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傳送陣穿過界門,星魂隕成為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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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李煜和洪振國,麵對廣場上這些送別的人群,他們沒有回頭,毅然邁向玄冰原的方向
麵對這些歡送的人們,洪振國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他突然低聲對李煜道:“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
李煜沒有回答,隻是望著廣場上的人群,他們還在淋著雨,有的人在低聲祈禱,有的人在默默地擦拭兵器,還有的人在給孩子講當年天魔大戰的故事
說“主君他們一定會像上次一樣,把邪祟趕跑的。”
這些人把他們當成了神,當成了最後的希望,可他們就要在今夜,帶著這份希望,闖向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不自私。”李煜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我們走,也是為了找到救他們的辦法。”
她不知道這話是說給洪振國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雨漸漸小了,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在玄冰原的方向,那裏的暗紫色又濃了一些,像一塊浸了血的布
“該走了。”洪振國拍了拍她的肩,轉身走向偏殿,那裏有一條密道直通北境的傳送陣,是當年為防備天魔突襲挖的,除了他們沒人知道
李煜最後看了一眼廣場上的人群,將那朵凝魂花別在衣襟上,花瓣上的雨水順著領口滑進去,落在心口,冰涼的,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暖
密道裏很暗,隻有壁上的夜明珠散發著微弱的光。兩人並肩走著,腳步聲在通道裏回蕩,像敲在心上的鼓點
“還記得這裏嗎?”洪振國突然開口,指著左邊一道刻痕,“當年你把我鎖在這裏,說我闖了禍就該受罰,結果自己偷偷跑出去給我買糖葫蘆,被畢老師抓了個正著,還替我背了黑鍋。”
李煜笑了,眼角的有些濕潤,“那時候你還很小,為了搶一顆聚靈果,把西王母的瑤池都攪翻了,還好意思說。”
“誰讓那果子你吃了能穩固神魂?”洪振國聲音低了些,“那時候你剛從斷塵崖醒來,神魂不穩,總做噩夢……”
後麵的話他沒說,但李煜懂。那些日子,洪振國總是守在她的床邊,一守就是一夜,天亮了還要去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眼睛熬得通紅,卻總笑著說,“我不累。”
密道的盡頭,傳送陣的光芒正在閃爍,陣盤中央的晶石已經發灰,像害了病的眼睛
洪振國從懷裏掏出最後一塊星髓晶,嵌進陣眼,光芒才亮了一些
“進去吧!”他拍了拍李煜的背
李煜踏上陣盤,轉身看著他,“一起!”
洪振國笑了,大步跨上來,與她並肩站在陣眼中央
傳送陣的光芒越來越亮,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石壁上交織在一起,像兩隻交頸的鳥
光芒徹底吞沒他們的前一刻,李煜就好像又聽到了廣場上的祈禱聲,聽到了阿念的笑聲,聽到了畢老師在鎮元鼎前低聲的歎息
他握緊了懷裏的界心珠,珠體的裂紋烙得他掌心生痛,卻異常安心
“走了。”洪振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熟悉的溫度
“嗯!”
光芒炸開,又迅速收攏,密道裏恢複了黑暗,隻有陣盤中央的星髓晶還在微微發亮,像顆不肯熄滅的星星
玄冰原的風越來越急了,冰魄泉的光罩在魔氣的衝擊下劇烈搖晃,玄真子的殘像幾乎要消散,界心珠的碎片在泉眼旁輕輕顫動,像在等待著什麽
天樞與搖光二星正在緩緩靠近,它們的光芒穿過厚厚的雲層,落在冰原上,在雪地裏織出金色的網,將冰魄泉緊緊罩住
雙星交匯的時刻,近了
天樞搖光交匯之夜,九天萬界的星軌像是被無形巨力扭成了麻花。李煜最後望見的是紫微星垣的光河突然倒卷,暗紫色的裂隙在天幕上不斷擴張,邊緣的跳動的幽光如同天魔作戰時深淵領主的獠牙
黑洞的引力磁場撕開罡風層的刹那,她指尖凝結的星符瞬間崩碎,化作千萬點流螢被吞噬,那是她執掌星軌萬載,第一次嚐到無力的滋味
“阿煜!”
