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是他,親手用銅錘砸了我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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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十二歲的韓妙染因為一幅《江心秋月白》被太後和先帝讚許,破格封為宮廷畫師。
    但是,從十二歲到十五歲的那三年,並非一帆風順。
    一個年幼的普通宮廷畫師,如何能在三年間成為享譽盛名的畫聖,李思蒙功不可沒。
    比如一次,先帝曾去新建避暑山莊,感歎江南園林在北方還原建立,亭台樓閣,妙趣橫生。
    隨行一眾畫師便細細體會,可是李思蒙非要讓韓妙染隻看一遍,無任何草圖便畫三百裏。
    這本是刁難,卻不料所有畫師中僅有韓妙染過目不忘,畫出《園林百裏》,得數月賞。
    這樣的事情還有許多。
    明麵上是師父推舉徒弟作尋常畫師不可為之畫,實際卻是刻意刁難。
    對此,李思蒙常感歎:“此子不該存,應不及我。”
    如今,這位師父明晃晃的手掌正遏製著暗器。
    明亮的刀口在白豌的脖頸上劃出的痕跡,觸目驚心。
    白豌的麵色發白,略顯單薄的身子和手還在死死扣住這人的手臂。
    這師徒怒目而視,相互對峙的場麵。
    “李大人!慶朝的白大人?”不遠處傳來詫異的咳嗽聲。
    隨即,幾個南贏的使者便低聲竊竊私語。
    作為南贏使臣的李思蒙畢竟不能真的殺了慶朝的畫史官,這對和談成功沒有任何好處。
    他立即震了震,好一會兒才把手中暗器還給白豌:“白大人平日喜歡弄這些小玩意,可得小心別傷著自己!”
    “嗬!多謝。”
    白豌倒也沒有立即捂住自己的傷,接過竹環刀片。
    畢竟一個五十好幾的老頭子,真要比命長,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於是,便揮一揮手直接朝李思蒙的右手臂,直接劃出一道深刻的痕跡,斷然離去。
    “你這個欺師滅祖的!”
    李思蒙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傷愣住,右手臂開始不斷滲血,綠色的官服都染了紅,發了黑。
    他之前砍斷了自己的中鏢左臂,保住一命,如今右手卻血流不止。
    “慶朝欺人太甚!怎可隨意傷我南贏使臣!”身旁使者官員們圍站著,紛紛斥責。
    但是,某個人臉不紅心不跳的,嬉皮笑臉 :“這怎麽能是傷呢?本大人不小心手滑而已。”
    之後,白豌麵色依然淡笑。
    “方才李大人不也手滑,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嗎?”
    眾人看著,真是怒不可遏。
    白豌脖子上的傷雖說在流血,但是不過是個小口子,一兩天就愈合了。
    可是李思蒙右手臂的傷,根本就是衝著筋脈割下去的,不好好包紮甚至可能連明日和談簽約都不可能。
    “既然都是手滑,那便讓兩位大人回去好生上藥吧!”
    一聲清幽聲音傳來。
    什麽都是,這白畫史分明是故意的!
    南贏這邊瞪直了眼睛,看到來人是慶朝的淩書墨禦史大人,不禁住了口。
    明目張膽的包庇……
    “真是青出於藍了!一個兩個都那麽欺師滅祖!”
    李思蒙聲音悶哼,隻覺得右手臂吃痛的很,又已經沒有了左手。
    他隻好讓幾位南贏使者扶著他走,一麵回頭還一麵意味深長的看著對麵二人。
    此時,周圍空無一人。
    眼看著白豌還在愣神,一雙手覆了上去。
    “阿白?”
    身旁傳來沉悶的聲音:“回去,你幫我上藥。”
    淩書墨難得見到這人凝重的樣子,便隻應了一聲“好”。
    一進了房間。
    “子辰啊~”白豌猝不及防的抱住他,附身在他的肩頭。
    淩書墨望著這個難得軟弱之人,目光沉靜,輕輕撫著背。
    他一下兩下,輕柔的拍著……
    不知是過了多久,白豌才淡淡的問道:“人,怎會如此自我和無恥呢?!”
