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目光在搖曳的燈影中相撞，像是兩簇即將燎原的火星。趙順忽然笑了，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狠勁：“要是這次成了，我非把北平那幫人的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他抓起酒壺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嘴角滴落，“要是不成……”
    “沒有不成！”許文強抄起桌上的翡翠扳指，在掌心轉了兩圈後狠狠套在拇指上，綠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冷冽，“青幫倉庫的三號地道，三天前被我派人灌了桐油。等會兒他們往地道逃，就給他們來個火燒連營。”
    窗外的汽笛聲突然尖銳起來，遠處的青幫碼頭方向騰起幾串信號彈的紅光。趙順猛地起身，警服扣子崩飛一顆：“他們提前轉移了！”
    “正合我意。”許文強將手槍插進槍套，抓起門邊的戰壕刀，刀刃在油燈下泛著幽藍，“通知兄弟們，按b計劃行動。記住，見到扛木箱的直接開火——那些箱子裏裝的不是貨，是咱們的投名狀。”
    雨絲混著硝煙味湧進指揮室，趙順最後看了眼牆上北平發來的“協助行動”電文，嗤笑一聲扯下來塞進兜裏。兩人幾乎同時推開房門，潮濕的夜風卷著黃浦江的腥氣撲麵而來。
    “等老子立了功，第一個砸了這狗屁指揮部！”趙順咬牙罵道。
    許文強腳步未停，聲音混著遠處的槍響傳來：“留著砸北平大帥府的門！”
    青幫碼頭此刻亂作一團，臨時堂主“夜梟”舉著駁殼槍大喊：“穩住！守住倉庫！”話音未落，一枚燃燒瓶突然從暗處飛來，在堆放木箱的角落炸開。火苗順著浸透桐油的木板瘋狂蔓延，瞬間將整排木箱吞噬。
    “有埋伏！”青幫小弟們的驚呼聲中，許文強帶著天地會兄弟如鬼魅般從貨櫃後殺出，戰壕刀劃破雨幕，直取最近的打手咽喉。趙順則率領輔警從正麵強攻，子彈穿透青幫嘍囉的劣質防彈衣，鮮血在雨水中暈開暗紅的花。
    夜梟瞳孔驟縮，認出了揮刀逼近的許文強：“是你！你竟敢……”
    “我敢的事多了。”許文強一腳踢開擋路的屍體，刀鋒抵住夜梟的頸動脈，“告訴鷹國商社，魔都姓王，不姓洋！”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外灘的霓虹在衝天火光中黯然失色。許文強和趙順並肩站在燃燒的青幫總部前，身上的硝煙與血跡在晨光中漸漸清晰。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那是開往北平的方向。
    “把鷹國商社的商標和青幫令牌打包，”許文強擦了擦刀上的血，轉頭看向趙順，“咱們該去北平送份大禮了。”
    “也許不是大禮，是懲罰呢。”趙順微微失落道。
    北平大帥府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少帥將魔都發來的戰報重重摔在桌上，宣紙被震得簌簌作響：\"許文強、趙順未經軍令擅自行動，壞了原定部署！若不是他們一意孤行，本可將鷹國商社在魔都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
    王大猛地站起，腰間配槍撞得桌沿發出悶響：\"少帥！當時情況緊急，青幫一旦轉移化學武器原料，後果不堪設想！許文強他們是當機立斷！\"
    陳多餘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翻開卷宗：\"兵法有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此次行動涉及國際觀瞻，他們越過指揮係統，確實壞了規矩。\"他的目光掃過王大，\"若人人都效仿，日後軍令何在？\"
    王二\"謔\"地扯開軍裝領口，脖頸青筋暴起：\"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三年前許文強為救大帥身中三槍，現在立了功反倒要被問責？趙順帶著輔警在魔都盯梢三個月，連睡覺都攥著情報！\"他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飛濺，\"難道非得看著洋鬼子的毒氣彈炸響，才叫守規矩？\"
    少帥拍案而起，震得燭火劇烈搖晃：\"就因為他們是老人，就能目無軍紀？那以後西北、南洋的將士，是不是都能打著"緊急情況"的旗號擅自行動？\"他瞪著大眼睛掃過眾人，\"沈秋雲，把許文強、趙順的審訊記錄拿來！\"
    沈秋雲剛要起身，卻見一直沉默的王莽突然抬手。這位大帥看了半天戲，這會終於有了點反應，隻見其慢條斯理地磕了磕煙灰，火星濺落在桌子上，燙出焦黑的洞：\"都吵完了？\"他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議事廳瞬間安靜下來。
    王莽輕輕揉了揉額頭，又抽了一口雪茄，這期間一個說話的都沒有，隻是靜靜的看著他：\"他們畢竟是出於好意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有些事情，還真就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大帥........”少帥剛要說話，就被王莽一抬手打斷了，“三年前，許文強在槍林彈雨裏背我突圍時，可沒人說他沒按軍令行事。\"他的目光掃過少帥，\"少帥，你說他們壞了部署——可最後戰果如何？魔都青幫覆滅，化學武器原料全部截獲，鷹國商社在華勢力又折損三分。\"
    少帥握緊拳頭：\"但程序正義......\"
    \"正義？\"王莽突然冷笑，眼睛裏的目光卻如刀，\"鷹國商社往我們國土運毒氣彈的時候，跟我們講過程序正義嗎？\"他猛地將雪茄按下，\"傳令下去，許文強、趙順晉升兩級，調任北平。\"
    陳多餘麵露難色：\"大帥，這恐怕會讓其他將領......\"
    \"讓他們來見我！\"王莽抓起桌上的雪茄狠狠抽了一口，好在剛剛那一下沒按滅，煙霧在頭頂翻湧，\"老子從草莽起家，最見不得讓流血的兄弟再流淚！\"他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告訴許文強、趙順，北平的夜，比魔都更需要守夜人。\"
    王大、王二對視一眼，嘴角終於露出笑意。少帥沉默良久，最終抬手行禮：\"是，大帥。\"他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王莽低沉的自語：\"有些規矩，是要活人來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