洪振國的怒吼,裹挾著雷火砸來,玄鐵棍上纏繞的龍紋,在黑暗中亮起最後一道金光
李煜想去抓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時空早已被扭曲成粘稠的漿糊,玄鐵護腕的冷硬觸感,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麽也夠不著
她看見洪振國的半截袖子被引力磁場扯碎,露出的胳膊上還留著當年並肩戰天魔時,留下的傷疤,那道疤痕是她用山河筆的靈力治好的,此刻卻在黑暗中泛著血色
“守護住神魂!”
畢彩雲的聲音像淬著星辰真火的金針,狠狠紮進李煜混沌的意識。她看見恩師最後凝聚的神魂光點在黑洞邊緣,炸開千萬道細碎的流光,如同瀕死的螢火蟲,又有三兩道精準地撞入她眉心紫符
那是九天玄女以畢生修為凝結的護魂玉符,此刻正化作暖流淌過她每一寸魂脈,燙著她的靈魂都在顫抖
她想起小時候畢彩雲老師也是這樣,用靈力為她溫養魂脈。那時候她總說“阿煜的魂光是暖金色的,將來定是心向蒼生的主。”
記憶開始不受控製地翻湧,像是被投入熔爐的青銅,在高溫中熔化成金紅色的岩漿
她看見自己立於九霄雲台之上,左手按動星軌沙盤,右手揮斥山河筆
南溟水軍因爭奪天河支流,掀起滔天巨浪,浪頭高的能漫過三十三重天的玉階
她隻彈指便畫出分水界碑,碑上“止”字金光萬丈,逼得千年蛟龍在浪尖叩首
鱗頰上的水珠滾落,砸在雲台上碎成七彩的霧,那是她執掌九天秩序的第三百個年頭,紫袍玉帶,眉眼間盡是少年得誌的鋒芒,身後的星官們垂手而立,呼吸都不敢太重
可她記得,那天夜裏,畢彩雲悄悄遞給她一盞昆侖雪茶,輕聲說:“威壓能鎮住四海八荒,卻暖不了人心!”
畫麵驟轉,血色染紅了三十三重天,域外天魔魔王以自身骨血為引,劈開界域屏障
無數長著骨翼的魔兵,嘶吼著衝上天主殿,黑色的魔氣舔舐著白玉欄杆,瞬間就將其腐蝕成齏粉
洪振國掄起玄鐵棍,橫掃千軍,棍風卷起的雷火,將半個天宮燒成琉璃色
他卻笑得那麽張揚,“阿煜,看我砸了這幫魔崽子的骨頭。”
李煜捏碎本命星辰,化作萬道劍雨傾瀉而下,每一道劍光都拖著螢火般的尾焰,卻仍擋不住魔潮如蟻附膻
混戰中,她與洪振國背靠背站在斷壁殘垣上,玄鐵棍與山河筆相擊的脆響,竟成了那一戰最後的絕響
洪振國肩上的傷口在汩汩淌血,還混著黑色的魔氣,他卻用袖子胡亂一抹,“等這事了了,我請你喝昆侖仙釀,咱倆,不醉不歸。”
“振國!”
李煜想嘶吼,可喉嚨裏卻隻有被黑洞撕扯的劇痛,她能感覺到護魂玉符在寸寸碎裂,每一片碎片都牢牢護住一縷核心魂念
那是畢彩雲用性命換來的生機。黑暗中,她仿佛聽見恩師的歎息,“去吧,去看看不一樣的道,九天的星星也該沾沾人間的煙火了。”
不知漂流了多久,黑暗中終於泛起微光
起初是米粒大的昏黃,漸漸擴散成朦朧的光暈,像是透過毛玻璃看燭火
李煜試圖睜開眼睛,眼皮卻重得像墜了鉛塊,耳畔是潺潺的水聲。還有婦人吟唱的江南小調
軟綿綿的調子裹著水汽,像浸了蜜的棉花,輕輕擦過她疲憊的意識
那調子很簡單,反反複複就幾句,卻比九天任何仙樂都讓人安心
“哎喲,這小囡囡怎麽躺在蘆葦蕩裏?”
粗糙卻溫暖的手掌托起她的後背,李煜終於勉強可以掀開一絲眼縫,映入眼簾的是藍印花布的頭巾,湛藍色的花紋,在昏光裏泛著柔和的光澤
頭巾下是一張曬得黝黑的圓臉,眼角的細紋裏沾著些許泥點,眼神卻亮得像秋葉浸在溪水裏的星子
婦人的指縫裏還夾著幾根蘆葦的碎葉,身上的棉布衣裳帶著被露水打濕的潮氣
婦人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裏,用棉布圍裙擦幹淨她臉上的水漬。“看這眉眼多俊喲,睫毛跟小扇子似的,這跟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她大聲嚷起來,“這是誰家這麽狠心,把這麽好的娃扔了?”
