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赤旗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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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6年2月12日淩晨3點,河北與遼寧交界處
    雪落無聲。
    陳小魚趴在雪窩子裏,感覺自己的睫毛正在結冰。他呼出的白氣在防寒麵罩內壁上凝成水珠,又凍成細碎的冰碴。身後傳來輕微的金屬碰撞聲——是隊長老刀在檢查炸藥引信。
    "操……"陳小魚用廣東話小聲嘀咕,"原來雪是這麽冷的東西。"
    他上一次見到雪還是六歲,父母帶他來哈爾濱看冰燈。那時候的雪是甜的,是一樣可以捧在手心的。而現在,這些落在槍管上的雪花像是某種活物,正悄無聲息地往他的骨髓裏鑽。
    "閉嘴。"老刀踹了他一腳,聲音壓得極低,"熱成像。"
    陳小魚趕緊舉起紅外望遠鏡。兩公裏外的寧和副食品基地燈火通明,哨塔上的探照燈規律地掃過圍牆。但最讓他心驚的是那些在雪地裏巡邏的士兵——這些人居然隻穿著普通棉大衣,連防寒麵罩都沒戴。
    "東北佬不怕冷嗎?"他忍不住問。
    老刀沒回答,隻是把爆破示意圖攤在雪地上:"記住,炸掉西側冷庫就走。別戀戰,這不是廣東打變異體。"
    這支三百人的赤旗軍特種營,是東吳最精銳的"南嶺"突擊隊。他們常年活躍在廣東、廣西的熱帶叢林裏,獵殺那些比卡車還大的變異鱷魚,清剿盤踞在地鐵隧道的匪幫。每個人的臂章上都繡著血紅色的木棉花,下麵用金線繡著擊殺數——陳小魚雖然年紀最小,但也有十七道金線。
    "聽說這裏的罐頭堆成山。"機槍手阿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有黃桃的,荔枝的……"
    "想屁吃。"老刀冷笑,"炸完就跑,劉季的人在菏澤等我們。"
    陳小魚摸了摸胸前口袋裏的照片——那是戰前全家在中央大街的合影。他本來該在華南理工大學讀大三的,現在卻揣著塑膠炸藥趴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裏。命運真是諷刺。
    "行動。"老刀一揮手,三百道黑影無聲地滑向基地。
    4點15分,第一聲爆炸撕裂了夜空。
    陳小魚親眼看見西側冷庫的屋頂像紙片一樣被掀飛,凍成塊的豬肉像炮彈般四散飛濺。他負責掩護爆破組,手中的03式步槍點射撂倒了兩個從營房衝出來的士兵。
    "操!是東吳的赤旗軍!"有人用東北話大喊。
    陳小魚突然想笑。這些東北人居然一照麵就認出了他們,看來赤旗軍在北方也挺有名。
    戰況比預想的順利。東北聯軍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冒著暴雪偷襲,倉促組織的反擊被老刀預設的闊劍地雷炸得人仰馬翻。陳小魚甚至看見有個穿著秋衣秋褲的軍官光著腳在雪地裏狂奔,邊跑邊用對講機吼著什麽。
    "撤!"老刀的聲音在耳機裏炸響,"他們反應過來了!"
    陳小魚這才發現,基地東側突然亮起十幾道雪亮的車燈——04a步戰車的30毫米機炮正在轉向。將整個黎明前的雪原變成了地獄。
    東北聯軍的追擊比他們想象的更凶猛。陳小魚親眼看見阿泰被一發狙擊子彈掀開了天靈蓋,紅白相間的腦漿在雪地上潑出一朵刺目的花。更可怕的是那些雪地摩托——赤旗軍在南方從沒對付過這種裝備,子彈追著他們的後背咬。
    "分頭跑!"老刀把一個gps塞給陳小魚,"去菏澤!找劉季的人!"
    陳小魚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他摔進一條結冰的小溪時,右腿已經中了彈。冰麵下,他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還有漂在水底的某種巨大魚類骨架——核戰連河流都沒放過。大家見沒有人追上來,在長滿雜草和枯灌木的摩托車店找到了能用的車,在加油站確認油還有很多以後把油罐最後一滴油給榨幹以後,開啟了往南的旅程,
    ……
    當他終於開著摩托車躲避巡邏隊,沿著灌木和樹林終於進入山東地界,一路行駛到菏澤郊外的廢棄加油站時,隻剩下兩百四十多人還活著。劉季派來的接應軍官正在清點人數,臉上的表情像是看見了一群鬼。
    "就……這麽點人了?"軍官問。
    老刀沒說話,隻是把染血的木棉花臂章拍在桌上。陳小魚注意到他的左手少了三根手指,斷口處結著冰碴。
    "值了。"老刀灌了口烈酒,"告訴孫將軍,東北佬的罐頭……確實多。"
    當天中午,哈爾濱總指揮部。
    "赤旗軍?有點意思。"鄭安宙聽完戰報,居然笑了,"從廣東一路摸到遼寧,就為了炸個冷庫?"
    周勇氣得直拍桌子:"老鄭!咱們損失了四百噸豬肉罐頭!"
    "補上就是了。能吃的就當給大家加個菜,"鄭安宙翻著偵察報告,"倒是這個戰損比……"他抬頭看向林周,"赤旗軍死了六十,我們傷亡多少?"
    林周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陣亡二十一人,重傷三十七。"
    "黑黝,"鄭安宙吹了個口哨,"孫道成練的好兵啊。但我們的兵也不賴,"
    周勇瞪大眼睛:"你還誇他們?!"
    "當然要誇。"鄭安宙走到沙盤前,把代表赤旗軍的小旗拔掉,"這樣的精銳,孫道成手裏不會超過五個營。"他轉頭對通訊兵說,"給寧和基地發嘉獎令,就說……"他想了想,"感謝東吳老鐵送來的實戰演練。哦,對了,傷員要好好安置。給他們特批一些病號餐。"
    林周突然笑出聲,被茶水嗆得直咳嗽。
    菏澤臨時醫院裏,陳小魚望著窗外的飄雪發呆。護士說他的右腿保住了,但會留下殘疾,以後不能再出外勤。
    老刀坐在床邊,正在用匕首削著什麽。
    "隊長,你在幹嘛?"
    老刀沒回答,隻是把削好的木片遞給他——是朵粗糙的木棉花,花瓣上沾著血。
    "赤旗軍的傳統。"老刀說,"每個重傷退隊的兄弟,都要帶朵木棉花回家。"
    陳小魚接過木雕,突然發現老刀的手在抖。這個在廣東叢林裏殺過變異巨蟒的硬漢,此刻眼眶通紅。
    "小魚,你記得雪是什麽味道嗎?"老刀突然問。
    陳小魚愣了愣,把木棉花湊到鼻尖。他聞到了嶺南陽光的味道,聞到了東江水的腥氣,聞到了母親炒牛河的油煙香。
    "甜的。"他輕聲說,"像小時候的冰棍。"
    窗外,北方的雪還在下,無聲地覆蓋著血跡、彈殼和戰爭留下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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