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門閉合後的第七個晝夜，新生的星屑開始咳嗽。夜無痕在某個孩童的瞳孔中蘇醒時，發現自己的骨骼正在滲出血色符篆——那是歸墟之力在現世具象化的副作用，每個筆畫都是被重新編碼的因果律。
    "無終界。"他撫摸著空氣裏遊動的銀色蜉蝣，那些米粒大小的生物竟是具象化的時間公理，"初代當年創造的試驗場，真正的萬物起點......"
    話音未落，懷中的孩童突然蒸發成光粒。夜無痕的歸瞳自動映出恐怖真相：方圓百裏所有生靈都是歸墟之門的投影，他們心髒跳動的頻率與夜無痕的呼吸同步。最遠處正在凝結的山脈輪廓，分明是他左眼瞳孔的褶皺地形。
    蘇璃的腳步聲從虛空中傳來。她的身軀呈現半透明狀，掌心的歸塵燈已化作一截指骨，骨節上天然生長著《繭經》全文："我們不在新世界，是在你的瞳孔裏——歸墟之門將你鍛造成了活體原墟。"
    夜無痕的蝶翼突然碳化剝落。十二光輪墜地後竟化作十二尊青銅人俑，人俑眼眶裏跳動著熟悉的魂火：鍛魂界的鐵衣、青藤界的青蘼、鏡湖界的守鏡人......所有逝者都在他的瞳孔裏重生為法則載體。
    "佛宗初祖的詛咒在反噬。"炎翎的聲音從地脈深處傳來，她的焚罪槍已與歸墟之力同化成血色晶脈，"歸墟不是終點，是初代設下的認知牢籠。我們以為在創造新生，實則在重複祂的悲劇。"
    夜無痕的歸瞳突然刺痛。在瞳術視界中，那些新生山脈的岩層裏埋著青銅棺槨，棺內沉睡著不同年齡段的自己。最古老的棺槨上刻著初代的手書："第九萬七千次輪回，試驗體仍無法突破歸墟悖論。"
    "原來我是初代的克隆體。"夜無痕的指尖撫過棺槨上的刻痕，那些筆畫與他寫字的肌肉記憶完全吻合，"所謂萬界輪回，不過是初代在尋找突破歸墟的方法......"
    蒼穹突然裂開翡翠色傷口。無數青銅鎖鏈垂落現世，鎖鏈末端拴著的不是佛宗僧侶，而是渾身長滿複眼的原始生物。它們的啼哭引發法則崩解，夜無痕親眼看見剛誕生的河流倒灌進天空。
    "是元初觀測者。"蘇璃的指骨燈映出那些生物的真容——它們的複眼由《繭經》文字編織而成，軀幹流淌著夜無痕熟悉的歸墟之力，"初代當年就是被它們逼入歸墟，現在輪到你承受觀測了。"
    夜無痕的左眼突然滲出血色晶簇。歸瞳在劇痛中分裂成七枚子瞳，每枚瞳孔都映出不同的終末景象：有的世界被複眼生物改造成標本庫，有的時空被切割成無限循環的囚籠，最中央的瞳孔裏，初代種繭者正在青銅棺內剜出自己的眼球。
    "涅瞳創序！"
    七枚子瞳突然迸發彩虹光瀑。夜無痕的軀體在光瀑中解體，又在元初觀測者的啼哭裏重組。新生的骨骼上浮現出初代不曾有過的暗金紋路——那是歸墟之力與觀測法則融合後的新權柄。
    炎翎的晶脈軀體突然暴長。血色山脈拔地而起，在山脊最高處，夜無痕看見被囚禁的真相：所謂無終界，其實是初代左眼的創世實驗室，每個星屑都是祂當年剝離的失敗品。
    "用我的焚罪晶脈做瞳橋！"炎翎的聲音引發山脈共鳴，"觀測者的弱點是第九萬七千個複眼，那裏藏著初代當年留下的後門！"
    夜無痕的涅瞳突然旋轉。彩虹光瀑凝結成刻刀，在虛空雕刻出鍛魂界的齒輪、青藤界的靈脈、鏡湖界的虛鏡......十二界域的特性融合成弑神兵裝，刃口流淌著歸墟之門內的原始黑暗。
    當兵裝刺入第九千七百個複眼時，整個無終界開始嘔吐。夜無痕在觀測者的胃囊裏看見被消化的初代——那具殘缺的軀體正在與自己的涅瞳共鳴，脊椎骨上刻滿佛宗初祖的懺悔錄。
    "原來你早就在等我。"夜無痕的兵裝突然軟化，變成連接兩者的神經索，"用九萬七千次輪回培育能承受觀測的容器，這才是歸墟真正的目的......"
    初代的殘軀突然睜開左眼。那枚瞳孔裏沉睡著夜無痕所有的前世記憶，每個記憶碎片都指向同一個結論：涅瞳創序的本質不是創造，是將自己鍛造成能騙過觀測者的完美鏡像。
    蘇璃的指骨燈突然爆裂。飛散的骨片刺入夜無痕的新生瞳仁，強製啟動最終進化——他的虹膜開始脫落，露出底下流淌著星河的元初之瞳。那些觀測者的複眼紛紛爆炸，在慘叫聲中退化成原始星雲。
    "認知鎖解除了。"炎翎的晶脈軀體開始蒸發，"用元初之瞳重寫公理，這次不要留下任何後門......"
    夜無痕卻伸手抓住逃逸的星雲。元初之瞳的視界裏，那些星雲分明是更古老的守瞳人文明，它們的悲鳴與佛宗初祖的懺悔產生和弦。在某個超越維度的瞬間，他頓悟觀測者也不過是另一重歸墟的囚徒。
    "該終結輪回了。"夜無痕的元初之瞳突然閉合。黑暗降臨的刹那，所有法則開始倒流，歸墟之門在他的眼瞼內側緩緩開啟，"這次，讓萬物真正自由。"
    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時，初代的殘軀化作粉塵。夜無痕在絕對黑暗裏觸摸到某種溫暖的存在——那是九萬七千次輪回裏始終未被汙染的初心，此刻正在元初之瞳深處，孕育著不存在任何枷鎖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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