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這麽走進了笙梧在擎館住著的小小院落裏。按說太子是不許進入擎館的，可誰也不敢攔著。
    笙梧有些怕，她從未見過太子殿下這樣。
    本就鋒利的線條現在更加陰沉，濃眉鎖著怒氣，柳葉眼裏放出刀子似的目光讓人不敢出聲。下頜上的青筋狠狠咬著，笙梧都能看到那忽明忽暗的陰影。
    “皇兄...... 笙梧今日生辰，別動這麽大氣，這是怎麽了？” 桓含霽小聲詢問。
    太子沒有說話，太師椅被搬到了笙梧屋外的廊下。他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握著拳放在腿上。呼吸雖然平穩的他胸膛卻起伏劇烈，光是這周身散著的殺氣就讓人有些打顫。
    “殿，殿下...... ” 笙梧小聲喚了一句。
    太子眼神一抖，僵直的身體也有了些反應，“可是累了？你進去歇著吧。”
    “笙梧不累，不如殿下喝些茶？笙梧去準備。”
    太子眼瞼低垂，並沒有什麽心情喝茶，心裏的怒氣依然籠罩全身。
    笙梧和桓含霽交換了下眼神，接著勸道，“笙梧最近新得的茶葉，一直留著不舍得喝，想讓殿下嚐第一口呢。”
    太子平複心緒，最終微微點了點頭。
    笙梧歡天喜地地跑進屋裏煮起茶來。還吩咐著晚兒弄些清淡的茶點，一邊低聲催促，一邊偷看門外，生怕太子久等。
    茶和點心端上來的時候，人也被押了上來，正是那四個玉姬。
    笙梧看向桓含穆，剛想求情就被太子打斷了，“笙梧，你回房間等。”
    “這到底是怎麽了？” 笙梧看向同窗姐妹，實在不知道為什麽她們跪在這裏，隻能幹著急。
    “晚兒，帶你家姑娘回房。” 太子冷聲交代。
    “殿下，我不回去。詩經曾言，投之以木瓜，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她們是笙梧的朋友，笙梧要知道她們為何受罰。”
    “回去，” 太子語氣冰冷，氣勢十足，見笙梧還要爭直接嗬斥起來，“晚兒！愣在那裏幹什麽！”
    “殿下？！”
    晚兒拗不過笙梧，隻能小聲勸著。可太子還是不鬆口，隻是冷臉坐在那裏，像看垃圾一樣的看著跪著的四個人。
    “笙梧，你聽皇兄的，” 桓含霽站起身來擋在笙梧和太子之間，壓低了聲音說，“你先回去，我在這裏，等下問清楚了跟你說。”
    桓含霽擠眉弄眼，半推半趕的把笙梧趕進房間，把門關上了。
    笙梧隨即跑到臥房，把臥房的窗戶推出了一條小縫，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剛一抬眼就看到了已經站在窗邊的太子殿下正嚴肅盯著她。
    笙梧嘴巴一噘，隻得把窗戶又關上了。
    “含霽，你看著笙梧，別讓她偷聽。”
    “是。”
    桓含霽心裏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換做以前，太子定是要笑笙梧的那點小心思的。
    見笙梧關緊窗戶，太子從廊下走了出來。
    一身石青錦衣上麵繡著墨色龍型回紋，金冠上的金龍發簪在這春日陽光下像是長了眼睛。
    “坦白者不殺。”
    太子的低沉語氣緩緩吐出，隻讓人覺得寒冷。
    四人皆不吭聲。
    太子並不驚訝，他隻是退了五步，背著手的他微微點頭示意，太子近衛便來到了其中一個玉姬跟前，不等眾人反應，便一刀貫穿了那玉姬的脖子。
    血濺了出來，剛好落在桓含穆腳步兩寸之外。
    伴著所有人的驚聲尖叫，近衛毫不猶豫直接拉起了另一位玉姬的頭發，把她那珍珠光澤般的脖子露了出來，刀口直逼，像是廚子殺雞一般嫻熟。
    “是掌宮！太子殿下，是掌宮讓我們做的！我們不做掌宮就要把我們送去低等侍衛營裏！殿下，殿下....... 我們沒得選，我們隻是把笙梧引到賜玉所，是，是她自己走進去的！她自願的跟我們無關啊！”
    桓含穆一腳踏進血泊，大步上前掐住了那女子的脖子，“如何引她去的？！”
    “我們說那裏有失傳多年的折扇羽裳舞舞譜，笙梧便跑了進去...... ”
    一陣利刃入肉的聲音，太子親手抹了那玉姬的脖子，血濺了那石青龍紋衫一身，陽光下的他像是個撕碎獵物的老虎。
    另外兩個已經癱在地上，手按在昔日姐妹的血裏，潤玉似的肌膚被襯得更加白皙。看著那被抹了脖子的同伴還睜著眼睛蠕動，脖子上的傷口處吹出一顆大大的血泡。
    二人被眼前一幕早已嚇得失了聲，隻剩嗚咽。
    笙梧的窗子被大力推開，就快看到那死了的兩個人時，桓含霽一驚，光速捂住了笙梧雙眼。
    太子暴怒，他高舉血刀，想要砍下其他兩人的頭。
    “太子殿下好大的膽子，竟然私自處刑擎館玉姬！”
    一聲嗬斥打斷了太子殿下的殺戮，掌宮楠兮快步走進笙梧的小院子裏。
    楠兮一雙細長的媚眼冷靜裏透著狠毒，“玉姬乃帝王所有，以陛下旨意為天。太子殿下，這大不敬的罪名殿下可擔待得起！”
    太子的怒氣絲毫未減，手腕一轉，血刀換了個方向一下搭在了楠兮的脖子上。
    “哥！”
    桓含霽顧不得太多，徑直朝著哥哥奔去。
    桓含霽一把握住了太子僵硬的小臂，臉色被嚇得煞白，“哥！掌宮動不得啊！再大的事我們去找父皇理論，在擎館裏和掌宮刀兵相向萬萬不行啊！”
    太子根本聽不進去，那刀鋒一立，楠兮的脖子上生出條血印。手臂向下一用力，那血印就成了巴掌大的口子，鮮血簌簌的流到了刀背上。
    桓含霽對抗著皇兄的力道，大聲勸說，“太子殿下三思！擎館隻聽陛下號令，脫三司六部控製！除了當今聖上無人可定生死啊！殿下！”
    “讓開！” 太子的臉被怒氣震得直抖，像是一隻殺瘋了的老虎。
    太子曲肘一拳打在桓含霽脖子上，引得桓含霽一個踉蹌。掌宮和太子之間唯一的阻力被打開了。
    楠兮的手已經放在後腰的鞭子上，太子的刀也再次舉起。
    “殿下！此事關係笙梧安危！殿下盛怒之後誰來承擔後果！難道是你我二人嗎？！鹹扶王冒死以諫！請殿下三思！” 桓含霽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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