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笙梧今日生辰，按太子的意思每年都能免早課一日，如今正在酣睡。 昨日因為吵架而沒吃上的全魚宴，笙梧如今正夢著呢。
    而今年還有一處不同，被免早課的還有另外四位姑娘，就是和笙梧一起學劍舞的那四位，也是答應陪笙梧過生辰的那幾位好友。
    從掌宮院裏出來，那四位玉姬倒不像是被免了早課那樣輕鬆。
    最矮小的玉姬怯生生的開了口，“這事若是做了，太子降罪該怎麽辦？這五年裏，誰人不知太子有多寵她? 若是以後做了宮裏娘娘怎麽辦？豈不是要弄死我們？”
    “這可是掌宮大人的意思，你敢不從？左不過我們隻是把她引到刺玉所，又不是我們做的，怪不得我們。”
    “她怎麽就不算擎宮人？隻要她被賜玉，那便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她明明就是個低賤的乞丐，搖身一變倒在這種卑賤地方當了公主似的。憑什麽我們就是玉姬而她不是？我看殿下可能還會感謝我們呢，畢竟這玉姬的本事...... 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若是成了娘娘正好，這可是邀寵最厲害的手段了。”
    矮小玉姬又一次猶豫開口，“可...... 玉姬無子嗣...... 再怎麽說，也是下毒...... 笙梧真的不會追究麽？”
    “掌宮說了，此事若成，我們四個以後不用被送來送去給那幫男人把玩，說不定還能混個公主的貼身侍女之類，等著被賜婚，做個良家子。就衝這個我也會做的，你們誰若是怕，那就去做一輩子玉姬好了！”
    有兩個姑娘還是有些遲疑，直到最年長的女子開口，“你們難道不記得阿綾了麽？”
    這一句激得其他三人一哆嗦，那矮小玉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姐姐可別說這個！”
    “有什麽不能說的！醒醒吧，我們都會是這個下場！” 那年長的玉姬甩開了被拉住的手，“當年明明是阿綾打探到陛下的那個五弟要謀反，報給了掌宮才得以平息事態。本以為會得個自由身，還不是被送去了三皇子那裏！當年三皇子的寵愛直逼太子，可不就栽在了玉姬身上！阿綾本事越大越要被糟蹋，伺候完了叔叔伺候侄子，最後還是一死。”
    “不是說...... 阿綾換了個身份，自由了嗎？”
    “嗬，這你們也信？三皇子情動猝死在了她的榻上，她能活？” 那女子突然抱住自己，聲音顫抖，“我買通了宮裏人打聽，案發時，除了飲了情藥暴斃的三皇子，還有個侍衛也死一起。陛下看到那淫亂之景震怒，殺了三皇子生母虞美人...... 可你們知道嗎？那死的侍衛有個弟弟，說是之後便領了千兩黃金，還去了鹹扶封了個百戶侯...... 我就問你們，若那侍衛真的做出那種苟且事，他弟弟可還能活？！”
    “是啊...... 定是有人忌憚三皇子，才設計害死他的...... 可，可陛下當時那麽寵愛三皇子，怎麽會用擎館殺他呢？難道是...... 有人從中作梗？”
    “重要嗎？那些陰謀詭計關我們何事？阿綾的結局才是我們的事！你想讓人折磨你到如此地步？吃幹抹淨後一刀剮了？”
    “姐姐，姐姐快別說了...... 我做，我做就是了！”
    皇帝書房。
    桓含穆攙扶著皇帝坐在軟榻之上，皇帝近來身體大不如前，桓含穆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在書房幫皇帝理政了。
    “皇兒辛苦。”
    “有父皇在側，兒臣心安，哪裏會覺得辛苦。”
    “你是朕寄予厚望的太子，這五年你也沒讓朕失望。如今你通過科舉提拔上來的人也有了些功績，也算是有了些拿得出手的籌碼。”
    皇帝吃力坐下，桓含穆一直弓著身子，“父皇說笑，科舉提拔上來的寒門學子都感恩父皇知遇之恩，自是要為父皇肝腦塗地。”
    “如今權臣當道，雖還在可控之內，但你我二人已經沒什麽時間在此打君臣啞謎。太子，若想不傷及國本，集中皇權，沒有你我兩代人是無法完成的。朕隻能托付於你，留些人才，也是為了幫你。”
    桓含穆跪在皇帝身側，“兒臣定不辱桓氏列祖列宗！”
    皇帝把一本外皮漆黑的冊子拿了出來，遞給桓含穆，“有些事情，太子已經可以知道了。”
    桓含穆打開冊子，端坐在一旁的書案上讀了起來。
    「擎館除習武所外還有一所，名為玉所。玉所中，無論男女皆稱玉姬。玉姬尤善床笫之術，以歌舞妓身份遊走朝臣之間為帝王效力。玉姬年滿十四，送刺玉所賜玉。後每年賜玉一次，三次成玉姬，可服侍，玉姬賜玉後損傷母體，永無月信，斷絕子嗣，以便享樂無後顧之憂。此等紅顏禍水，漢安帝王，斷不可碰。」
    桓含穆身體一震，一陣不安突然襲來，差點從座位上跌下。
    “父皇，兒臣...... 突覺頭暈，可能是沒休息好...... ”
    擎館。
    鹹扶王桓含霽正拿著要給笙梧的生辰禮物，麵紅耳赤地看著身穿百碟直?裙的笙梧，耳朵都滴出了血，脖子上的血管漲得快爆了。
    “好看嗎？隻有能學劍舞的姑娘才有呢！雖然疼但我可忍住了！”
    笙梧把那墨潑似的頭發攬起，露出白皙後頸，湊近了給桓含霽看，“看著了嗎？沒有擋住吧？”
    桓含霽一個踉蹌，緊緊環在胸前的手臂崩得像石頭，瞟著那讓人玉璧似的肌膚上一抹殷紅，磕磕巴巴，“好，好看...... ”
    “太子殿下到！”
    擎館外傳來通報。
    太子踏馬直入擎館，嚇得眾人都一時忘了跪安。
    “殿下？您不是在宮裏——”
    “笙梧！你剛剛在給含霽看什麽？！” 桓含穆飛身下馬，一把死死抓住笙梧雙肩，引得她一時忘了說話。
    太子沒有等笙梧反應，一把把她轉過身去，撥開她的長發，因為擔心而冰冷的指尖第一次碰到了笙梧的肌膚。
    伴著笙梧肩頭突然的起伏，她後頸上的一朵蓮花刺青撞進桓含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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