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梧如今頂著首徒的名頭，在擎館前院內活動也算自如。
    笙梧作為首徒，有不定期給楠兮送些吃穿的習慣，聊表“孝心”。其實師徒二人心裏明鏡兒似的，就是突然襲擊，看看能不能找到楠兮的破綻。
    那日，她拿著給師父做好的腰封四處打聽自己師父在哪，終於在小花園裏發現了楠兮。她當時似在與人說話，可當笙梧加快腳步趕到的時候，卻隻有她一人站在那。
    結局顯而易見，笙梧又被罰了。
    可是這次笙梧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
    雨後土壤有些鬆，青草濕重，在她罰跪的不遠處，她看到了一處腳印。那腳印乍一看很大，可是在牆壁上卻留下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鞋印形狀很大，但細看一下，其實著力的部分卻隻占那雙鞋的七成。因為地氣濕滑，所以在牆上的深淺格外明顯，應是有人穿了一雙特別不合腳的鞋。又急著跳牆而走，這才留下了這樣的鞋印。
    受罰過後，笙梧又回那小花園去看過，在草地中發現了一顆掉落在地的小榫卯。榫卯精致，邊角圓滑，用的是上等木材南香鬆，絕不是什麽擎館裏的物件。南香鬆是太子鍾愛，笙梧心中大喜。
    笙梧把這個消息迅速告訴了桓含霽，再由他傳給了太子。
    太子當機立斷，把東宮分成八個區域，放出不同的假消息誘惑細作通報。鎖定了群體後，才把那個一直穿著不合腳大鞋的細作找到。
    那細作叫麻巴，一直在東宮的造辦處做木匠，在東宮四處皆能通行。
    太子並沒有立刻抓住麻巴，而是想一舉拿下擎館。這時的喬向狄剛好表明態度支持鹽鐵令，太子意識到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放出消息用喬向狄做餌，讓麻巴知道了喬老馬上要公開支持鹽鐵令。果然，麻巴真的就上了鉤。
    太子拿到了四掌使無皇命刺殺三朝元老的實際證據，直接削了楠兮手上的所有權利。而剛把消息送出去的麻巴，在回到東宮之時就被拿下了。
    可審問麻巴卻沒有想象中順利，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舟山和擎館的關係。
    但當太子和許本差點把他五馬分屍的時候，他還是改了口，說出了擎館效忠舟山的事。可卻又在剩下那一口氣的時候反悔了，太子無奈，隻得把麻巴關起來，想要再次審問。
    眼看時間已經到了四月二十八，還有兩日笙梧便要去大選了。
    太子沒有時間猶豫，麵對不願相信楠兮有異心的皇帝，想要削了楠兮實權的太子隻能把擎館在自己身邊也安插了細作的事捅了出去，這才把她幽閉大理寺。
    可麻巴當時的改口卻在太子心裏揮之不去。
    他先是用放糧賑災一事引導皇帝去找姬開晝，隨即安排桓含霽去大理寺，用了一副假供詞，想要看看桓含霽能不能詐出些東西。
    可惜，也不得不說，楠兮賭對了。
    “遇青那邊安排好了麽？” 桓含霽問了自己的貼身太監，李平。
    “安排好了，遇青公子說，已經和軍裏的弟兄們去獵場後山準備了。”
    這次大選曆時一天一夜，隻取衝線成功的前四十五人。最後逃出密林之人若少於四十五人也就罷了，若是多過四十五人，在密林之外於終點的那一部分平原上，怕是會綠草變血泊。
    每年大選，楠兮都會親自督辦，在現場等著這四十五人。
    今年不同，皇帝見楠兮之事一時半刻無法結束，又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擎館秘密，便準備自己親自去看。又通過楠兮的推薦，選了九掌使主持大選。
    李平見桓含霽一直皺著眉頭出神，安慰道：“王上放寬心，遇青絕不會讓自己妹妹出事的。”
    “可惜，看楠兮這個樣子，事情是要拖到五月初一之後。怕是不能一下封了擎館，未能停了這場大選，終不能算萬無一失。”
    “王上莫急，太子殿下派人傳話說，大選之日陛下不會出現...... 叫您準備好去西南密林呢。”
    五月初一。
    晚兒的眼睛紅腫，像是泡了水的饅頭。
    “給姬楚姐姐的生辰禮物送去了？”
    笙梧正在和歎奴做最後確認，衣服，幹糧，暗器一應俱全。見晚兒回來，笙梧視線回避，幫著歎奴把幹糧藏好。
    晚兒沒有說話，隻是用袖口用力擦了擦眼淚，負氣不理笙梧，把頭轉向一邊。
    “我跟殿下說好了，把你的身契放給我姐姐，這樣就算我真的...... 我也不想讓你去伺候別人。你就回縣君小院，姐姐給你選了個屋子，冬暖夏涼的，以後你們倆可以有個伴。她腿腳不好，你平日裏幫著提醒著些就行了。”
    晚兒本來眼淚隻是在眼眶裏打轉，現下倒是啪嗒啪嗒地全掉了下來。她大步走向笙梧，給了她一拳。
    “晚兒從小就跟著姑娘，以後也跟著！去哪兒都跟著！”
    笙梧歎氣，看著晚兒輕聲細語，“這不是以防萬一麽...... 也不真的就一定會......”
    晚兒把手上的精致包裹一把塞回笙梧手裏，“姬楚郡主說了，沒有萬一！你這個生辰禮物送的晦氣，要你明天晚上去生辰宴的時候重新送！”
    笙梧給姬楚準備的是平安玉環上的繩結，她窮得很，買不起別的。隻是這繩結帶著總會壞，不如金銀環耐用，她便編了很多送給姬楚。
    姬楚收到禮物泛泛一數，差不多有二十多股。這擺明了是留著給以後幾十年用的。
    “晚兒，我交代你的事都記住了嗎？殿下送我的宅子要留給我長樂姐姐。宅子裏的新奇擺件，我都一並留給遇青哥哥。影跡就留給含霽繼續養著，我屋裏編的那盒手鏈，還有我用賞賜的錢好不容易買到的顏料也都一並給他。至於殿下...... 這對匕首，物歸原主——”
    歎奴一把拉回笙梧，把七寶鎏金匕首放進笙梧腰間刀鞘裏，打斷了她的囑咐。
    歎奴轉頭看向晚兒，“笙梧說的這些你都不用記，晚兒姑娘隻需記得把你們倆好看的衣服備好，隻等著明日喝慶功酒時穿著就行了。”
    笙梧無奈看向歎奴，歎息一聲，“出發吧，大選的地點應該已經發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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