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腥甜的血氣盤旋在玄靈門後崖，洪羽指腹摩挲著那片黑羽，暗青紋路在他滲血的指縫間明明滅滅。
    呂瑤的月白色裙裾掠過滿地血泥時，腰間佩環撞出清脆的叮咚聲。
    "你的靈瞳..."她抬手要碰洪羽滲血的右眼，卻被突然響起的銅鈴驚得指尖一顫。
    十二盞青玉燈籠自山道次第亮起，陳長老的捆仙索還纏著半截斷枝，蒼老的聲音裹挾著金丹威壓蕩開血霧："都退後三丈！
    這些血泥沾了魔氣！"
    洪羽踉蹌著將黑羽收進冰蠶絲囊，時空靈瞳殘留的刺痛感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日前在古祭壇修補陣眼時，呂瑤用天靈根催動的淨蓮訣分明滌盡了所有汙穢，可此刻幻象中暗金液體蜿蜒的紋路，與黑袍人玉牌裂痕竟如榫卯相合。
    "東南巽位。"他啞聲開口時，喉間泛起丹藥化開的苦澀。
    方才強行催動靈瞳追溯星軌印記，此刻丹田裏殘存的靈力如同被千針戳破的氣囊。
    呂瑤立刻捏碎兩枚碧靈丹，藥香混著她袖中寒梅香沁入他經脈："陳長老用溯光鏡照過，那些黑羽是活人煉的傀符。"
    山門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身著赭色弟子服的少年抱著破損的食盒，糯米糕滾落在尚在蠕動的血泥裏，瞬間被腐蝕成焦黑塊狀。"連、連外門執事都被做成了符傀..."他顫抖的聲音引得人群騷動，幾個年幼弟子已經哭著要收拾行囊。
    洪羽反手將秋水劍插進岩縫，龍紋劍鞘撞擊山石迸出火星。
    他染血的衣擺掃過眾人驚惶的麵龐，刻意讓右眼未愈的血痕暴露在月光下："三日前修補陣眼時，我在坤位地脈埋了三十六道劍意。"這話讓陳長老撚著胡須的手頓了頓——他們分明隻在祭壇布了九宮守靈陣。
    "但凡陣眼異動，千裏之外亦能感應。"洪羽麵不改色地扯下謊話，掌心卻暗暗捏緊藏著星宿圖的玉簡。
    當那個哭紅眼的少女怯生生問"洪師兄真的能護住山門"時，他忽然掀開右臂衣物，露出當年為替師妹取藥被火毒侵蝕的猙獰疤痕。
    呂瑤的秋水劍就在這時發出清越龍吟。
    淡藍光罩籠罩住惶惶不安的人群，她指尖綻開的冰蓮恰好接住洪羽額角滴落的冷汗："諸天星鬥大陣最忌離心離德，此刻踏出山門半步..."故意留白的話語被陳長老接住，老人袖中飛出十二道金符沒入地脈，整個山崖頓時泛起玄武龜甲紋路。
    當最後一道質疑的目光被說服，洪羽強撐的那口氣驟然泄去。
    他借著俯身拾劍的動作按住抽搐的右臂，那日替呂瑤擋下的九幽冥火竟在靈瞳透支時複發。
    直到掌心觸到呂瑤悄悄塞來的暖玉，才發現她早已用劍氣在自己後心畫出聚靈紋。
    子時的更漏聲響起時，洪羽正泡在藥泉中調息。
    氤氳霧氣裏，二十八枚星宿銅錢懸浮成危宿星圖，陳長老帶來的殘破玉簡投影出古祭壇全貌。
    當第三道藥力滲入靈台，他突然睜眼握住浮在水麵的黑羽——羽根處的星芒正在與銅錢共鳴。
    "不對..."他裹著外袍赤腳踩上觀星台，昨夜用靈瞳看到的暗金液體分明是倒流的形態。
    陳長老提著龜甲燈匆匆趕來時，正看見少年將黑羽貼在眼瞼上，瞳孔中流轉的時空之力竟讓周圍三寸的晨露停滯在空中。
    東方既白，第一縷曙光刺破雲層時，洪羽突然將黑羽按在星盤中央。
    原本屬於危宿的位置，銅錢表麵的奎木狼紋路正在詭異地蛻變成虛日鼠——這根本不是二十八宿，而是倒逆的隕星之相！
    晨光刺破雲層時，玄武龜甲紋路在山崖表麵泛起淡青色漣漪。
    洪羽指間黑羽突然震顫著浮空而起，羽根處的星芒與二十八枚銅錢同時發出蜂鳴。
