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0 臨海漁具店
    陳誌強推開吱呀作響的玻璃門，鹹腥海風混著桐油味撲麵而來。店主老何正用砂紙打磨船槳木柄，腳邊堆著成捆泛綠的尼龍繩：“這批繩子說是防海水腐蝕，結果泡三天就發脆。”
    他扯斷一截繩頭，斷麵露出灰白色的化纖絲——與走私船固定貨箱的捆紮繩材質相同。櫃台後的鐵盒裏散落著幾枚生鏽的金屬扣，老何用鑷子夾起一枚：“前天有漁民在繩堆裏發現這個，扣眼還帶著船漆。”扣子內側刻著模糊的“dh7”編號，正是李茂才拖網船的舷號縮寫。
    插圖：木架上垂落的漁網在晨光中投下鐵柵般的陰影，金屬扣在砂紙堆裏泛著冷光）
    0845 臨海船舶配件廠
    生鏽的鐵門內，老師傅用遊標卡尺測量齒輪厚度，突然罵了句髒話：“這批次傳動軸公差差了0.3毫米！”陳誌強接過測量報告，超標數據集中在漁業協會采購的配件批次。
    倉庫角落堆著退貨木箱，箱底殘留的黑色油漬經檢測為船用重柴油——與走私船發動機燃料成分一致。發貨單上的簽收人筆跡潦草，與李茂才撕毀的航海日誌碎片上的字跡吻合。
    “齒輪咬合不嚴，遲早崩碎整台機器。”
    ——老師傅把次品丟進廢料箱時嘟囔
    1120 臨海漁民合作社
    會計小吳的算盤珠在賬本上急停：“協會補貼的柴油費有貓膩！按申報的出海次數，每艘船每月至少多領三百升。”她翻出泛黃的領油記錄，某艘漁船在維修期間竟連續七天領取柴油。
    陳誌強用放大鏡細看簽名欄，漁民老林的名字被描摹了三次——最後一次的“林”字豎鉤帶出細微顫抖，與李茂才審訊筆錄上的筆鋒轉折如出一轍。窗外傳來油罐車的轟鳴，合作社主任正指揮工人將柴油注入協會專屬油庫，油管接口處滴落的液體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彩虹色。
    插圖：賬本數字在玻璃窗上投下扭曲的倒影，油管在地麵蜿蜒如毒蛇）
    1400 臨海船模作坊
    船模師傅老金正給木質帆船刷清漆，突然用鑷子挑出甲板縫隙裏的異物：“這艘協會定製的港口規劃模型裏，摻了真船材料。”
    陳誌強用便攜顯微鏡觀察木屑，發現深褐色紋理中混著船用防火塗料的碎末。老金掀開船模底座，夾層裏塞著半張潮汐表，背麵用鉛筆標著幾串數字——經破譯對應走私船靠岸時間。作坊角落的廢料桶裏，某塊柚木上的蟲蛀孔洞排列成航海信號旗的圖案。
    “膠水能粘木頭，粘不住人心的裂縫。”
    ——老金修補船模裂縫時對學徒說
    1630 臨海漁港疏浚隊
    疏浚船船長拍打著操作台儀表盤：“這深度儀上周剛校準，現在又顯示淺了半米！”陳誌強查看疏浚記錄，異常數據集中在漁業協會貨輪通航的3號航道。
    淤泥樣本篩出幾塊棱角分明的金屬片，邊緣帶著船用鋼板的軋製痕跡。疏浚工老趙吐掉嘴裏的檳榔渣：“協會非讓我們連夜挖深航道，結果挖出這麽多破鐵皮——他們的大船吃水線倒是越來越深。”
    插圖：疏浚船抓鬥張開的瞬間，淤泥中閃著金屬冷光，儀表盤指針在紅區顫動）
    1915 臨海市公安局檔案室
    陳誌強將疏浚隊提供的金屬片拚合，缺口處顯露出部分船體結構圖。技術員小周用紫外線燈照射，鋼板背麵浮現出褪色的船名“浙臨漁運098”——正是半年前報失的冷凍運輸船。
    “李茂才的拖網船三個月前撞過暗礁。”物證科老王翻出事故報告照片，“當時修補用的鋼板，和疏浚隊挖出的殘片厚度完全一致。”窗外飄進柴油燃燒的焦味，港口方向騰起黑煙——漁業協會的廢料處理場又開始焚燒文件。
    “船沉了，鏽跡也會浮上來。”
    ——疏浚工老趙清理抓鬥時念叨
    2240 臨海漁港巡邏艇
    陳誌強隨海警夜巡，探照燈掃過海麵時，某片浮油突然折射出銀光。水手用長柄網兜打撈，撈起個鏽蝕的鐵盒——內藏半本浸透海水的航行日誌，殘頁上能辨認出“鄭會長指示繞行東經xxx度”的字樣。
    “那是國際貨輪禁入的生態保護區。”船長指著電子海圖冷笑，“上個月有漁民在那片海域撈到集裝箱碎片。”巡邏艇駛過之處，被螺旋槳攪起的浪花裏翻湧著塑料顆粒，在月光下如慘白的魚卵。
    插圖：探照燈光柱刺破海霧，鐵盒在網兜裏滴著鹹水，殘破的日誌紙頁如垂死海蜇）
    次日0600 臨海市公安局
    審訊室內，疏浚隊隊長抖著腿交代：“協會每月多給我們二十萬，要求虛報3號航道的疏浚深度。”他額頭抵著桌麵，“他們的大船其實裝了壓艙水作弊，假裝吃水線合規……”
    陳誌強推開窗戶，晨霧中傳來漁船的汽笛聲。碼頭工人正從某艘協會貨輪卸下“進口水產”，泡沫箱縫隙漏出的冰水在地麵匯成細流，蜿蜒流向公安局大院的下水道——那水裏漂著未融化的船用防火塗料碎屑。
    下章預告
    漁業協會辦公樓外牆翻新油漆桶驚現貨艙編號
    退休老船長收藏的海圖暗藏走私船錨地標記
    船員家屬祭奠燒紙殘留物現航海日誌灰燼成分
    鄭滄海辦公室檀木桌的天然紋路拚出走私網絡
    疏浚船抓鬥在淤泥中張開利齒，船模作坊的膠水在冷風中凝固成淚滴。而那張被海水泡爛的潮汐表，正卡在某艘漁船的螺旋槳上，隨波浪撕成更細碎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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