。當年力排眾議，選你這位女子做掌宮，原來...... 竟是我的福氣。” 姬開晝右手持燈，左邊半張臉都是眉骨和鼻梁的影子，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語氣輕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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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兮抬眼盯了那上挑的龍眸一會兒，“你今天來，不會隻是好心提醒我做戲做全吧？”
    “許久不見，掌宮不愛聊天了...... ” 姬開晝垂頭一笑，見楠兮還是冰冷盯著他，接著說道，“你找個機會，去問問皇帝對太子的態度。”
    “皇帝對太子一向是既喜歡又忌憚，要不然也不會有蕭氏攛掇這麽一出，二皇子資質怎比得上太子？說白了還是大將軍太招搖，舟山樹大招風耽誤了外甥。”
    楠兮輕輕一笑，語氣裏盡是輕蔑。
    若不是皇帝極其信任擎館，楠兮也不可能早早發現城防大換。順藤摸瓜地查下去，竟然查到了吉昌蕭氏多囤了三萬兵馬，還是皇帝特意為他們抹去了痕跡。
    楠兮隨即告知了姬開晝，讓他早做準備莫要大意。這才有了姬開晝回老家祭祖時的防備，沒有被蕭氏暗殺。
    “不過我看這次之後，皇帝對太子應該別有一番態度...... ”姬開晝出神，手指撚搓著燈籠提手，引得燭光搖曳。
    這個外甥多次打斷他的話，看來是不太喜歡自己。
    楠兮盯著那俊逸側臉一晃神，便馬上又收回了眼神，冷淡道：“知道了，還有其他麽？”
    姬開晝張開嘴，欲言又止，隔了一會兒卻道，“沒了。”
    楠兮不等那石門重新關好便出了暗室，不再理會姬開晝。姬開晝倒是不甚在意， 他轉過身去走在密道裏，腳步聲都格外清晰。
    舟山聯盟曆經兩個朝代，都幫助過這兩個朝代都走向極盛之時。如今舟山聯盟對桓氏王朝的控製遠遠超出皇帝的想象，擎館便是最好的例子。
    漢安王朝建立初期，開國皇帝為平衡功臣，稀釋權臣手中權力而設立擎館。
    起初，一切功臣居功自傲，不計後果的，很多罪證都是擎館搜刮直接上報皇帝，無需通過中樞。再後來，一些需要除掉，卻又不能明著來的活計，也都留給了擎館。
    擎館選得都是些無父無母，了無牽掛的人。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眾人死心塌地，人才輩出。
    擎館好像皇帝的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所到之處連聲尖叫都聽不到。
    而誰能想到，擎館其實是舟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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