    "這是..."陳長老龜甲燈裏的燭火猛然歪斜，燈影在石壁上拉出扭曲的蟒形。
    少年瞳孔中的時空之力愈發熾烈，停滯的晨露表麵竟倒映出昨夜血泥蠕動的畫麵。
    "勞煩長老開啟地脈回溯陣。"洪羽抓起三枚銅錢按在觀星台裂縫處，冰蠶絲囊裏滲出的黑氣在石板上蝕出焦痕，"這些傀符殘留著施術者的靈力軌跡。"
    當陳長老將龜甲燈嵌入陣眼，古祭壇虛影突然從玉簡投影裏具象化。
    呂瑤趕來時正看見洪羽右眼淌下血線，那些血珠沒有落地，反而順著時空之力的牽引懸浮成星鬥圖案。
    "坎位地脈三丈下，有新鮮的血晶碎屑。"洪羽突然伸手探入虛影，真實世界的石板應聲碎裂。
    陳長老的捆仙索卷出七顆暗紅晶體，表麵還沾著未幹的粘液——這分明是兩刻鍾前才被掩埋的證物。
    呂瑤的冰蓮劍氣掃過晶體表麵，蝕刻的蝌蚪文頓時顯形："是南疆巫族的血契咒！"她話音未落，洪羽突然按住自己狂跳的太陽穴，靈瞳強行洞穿晶體內部——無數重疊的時空畫麵裏，黑袍人腰間的玉牌分明刻著玄靈門內門弟子才有的雲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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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南巽位的地脈裂隙..."洪羽踉蹌著扶住星盤，被時空亂流衝擊的靈台陣陣發黑，"不止是傀符，他們在用活人精血喂養某種東西。"他沾血的手指在虛空中勾畫，二十八枚銅錢突然組成奎木狼噬日的凶相。
    當眾人跟著靈力軌跡追到古祭壇時，呂瑤突然扯住洪羽衣袖。
    她指尖凝出冰鏡，映出地麵細微的靈力殘留——那些本該被淨蓮訣淨化過的陣眼石，此刻表麵竟爬滿蛛網般的血絲。
    "三天前的淨化的確成功了。"洪羽抹去眼角血漬，靈瞳掃過陣眼時突然頓住。
    他拔出秋水劍撬開東南角的青磚，本該埋著守靈符的位置，此刻卻躺著半截新鮮的人指骨。
    陳長老的溯光鏡照上去時，所有弟子都倒吸冷氣。
    鏡中浮現的畫麵裏，三天前負責看守祭壇的外門執事，此刻正被黑霧包裹著走向後山禁地。
    更令人膽寒的是，執事背後牽著的傀儡線，另一端竟消失在護山大陣的光幕裏。
    "有人在陣眼動了手腳。"洪羽突然將黑羽按在指骨斷麵，時空之力激發的瞬間，所有人都聽見了淒厲的慘叫。
    那聲音分明來自正在藥泉養傷的廚娘——半個時辰前還給眾人送過薑茶的中年婦人。
    呂瑤的劍氣比陳長老的捆仙索更快抵達廚房。
    當眾人破門而入時，隻見灶台上沸騰的藥罐裏，漂浮著與指骨同樣紋路的血絲。
    廚娘呆滯地舉起菜刀，脖頸處浮現的傀符正發出幽光。
    "定魂！"洪羽的靈瞳強行截斷傀符靈力，自己卻噴出口黑血。
    陳長老的金符剛封住廚娘天靈穴，地麵突然傳來劇烈震動——所有證物同時化作黑煙，連廚娘脖頸的傀符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呂瑤扶住搖搖欲墜的洪羽，發現他掌心不知何時攥著片帶血的鱗甲。
    這是方才混亂中從廚娘鞋底掉落的，表麵還殘留著沼澤特有的腐泥氣息。
    "去查三個月前南疆商隊的入境記錄。"洪羽用最後的氣力在陳長老掌心寫下"雲紋玉牌"，目光掃過匆匆趕來的弟子們。
    當他的視線與某個低頭整理衣擺的內門弟子相撞時，那人腰間玉佩突然閃過詭異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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