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瑤的指尖還殘留著劍訣餘溫，此刻卻仿佛被寒冰凍結。
    她看著洪羽懸停在半空中的身影，那些透明觸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他裸露的脖頸。
    霜華劍在她掌心震顫著發出悲鳴，而比劍鳴更刺耳的是虛空深處傳來的骨骼擠壓聲。
    "靈力脈絡在被抽離。"陳長老的拂塵突然爆開三千銀絲，卻在觸及洪羽周身三尺時全部枯萎，"這不是尋常的困仙咒，是上古禁術！"
    洪羽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卻如同隔著萬丈水幕。
    時空靈瞳正以摧枯拉朽之勢吞噬著他的識海，那些鳳凰涅盤的紋路每閃爍一次，就有新的裂痕在瞳孔深處蔓延。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藏書閣暗格裏發現的殘卷——原來血祭虛空術的陣眼，是施術者自己的本命精血。
    "要破局，先破心。"他喉間湧上腥甜，卻在靈力枯竭的瞬間捕捉到時空褶皺裏微不可察的波動。
    那些纏繞在周身的透明觸須，竟是由數百道交織的因果線編織而成。
    幕後黑手的獰笑化作實質化的音波攻擊，玄靈山巔的雲海開始逆流。"看你能撐多久！"黑袍下伸出的枯爪突然暴漲，指節上十八枚骨戒同時亮起幽光，"待老夫抽幹你的時空道骨......"
    洪羽的耳膜突然滲出血珠。
    在瀕臨崩潰的識海裏，他看見十歲時被族人按在測靈碑前的場景，看見呂瑤在月華樹下教他引氣入體的星光，最後定格在昨夜陳長老偷偷塞給他的那枚渡厄丹——原來早在那時，這位金丹長老就看穿了試煉大典裏的殺機。
    金焰在瞳孔深處轟然炸開。
    當第七根因果線纏上心脈的刹那，洪羽突然發現所有骨戒幽光都避開了巽位三寸處的空間褶皺。
    時空靈瞳的涅盤紋路突然燃燒起來，那些被吞噬的靈力竟在經脈裏倒轉出詭異的循環軌跡。
    "瑤兒！"他用盡最後氣力捏碎藏在舌底的渡厄丹，"震位坤七！"
    呂瑤的劍比思緒更快。
    霜華劍化作的冰龍撞碎了三枚骨戒，而陳長老的拂塵銀絲早已結成天羅地網護住洪羽命門。
    但真正撕開禁術缺口的，是洪羽指尖突然亮起的那縷金紅色火焰——那是燃燒時空靈瞳本源催生的破界之力。
    虛空深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洪羽墜落時瞥見自己的倒影——右眼已完全被鳳凰紋路占據，而左眼正滲出混著金絲的血淚。
    那些透明觸須在崩解時發出的尖嘯，竟與三年前他在家族禁地聽到的詭笑聲一模一樣。
    "不可能！"幕後黑手的咆哮震碎了半座山崖。
    當洪羽踉蹌著單膝跪地時，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帶血的骨戒，戒麵上刻著的九頭蛇圖騰，正與他記憶中父親遇害現場殘留的印記完全重合。
    山風卷著血腥味掠過演武場。
    洪羽染血的衣擺還在飄動，右手指尖的金焰卻已凝成實質。
    他慢慢抬頭望向黑袍翻湧的虛空，左眼淌下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綻開一朵燃燒的鳳凰花。
    金焰撕裂長空，洪羽的身影在破碎的禁術殘片中化作流光。
    他右眼燃燒的鳳凰紋路在虛空中拖拽出赤金色尾跡，竟與幕後黑手黑袍上的暗紋產生詭異的共鳴。
    那些被擊碎的骨戒碎片尚未落地，便在半空凝成倒懸的八卦陣圖。
    "九幽噬心咒不過如此！"洪羽的怒吼裹挾著時空褶皺裏的罡風，他左手結出的玄天印訣突然分化出七重殘影。
    每道殘影都映出不同的招式——有呂瑤教他的冰魄劍意，有陳長老秘傳的歸元掌，甚至夾雜著三年前偷學的魔道禁術。
    黑袍人暴退時掀起的颶風卷起滿地青磚，玄靈門弟子們撐起的護體靈光如同暴雨中的螢火。
    呂瑤的霜華劍剛刺穿第三道音波屏障，就看到洪羽的金焰貫穿了黑袍人的左肩。
    那傷口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色霧氣。
    "小畜生竟敢......"幕後黑手的咆哮突然卡在喉間。
    洪羽染血的右手不知何時扣住了他脖頸處的空間褶皺，燃燒著本源之力的指尖正沿著因果線逆向灼燒。
    陳長老突然發現，那些被金焰吞噬的黑色霧氣裏，竟浮動著無數細小的九頭蛇虛影。
    山崖下的雲海突然沸騰起來。
    當第八枚骨戒在洪羽掌心化為齏粉時，黑袍人突然撕開胸前的衣襟。
    布滿鱗片的胸膛上，九個蛇首刺青同時睜開猩紅的眼睛。
    玄靈門護山大陣的陣基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七十二道鎮魔柱上的符籙開始自燃。
    "小心！"呂瑤的驚呼被淹沒在驚天動地的嘶吼中。
    九個蛇首虛影迎風暴漲，每個蛇首都噴吐出不同顏色的毒霧。
    最可怕的是這些怪物遊走的軌跡——它們明明在順時針盤旋，投下的陰影卻呈現逆時針旋轉的詭異狀態。
    洪羽後撤時踩碎了半塊試劍石，右眼的鳳凰紋路突然黯淡下來。
    他注意到這些蛇影移動時會刻意避開西南方位的晨露，被毒霧腐蝕的草木竟在枯萎後重新抽出帶刺的新芽。
    時空靈瞳強行運轉帶來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能清晰看見每道蛇影體內都跳動著與骨戒同源的幽光。
    "巽位轉離宮，子午交替時......"陳長老的傳音突然被空間褶皺吞噬。
    洪羽旋身躲過兩道交錯的毒箭，發現自己的衣角在被腐蝕的瞬間，那些九頭蛇虛影的瞳孔就會收縮成豎線。
    當第七次險險避開蛇吻時，他突然發現所有攻擊都刻意避開了自己握著骨戒碎片的左手。
    金焰在掌心凝成三寸短刃，洪羽借著騰挪的空隙將骨戒碎片按進刃鋒。
    當沾染著兩人鮮血的金焰碰觸到碎片時，九頭蛇虛影突然發出痛苦的嘶鳴。
    最靠近的蛇首竟然調轉方向，將另外兩個同伴的虛影咬得粉碎。
    山風卷著腥甜的血霧掠過演武場，洪羽染血的發絲間跳動著細碎的金芒。
    他右眼的鳳凰紋路已蔓延至太陽穴，左眼淌下的血淚在青石板上繪出殘缺的星圖。
    當第九道蛇影撲來時，少年突然止住所有閃避的動作，任憑毒霧撕開肩頭的血肉。
    晨光刺破雲層的刹那，洪羽看清了所有蛇影瞳孔裏映出的相同畫麵——自己染血的左手正捏著某個殘缺的印訣，而那分明是昨夜陳長老演示過的"偷天換日"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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