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輪底層的鋼板在唐靜薇腳下咯吱作響，每一次呼吸都在防毒麵具內壁結成蛛網狀的冰晶。應急燈的冷光穿透凝滯的寒氣，將三十七具冰棺投射成青銅柵欄的陰影，如同某種古老監獄的鑄鐵圍欄。她蹲在第十三號冰棺前，登山鎬的尖端輕輕刮擦棺蓋接縫處暗紅的鏽跡。
    &34；這鏽蝕顏色不對。&34；周銳的聲音從後方冷藏櫃的陰影裏傳來，戰術手電的光束精確鎖定鏽斑，&34；銅氧化應該呈現藍綠色，這是...&34；他戴著橡膠手套的指尖抹過碎屑，在燈光下搓動時泛起細碎的金光，&34；血鐵混合物的結晶。&34；
    老楊突然撞開周銳，戰術靴底在冰麵擦出尖銳的摩擦聲。他整個上半身幾乎趴在冰棺上，槍管抵著棺蓋內側某個凸起：&34；tb3709！這是九八年跟我追查金三角毒品案的聯絡編號！&34；防毒麵具的呼氣閥噴出急促的白霧，在他顫抖的指尖凝成冰珠墜落。棺內年輕士兵的右耳垂缺失了三分之一——老楊清楚地記得，那是他們在湄公河追擊毒梟時，張海生為替他擋流彈留下的傷疤。
    昂季警長用緬語咒罵著扯開第十九號冰棺的防水布。腐肉氣息混著某種藥水味湧出的瞬間，唐靜薇看到父親那隻有磕痕的保溫杯卡在屍體的戰術背帶裏，杯口凝結的冰柱還保持著四十五度傾斜——那是父親生前喝鐵觀音時的習慣角度。
    危化品倉庫的門軸發出垂死的呻吟，陳年冷氣裹著黴味席卷而來。唐靜薇的手電光照亮牆角的醫用冷藏櫃，櫃門玻璃上結著蛛網狀的霜花，隱約可見內層用口紅寫著&34；樣本37&34；的潦草字跡。周銳的登山靴踩碎地麵冰殼時，某種金屬碰撞聲讓他突然僵住。
    &34；別動！&34；老楊的吼聲震落天花板冰棱。他單膝跪地扒開碎冰，抽出半截鏽蝕的銅鏈——鏈節上刻著三隻首尾相連的犀鳥，鳥喙處殘留著暗褐色物質，&34；曼德勒死刑犯的腳鐐。&34；警長用匕首挑起銅鏈對著燈光，&34；這上麵的血跡...不會超過三個月。&34；
    冷藏櫃突然自動彈開，三十七套疊放整齊的海軍作訓服像多米諾骨牌般傾瀉。周銳抓起最上方那件，領口內側褪色的&34；周衛東&34；繡字讓他踉蹌撞上貨架。一管密封的玻璃瓶從高處墜落，在防寒服包裹的胎兒標本旁碎成齏粉，泛黃的病曆紙頁如枯蝶紛飛。
    &34；2009年7月16日，礦工周衛東護送樣本途中失蹤。&34；唐靜薇撿起半張病曆，父親的字跡在凍僵的指尖下蘇醒，&34；鉛中毒合並...銅綠色假單胞菌感染？&34；
    貨輪深處傳來諾基亞鈴聲時，昂季警長正用匕首剖開屍體腋下的膠囊。老式手機的藍光在通風管深處明滅，屏幕顯示的北緯坐標讓周銳奪門而出。他在甲板裂隙處刹住腳步：二十米下的漆黑海麵上，另一艘鏽跡斑斑的貨輪正在濃霧中顯形，船頭模糊的&34；tb371995&34；如同從時光深處浮出的墓碑。
    &34；溫度在變化！&34；唐靜薇的尖叫被警報聲撕裂。所有冰棺同時滲出淡綠色液體，接觸空氣的瞬間蒸騰成嗆人的黃煙。老楊扯著警長的領口撞向消防櫃，玻璃破碎聲中，周銳看到防毒麵具濾罐上的三菱標誌正被腐蝕性氣體灼出青煙。
    下章預告：《血色培養基》
    曼穀貧民窟驚現銅綠色屍斑的流浪漢，脖頸植入未注冊的軍用體溫芯片
    周銳必須麵對父親安保日誌裏被撕毀的第三十七頁——那頁邊緣殘留著唐文輝的指紋
    貨輪底艙滲出的液體檢測出軍用級培養基成分，與三十七具屍體的腸道菌群完全匹配
    昂季警長藏在牙槽裏的衛星電話，最後通話記錄顯示著緬甸礦業部的加密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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