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6年2月9日，哈爾濱總後勤部
    淩晨三點，後勤部的燈光依然亮著。
    林周癱在辦公椅上，腰背像是被重型卡車碾過一樣酸痛。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幾乎要把他淹沒——前線機場的建材審批、戰略儲備基地的物資調撥清單、新編軍團的被服配給表……甚至還有一份《關於解決黑龍江兵團第三師炊事班鐵鍋短缺問題的請示》。
    "鐵鍋……鐵鍋也要老子批？！"林周抓起那份文件狠狠摔在地上，墨水瓶被震得跳了起來，濺了他一袖子墨水。
    門外的小秘書戰戰兢兢地探頭："部、部長，空軍工程團的代表還在等您簽跑道擴建……"
    "讓他等著！"林周猛地站起來，瞬間眼前一黑，差點栽倒。他扶著桌沿緩了十幾秒，才咬著牙擠出下一句："……等老子死了，讓他把文件燒我墳頭上！"
    小秘書嚇得扭頭就跑。順帶把門給關上，
    ……
    清晨6點，總指揮部
    鄭安宙正在聽偵察兵匯報，辦公室的門突然被踹開。
    林周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眼下的青黑像是被人揍了兩拳，軍裝皺得像是睡過垃圾堆，手裏攥著一遝被捏變形的文件。
    "鄭、安、宙——"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你是打算累死我，然後在我的追悼會上宣讀《關於妥善安置林周同誌遺留下的一萬兩千份待審批文件的通知》嗎？！"
    指揮部瞬間鴉雀無聲。正在匯報的偵察兵張大嘴巴，手裏的激光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鄭安宙輕咳一聲："先散會。"
    等眾人逃命似的溜走，他才起身倒了杯熱茶推過去："人手已經派了，從政治部調了二十個文書……"
    "二十個？"林周一把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來，"知道我昨天批了多少份文件嗎？四百七十份！平均三分鍾一份！有個傻逼交上來的《關於改善戰地廁所朝向的請示》寫了他媽十五頁！十五頁啊！"
    鄭安宙默默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壓縮餅幹遞過去。
    林周抓過來就啃，餅幹渣噴得到處都是："老子現在看字都是重影的……昨天半夜批物資單，差點把"手榴彈"寫成"手抓餅"發到前線去……"
    鄭安宙突然按下桌上的錄音機。電台的電流雜音中，傳出劉季和孫道成的對話：
    "孫將軍，赤旗軍什麽時候能渡江？"
    "不急，等鄭安宙的注意力被唐軍吸引……"
    "你答應過我的！"
    "劉大帥，長江風浪大，船開快了容易翻啊……"
    林周的咀嚼動作停下了："東吳要動手？"
    "更糟。"鄭安宙調出沙盤，"劉季把張家口的兩個師的坦克和幾十個基數的炮彈賣了，換東吳三個赤旗軍特種營。"他指著山海關方向，"他們在等我們後勤崩潰。"
    林周突然笑了，笑得陰森森的："所以老子累死也不能崩潰是吧？"
    鄭安宙又推過去一盒罐頭："特批你休息一天。"
    "一天？！"
    "明天開始工作量減半。"鄭安宙補充道，"新調來的後勤副部長是清華高材生，戰前管過京東物流華北倉。"
    林周的眼睛瞬間亮了，像餓狼看見肥羊："真的？人在哪？"
    "路上。從沈陽步行過來的，明天到。"
    林周的表情從狂喜變成絕望隻需要半秒："步行？！這他媽叫"已經派了"？！"
    正午的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窗戶照進來時，林周已經癱在鄭安宙的沙發上睡著了，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手裏還捏著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幹。
    周勇躡手躡腳地溜進來，小聲問："真累成這樣？"
    鄭安宙輕輕給林周蓋上軍大衣："三天沒合眼了。宣化的導彈要轉運，德州的傷員要安置，還要防著東吳偷襲……"
    "要不我替他批點？"周勇撓頭，"雖然我認字不多……"
    鄭安宙瞥了眼桌上那摞《關於規範野戰口糧辣度標準的意見征集》，默默把文件塞進了抽屜："讓他睡吧。"
    突然，林周在夢裏嘟囔了一句："……狗日的劉季……文件編號寫錯了……"
    周勇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
    而林周四仰八叉的鯉魚打挺。是被飯香喚醒的。
    睜開眼時，他看見一個戴眼鏡的人正在整理文件，動作快得像在變魔術。桌上擺著碗熱騰騰的土豆燉肉，旁邊整齊碼著十幾份已經批好的公文。
    "您醒啦？"那個人推了推眼鏡，"我是新調任的後勤部副部長陳明，清華管理係畢業，戰前在京東物流……"
    林周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抓住那個人的肩膀猛搖："你會分優先級嗎？！"
    "會、會的！緊急物資走綠色通道，常規審批按sabc四級分類，還有我的徒弟們也快來了，應該會給你減輕工作量的……"
    "會罵人嗎？！"
    "啊？"
    "就是有傻逼拿屁大點事來浪費你時間的時候！"
    陳明推了推眼鏡："我在京東時，曾經把一位要求用順豐寄榴蓮的客戶罵到自閉。"
    林周熱淚盈眶地轉向鄭安宙："這人我要了！"
    而在深夜食堂，當晚的後勤部食堂破天荒地開了小灶。
    林周狼吞虎咽地扒著米飯，碗裏的肉堆得像小山。陳明在旁邊飛快地匯報："已經重新設計了審批流程，80的常規事務下放給各科室，您隻需要處理戰略級物資……"
    周勇偷偷把一盤炒雞蛋推到林周麵前："老鄭特批的，炊事班老王的私藏雞蛋。"
    林周突然停下筷子："等等，你們突然對我這麽好……"他眯起眼睛，"該不會明天就要派我去山海關送死吧？"
    鄭安宙淡定地喝了口湯："那倒不用。"他拿出一份電報，"不過東吳的赤旗軍已經渡過長江了。"
    林周的表情凝固了。
    "開玩笑的。"鄭安宙把電報翻過來，"其實是好消息，沈陽兵工廠修複了一條罐頭生產線。"
    林周把筷子拍在桌上："鄭安宙！老子遲早有一天——"
    "知道知道，"周勇摟住他的肩膀，"你要把我們全寫進遺囑裏，讓我們繼承你的未審批文件嘛！"
    食堂裏爆發出久違的笑聲。林周也跟著笑起來，笑著笑著就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半個沒吃完的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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