她的聲音帶著心疼,指尖拂過她的臉頰時,特意避開了她的眼睛,怕指甲刮劃著她
抱著李煜往岸邊走,腳下的淤泥發出“咕嘰”的聲響,帶著水草腐爛的微腥
李煜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著新翻的泥土與青草的氣息,這是她在九天之上從未聞過的味道
沒有龍涎香的馥鬱,沒有檀香的清冽,卻帶著一種踏實的煙火氣,像冬日裏烘在荷塘邊的粗布棉襖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偷偷溜出紫微星宮,在凡間集市聞到的味道,也是這樣的
“當家的,當家的,你快看我撿著什麽了?”
夫人的呼喊驚動了岸邊的漢子,那漢子穿著打補丁的短褲,洗得發白的布麵上,還沾著墨點,手裏拎著半桶鯽魚
見到夫人懷裏抱著的嬰兒,眼睛一下子直了,“這……這是哪兒來的?”
他的聲音裏帶著驚訝,手裏的魚桶晃了晃,一條鯽魚“啪嗒”掉在地上,在泥裏蹦噠
“就在那邊的蘆葦叢裏,用花布包著,屬實讓人淒涼的!”
夫人輕輕晃著懷裏的李煜,語氣裏滿是痛惜,“你看她多乖,都不哭的,咱們膝下無兒無女,不如就……”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懇求,眼角偷偷瞟著漢子的臉色
漢子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李煜的臉頰
李煜眨了眨眼,清晰地看見他鬢角的白發,還有指腹上厚厚的繭子,那是常年握筆時留下的痕跡,卻比她見過的任何文官手繭都厚實
但見他虎口處還有磨出的硬繭,像是常做農活。他的手很暖,帶著陽光曬過的溫度
“是個女娃。”漢子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江南人特有的溫軟,尾音微微上翹
“看這眉眼倒像個有福氣的。”他頓了頓,抬頭望向妻子,眼裏的猶豫,漸漸化作決斷,“留下吧,既然緣分讓咱們遇上了,這便是天意!”
婦人喜上眉梢,低頭在李煜額頭上親了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吻,落在皮膚上,竟讓她緊繃的神魂鬆弛了一些
“太好了,我這就抱回家洗幹淨,咱們給她取個啥名兒好?”
漢子望著遠處黛色的山影,夕陽正順著山脊往下滑,把雲彩染成了金紅色
他沉吟片刻,道:“我姓李,單名一個‘楠’字,她既在雲翠湖邊,被你撿到,眉眼又這般清亮,不如就叫她‘李煜’吧!”
李煜的心猛地一沉
“李煜?”這是她在九天之上用了千載的名字,是刻在星軌核心的印記
當年畢彩雲為她取名時說:“煜有光明之意。”盼她能照亮九天前行之路
此刻卻從一個凡人口中說出,竟讓她有種魂歸故裏的恍惚
她想開口說些什麽,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咿呀”的聲響。這具身體太過弱小,連基本的發音都做不到
更讓她哭笑不得的是,這對夫婦竟把她當成了女娃,她下意識地想運轉靈力探查,卻發現丹田空空如也,紫府深處,隻有“護魂玉符”殘留的微光在緩緩流轉,像風中殘燭
畢彩雲的話再次回響在魂海,“守護住神魂!”原來恩師早就料到她會落入這般境地
李家住在江南水鄉的一個小鎮上,鎮子的名字叫“墨溪”,因穿鎮而過的溪水常年泛著墨色而得名
傳說前朝有位書法家在此洗硯,墨染黑了整條溪水,墨香卻三百年不散
李夢蘭是鎮上唯一的教書先生,在自家院裏劈了間書房,教幾十個孩童讀書識字
田雲翠則種著兩畝薄田,閑暇時再幫人縫補漿洗,兩口子小日子過得瀟灑清貧,可也安穩
李煜到來後,這個家庭當會翻起新的浪花
可也沒人知道,一場跨越界域的重逢,正在百年之後,悄悄醞釀
天主殿的禦階上,那朵凝魂花還在雨中靜靜開著,花瓣上的金光比天上的星光還要亮
這一場橫跨界域的生活,也就這樣悄然開始,後事如何?下個章節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