    聞言,淩書墨將其安撫坐下,細細看著脖頸上的傷口,一點一點的上藥。
    “當年的李思蒙是畫壇巨匠,曾是我們值得敬仰之人。但是,一日為師,不代表終身為父。”
    師父代表權威,代表規矩,代表一切的倫理。
    徒弟尊師,是所謂刻在骨子裏的倫常。
    但是,也得看什麽師。
    隻要是人,就總有那些個七情六欲,或嫉恨,或自私,或憎恨。
    韓妙染和淩書墨是被李思蒙看著長大的,甚至一開始所有的畫技都是其教授。
    可是,不是所有的師父都能接受徒弟的地位名聲在自己之上。
    良久,白豌眼神變得逐漸清明:“其實,當年我就與李思蒙的關係不好。但是你是尊師重道的,卻一次也沒有問過我。”
    淩書墨淡淡微笑。
    “我隻是覺得,你的個人私事得等自己願意說,我才能聽。”
    白豌抱著他:“其實當年我想告訴你,但是那時候覺得你太守規矩,可能接受不了師徒反目。”
    淩書墨揉著他的肩:“你都沒有說,怎麽知道我接受不了?”
    陽光流瀉在這人臉上,那真是流光溢彩的好看。
    一瞬間,白豌的目光似乎都迷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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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我的那幅《江心秋月白》不是被太後和先帝封賞了嗎?其實……”
    淩書墨怔怔的望著他,難得見到其這樣鄙夷和難過的一麵。
    “一開始我的畫混在李思蒙獻給太後的畫中,並無人可知。”
    人,稍稍歎息。
    “李思蒙讓我說那是他所作。”搖了搖頭,“叫我讓給他!”
    竟是如此嗎?
    淩書墨頗感震驚的看著白豌,不知該怎麽說。
    忽然覺得人性之複雜,支離破碎。
    “我那時才十二歲。”白豌淡淡的說,語氣和緩,“我知道他好詭譎之畫,死傷無數人。亦對我嚴苛要求,當作是對畫之癡迷。”
    “但是,我沒有想過他會無恥的霸占徒弟的畫作和名聲。”
    “而且,當時不是和我商量,而是告知!”
    “若非那畫中之妙他實在回答不出,也不會勉為其難的讓先帝承認我。”
    淩書墨沒有說話,他靜靜的抱著白豌,傾心聽著。
    “當年他正值名盛,但是卻已經因為入了仕途為官,再也畫不出靈氣的畫作了。而十二歲的徒弟,怎能畫出比恩師更好的畫作呢?”
    白豌笑著,靜靜的將對麵人抱的更緊,閉上眼睛。
    “後來,我成為宮廷畫師。他每一次推舉我畫不可能的畫作,隻是為了讓我觸怒先帝,身首異處。”
    “可惜……我比他想象的出乎意料,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
    淩書墨這才明白,他一直以來佩服的畫才,竟然是在這種刻意折磨下成長起來的。
    白豌側首,幾乎是像吻著淩書墨的脖頸,埋的極深。
    “後來,我被陛下賜封畫聖,便起了心氣要去畫天下第一圖!當時隻是為了畫之所向。”
    “而我們這位恩師,認為我要的是名利,還會越過他的地位權力。”
    心裏好像有些苦痛,覺得壓抑的慌。
    “所以,當先帝毀了那幅《萬裏民淵》之後,他與西太後同謀將我囚在京郊別院裏。”
    淩書墨的嘴角都有些顫抖,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所以,真的是他!”
    猜測到的,和親耳聽到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白豌點頭:“恢複記憶以後,我一直沒有說。”
    “是他,親手用銅錘砸了我的雙手,切掉了我右手的拇指。”自嘲的笑著,“讓我不能再畫,從畫聖……成為……”
    “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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