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梧愣在原地，盯著目不斜視的桓含穆發怔，微微皺起的眉頭透著滿滿的不可思議。
    李泰最先開了口，“...... 殿下，這可使不得啊...... 您一直在這站著怕是會引來注意，殿下安危最重要。再者說，已近尾夏，這晚上的風可涼，您沒個披風就這麽站著怎麽能行？ ”
    “關門。” 桓含穆看向笙梧身邊的下人。
    這幫人是東宮新撥來的，一向是主子說什麽做什麽，隻能去關門。
    “不許關，” 笙梧阻止了下人們，隨即看向太子，“殿下，李公公說的在理，您這樣隻會讓笙梧為難，怕是明日便會有人參我一本了。”
    “我今日是便裝出宮，並無幾人知曉。若是誰敢參你，那便是跟蹤當朝太子。你放心，他們不敢。我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你在氣頭上還要因為我的身份忍著氣見我，那便沒了我今日的初衷。我就是為了讓你撒氣才來的。”
    “殿下這是在胡鬧！” 笙梧無奈。
    沒管笙梧皺緊的眉頭，桓含穆大手一揮，“關門。”
    下人們看了看笙梧，一時間誰也沒敢動。
    “好...... 你們愣著幹什麽，既然殿下想吃閉門羹，那就讓他吃！若是明日有人參我，我便跪在東宮跪上三天三夜謝罪。” 笙梧白了桓含穆一眼，轉身走了。
    笙梧已經坐在茗椒閣裏一個多時辰了，從太陽餘暉西斜到星星閃耀，李泰每隔半個時辰就從側門傳話進來，求著笙梧解圍。
    晚兒拿來了一件外袍，“姑娘，晚上涼了，若是一直這麽大敞著屋裏的門，那便還是披上些吧。”
    “他...... 還在外頭？”
    “是，這人來人往的...... 實在是...... 引人側目。”
    “他自己犯糊塗耍混，我有什麽辦法。”
    晚兒把外袍披在笙梧身上，“照我說，姑娘是最有辦法的。殿下說了好幾次他那些話不是出自真心，他有心想解釋，可是姑娘卻不接話啊，殿下自然就沒繼續說...... ”
    “誰知道他又要編什麽話出來。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還不是全憑他心情。” 笙梧負氣嘟囔。
    “姑娘就聽殿下解釋吧。若是他胡謅，姑娘那麽聰明一定能分辨的出來。若是姑娘還不撒氣，我看今天這架勢，你就是真放出影塵咬他兩下，殿下都能不計較。平日裏手下的人辦差沒辦好，姑娘都姑且給他們一個解釋的機會，怎的到殿下這就不行了？”
    晚兒的台階給的足，嘴也十分甜。李泰那可是拿出了求爺爺告奶奶的架勢，這才讓晚兒點頭說服她家姑娘。
    大門再次開了。
    太子身形挺拔，本來麵無表情的臉上在聽到門栓的聲音時倒是明亮不少。
    笙梧站在不遠處看著太子，並沒有做聲。 桓含穆倒是嘴角一揚，眼睛不停眨了眨，頗有討好之味。
    笙梧沒什麽回應，轉身向正堂走去。
    “阿梧...... ” 桓含穆臉上那笑一下掉了下來。
    “殿下...... 這，這是進還是不進啊......” 李泰一臉迷茫。
    “你愛在外頭站著你就站吧，把匣子給孤。” 桓含穆著急說道，手上還不停向著身後的空氣擺弄著。
    “匣子沉，奴才幫您拿！” 李泰那眼角都笑沒了。
    桓含穆大步走進梧院，剛進正堂，就看見笙梧已經坐下了，還屏退了下人們。
    燭火搖曳，在燈籠罩子裏像是火碟振翅似的忽明忽暗，映得二人之間空氣也是溫暖中帶著點尾夏的清涼。
    李泰把那大匣子放在了桌上，識趣兒退下了。
    桓含穆坐在了笙梧對麵，把那匣子挪了挪，“可要打開看看？”
    笙梧好奇打量起了那個匣子，這匣子很大，上麵的雕刻講究，可也不是什麽十分名貴之物，普普通通的木匣子上還有些劃痕，看來是常用的物件。她好奇打開了匣子，這匣子有個雙開的門，打開之後裏麵格子頗多，就連兩扇門後都是些小刀，磨石之類的小工具。
    桓含穆起身，走到了笙梧身邊，修長手指從這匣子側麵打開了一個暗門似的小盒，裏麵卷著幾張紙。
    笙梧接過，一點點把卷著的紙張展開，上麵的線條勾勒讓笙梧一下認了出來。
    “並蒂梧桐簪？”
    桓含穆微微笑了笑，示意笙梧後麵還有幾頁。 笙梧忍著好奇和一絲絲的小興奮，翻開了第二頁。
    那是她及笄當日佩戴的福祿白玉對簪和仙鶴報蝠玉冠的草圖。
    “這...... 這些是什麽？” 笙梧聰慧，隻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桓含穆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垂下眸子嘴角泛著一點點笑意，“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那並蒂梧桐簪不是李公公順路買來布福的麽？這還是殿下親口和我說的。”
    桓含穆欲言又止，向來沉著應對的他如今倒是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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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我及笄時用的那對簪和玉冠不是含霽從宮裏庫房拿出來的？怎麽...... 怎麽殿下還有圖稿...... ”
    笙梧看向木匣子裏的工具，打磨玉石用的砂石紙上還有玉屑的顏色，刻刀的手柄也都發著油亮的反光，看來是用的很順手的工具。
    桓含穆上前一步，和笙梧又近了一些，一言不發的他把手掌攤開，幾處疤痕直接映進了笙梧眼底。
    笙梧一下站起，和桓含穆身體也就隻隔一拳距離，她盯著桓含穆的手掌，自己的手停在半空，好似隔著空氣撫摸著手上疤痕。
    “真的是殿下親手做的？” 笙梧看著銼刀留下的刀口，滿腹疑問，“為什麽不和我說呢？”
    “以前有很多事，確實是我太過自負，總覺得不和你說是為了你好。讓別人以為我待你不如從前，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不光如此，我更怕，怕你為了我困在那東宮裏頭，漸漸的就會消磨掉對我的...... 熱情。我怕我承受不住，所以態度也跟著反複。你如今這樣生氣，也是我活該。”
    桓含穆的氣息就在自己額頭幾寸處，笙梧這才意識到二人距離有多近。
    笙梧趕緊坐下，手裏緊緊握著簪子的圖紙，一言不發。
    桓含穆把手掌收起，坐到了笙梧對麵，“朝堂暗流湧動，勢力盤根錯節，我總想著讓你卷進來是錯的，想你有個安穩人生，所以總是瞻前顧後。可當我看到你躺在血泊裏的時候，我隻恨自己蠢...... 蠢到覺得自己的隱忍可以換得你一絲平安，而平安便是最好的歸宿。覺得你就算你以後對我心灰意冷，也是值得。”
    “你知道我從不怕的。” 笙梧抬頭，麵色堅定。
    “可我怕！”桓含穆語氣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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