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小心的打開門後，發現裏麵連個洞的老鼠都沒有，也沒有怪物，沒有陷阱，隻有堆積如山的屍體。
    防爆門被撬開的瞬間，一股陳腐的空氣湧了出來，像是打開了某個塵封多年的棺材。鄭安宙的手電光掃過去，照見的是一具具穿著軍裝的骸骨，他們或靠牆而坐，或蜷縮在地，有的懷裏還抱著槍，有的手裏攥著家人的照片。他們的製服早已風化，骨骼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死亡時的姿態依然清晰——沒有掙紮，沒有搏鬥的痕跡，隻有安靜的絕望。
    “餓死的……”林周蹲下身，從一具骸骨旁撿起一本軍官日記。
    他翻開泛黃的紙頁，聲音低沉地念了出來：
    2013年8月12日
    增援沒有到。
    附近能出動的警力都用來鎮壓聚集在基地門口要吃的民眾，我們也餓了，餓得神誌不清。
    政委把應急糧倉的鑰匙藏起來了，我們根本找不到，說這些都是要給前線的人用的。
    外麵的警察們幫我們鎮壓這些想進去的暴民，可他們也餓……
    2013年8月15日
    外麵已經沒聲音了，沒有槍炮聲了，隻有砸門聲，以及蓋格計數器的響聲。
    外麵的輻射量已經超標了。
    好餓好難受啊，我先走一步了。
    找不到政委藏起來的鑰匙，好餓……
    日記的最後一頁夾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年輕軍官和妻子孩子的合影，背麵寫著：“等我回家。”
    周勇沉默地站在一旁，拳頭攥得發白。他踢了踢腳邊的一個空罐頭盒，金屬碰撞聲在死寂的地下空間裏格外刺耳。
    “他們守著滿倉庫的糧食……”周勇的聲音有些啞，“卻活活餓死在門口。”
    鄭安宙沒說話。他走到一具骸骨前，輕輕取下它胸前的士兵牌，擦了擦上麵的灰塵，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4點50分，“輻射量還是超標。”技術員盯著蓋格計數器，眉頭緊鎖，“這地方的防護層應該被核爆震裂過，有泄漏。”
    林周推了推眼鏡：“所以當年外麵的暴民沒衝進來——他們不是被防暴警察攔住的，是被輻射殺死的。而外麵這些人估計全都死於後續的輻射病，不然這地方早空空如也了。”
    眾人沉默地分散開來，在屍體堆中尋找可能存在的鑰匙。鄭安宙檢查了政委的辦公室，桌麵上積著厚厚的灰，抽屜裏有一把已經生鏽的手槍，彈匣是滿的。
    “他沒用這個自殺。”鄭安宙拿起槍，“鑰匙被他藏起來了。”
    周勇突然在櫃子底下發現了一個金屬反光。他趴在地上，伸手掏了半天，拽出來一個小小的鑰匙扣。
    “這玩意兒……”他吹掉上麵的灰，“看著像鑰匙？”
    那是一把普通的黃銅鑰匙，拴在一個褪色的鑰匙扣上，扣子上印著“戰備物資專用”的字樣。
    5點30分，第二道防爆門。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哢嗒。”
    機械鎖舌彈開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鄭安宙用力推開門——
    燈光突然亮了起來。
    應急供電係統竟然還在工作，天花板上的ed燈帶次第點亮，照亮了一個令人震撼的地下世界。
    “我操……”周勇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巨大的地下倉庫一眼望不到頭，兩側整齊停放著覆蓋防塵布的龐然大物。林周掀開最近的一塊布，露出了一輛155毫米自行榴彈炮的炮管，漆黑的金屬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pz05，整整一個營的編製。”林周的聲音有些發抖，“保養狀態完美。”
    更多的防塵布被掀開——96式、04a步戰車、紅箭10……所有裝備都像剛剛出廠一樣嶄新，炮管上還塗著保養油。
    “這邊！”一個士兵在倉庫深處喊道，“導彈！”
    鄭安宙快步走過去，看到了倉庫盡頭那幾枚覆蓋著迷彩網的彈道導彈。旁邊的維護記錄上寫著：
    “東風15，故障代碼07，製導係統校準異常。預計修複時間：2013年7月8日。”
    “核戰爆發那天是7月6日。”林周輕聲道，“它們沒來得及發射……”
    6點10分，糧倉。用同一把鑰匙，他們打開了倉庫側麵的一個小門。
    燈光亮起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的老天爺……”周勇第一個衝了進去。
    糧倉裏堆滿了袋裝大米和脫水蔬菜，貨架上擺著成箱的肉罐頭、水果罐頭，甚至還有真空包裝的熟食。周勇撬開一罐黃桃罐頭，直接用手抓起一塊塞進嘴裏。
    “甜的！還是甜的！”他像個孩子一樣大喊，汁水順著胡子往下滴。
    林周檢查了幾袋大米，成色依然很好，沒有黴變。他打開一盒壓縮餅幹，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裏：“保存得比想象中好得多。”
    鄭安宙走到倉庫深處，發現了一個標著“應急醫療”的區域。架子上堆滿了藥品，最裏麵甚至有幾個標著“輻射解毒劑”的金屬箱。他拿起一盒，生產日期是2013年3月，有效期五年——早已過期，但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這依然是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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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一個師吃半年的量。”林周清點完物資，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他們寧可餓死也不動這些……”
    “軍令。”鄭安宙簡短地說，“他們在等一個永遠不會來的命令。”
    “工程組，優先搬運導彈製導部件和維修手冊。”鄭安宙下令，“步兵組負責糧食和藥品，裝甲車輛，火炮暫時不動，標記坐標後續處理。”
    士兵們忙碌起來，推著搬運車在倉庫裏穿梭。周勇坐在一堆大米袋上，狼吞虎咽地吃著第二罐黃桃罐頭。
    “老鄭，你說……”他含糊不清地問，“當年那個政委為什麽寧可自殺也不開門？”
    鄭安宙看著倉庫中央那麵依然鮮豔的軍旗，輕聲道：“因為他相信會有人來接手這些物資，相信這些武器和糧食應該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他拿起一盒罐頭，生產標簽上印著“2013年5月”——距離核爆隻有兩個月。這些食物本應該在前線將士的胃裏化為戰鬥力，現在卻成了末世中的奢侈品。
    “通訊兵。”鄭安宙突然說，“給哈爾濱發報。”
    <自行榴彈炮x18，96式x12，糧食藥品若幹。建議立即派遣工程兵團建立前進基地。——鄭安宙”
    發報完畢，他最後環顧了一圈這個巨大的地下堡壘。二十三年前，這裏的人堅守到了最後一刻；二十三年後，這些塵封的武器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走吧。”鄭安宙轉身向出口走去，“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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