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的煙火在玄靈門上空炸開第七重蓮花時，洪羽指腹正摩挲著青玉令牌凹凸的紋路。
    東南方向那顆詭星又亮了三成，將摘星閣簷角獸首的影子拖得老長，像某種蟄伏的凶獸獠牙。
    "這不該是玄星分野的位置。"陳長老的白須被星輝染成靛青色，他手中的青銅羅盤二十八宿紋路正與令牌產生共振。
    老人在閣樓木階上踩出吱呀聲，腰間懸掛的十二枚龜甲鈴鐺無風自動。
    呂瑤提著琉璃燈踏碎滿地星光而來，燈芯裏跳動的卻是治療術特有的青芒。
    她將溫好的靈茶擱在石案上，茶湯表麵浮著的雪蓮瓣突然凝成冰晶——洪羽蒙著鮫綃的右眼又開始滲血，時空靈瞳的殘餘力量不受控製地外溢。
    "子午相交處..."洪羽沾著血漬在石案畫出星軌，當指尖劃過某道弧線時，陳長老的龜甲鈴鐺突然齊聲碎裂。
    那些刻著古老卦象的甲片懸浮半空，竟拚湊出與令牌背麵完全相同的"玄"字圖騰。
    山腳下的歡呼聲浪突兀地沉寂下去。
    洪羽按在窺天鏡碎片上的手掌青筋暴起，鏡中映出的詭星表麵裂開細縫，滲出暗金色液體。
    那些液體在雲層上蜿蜒成符咒的模樣，正是三日前他在魔尊識海裏見過的太古禁文。
    呂瑤的琉璃燈"砰"地炸成齏粉，治療青光卻比任何時候都熾烈。
    她將靈力凝成銀針封住洪羽周身大穴，指尖觸及他後頸時微微一顫——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星圖對應的暗紋。
    "瑤光映雪訣？"陳長老驚得倒退兩步，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少女周身流轉的月華，"這是玄靈門開派祖師才......"
    洪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掌心的血漬在令牌表麵暈開奇異的光暈。
    東南方的詭星在這瞬間亮度暴漲，整個摘星閣的地板浮現出縱橫交錯的青銅脈絡，那些本該沉睡千年的護山大陣紋路如同蘇醒的巨蟒開始遊走。
    當巡夜弟子的梆子聲傳來三更天的訊號時，呂瑤正用絹帕擦拭洪羽指縫的血跡。
    她的發簪不知何時鬆脫，青絲垂落在他染血的衣襟，將血腥氣纏進淡淡的雪蓮香裏。
    "你總說我的瑤光劍意缺了殺伐之氣。"呂瑤忽然握住洪羽試圖遮掩右眼的手，將他帶血的掌心貼在自己心口，"卻不知兩百年前瑤光峰初代峰主創此劍訣時，本就是要與時空靈瞳相輔相成。"
    洪羽的時空靈瞳在這句話裏突然劇烈震顫，蒙眼的鮫綃化作飛灰。
    呂瑤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染血的眼眸，而是旋轉的星河漩渦，其間有金色符文明滅不定，與閣樓地板遊走的青銅紋路完美契合。
    陳長老的驚呼被湮沒在驟然掀起的靈力風暴中。
    當洪羽的唇碰到呂瑤冰涼的額角時，兩人周身爆發的光芒竟暫時壓過了詭星的光輝。
    懸浮的龜甲碎片叮咚作響，在虛空勾勒出半闕星圖——正是令牌上"九重天外天"的注解。
    五更天的晨霧漫過窗欞時，洪羽右眼的血紋已褪去七成。
    呂瑤散落的青絲間凝結著細小的冰晶，那是過度催動瑤光映雪訣的代價。
    她將重新點燃的琉璃燈擱在案頭，燈芯裏跳動的卻是從洪羽眼中拓印的星芒。
    第一縷曙光刺破雲層時，那顆詭星依舊懸在東南天際。
    洪羽握緊恢複平靜的青玉令牌，發現"玄"字刻痕裏凝著滴暗金色液體——與雲層符咒同源的物質正在令牌內部遊走，如同等待破繭的活物。
    山門外傳來早課鍾聲，混著弟子們晨練的呼喝。
    洪羽的指尖無意識撫過呂瑤留在石案上的冰晶，那些六棱晶體突然折射出令人心悸的暗紅。
    他懷中的窺天鏡碎片輕微震顫，映出百裏外某座荒廢祭壇——壇中沉寂三百年的青銅巨鼎，此刻正滲出與令牌內部相同的暗金液體。
    晨霧尚未散盡時，洪羽已經站在荒廢祭壇的青石台階上。
    陳長老的千機羅盤懸浮在半空，二十八枚銅錢沿著青銅巨鼎的裂痕緩緩遊走，鼎身滲出的暗金液體在日光下折射出妖異紋路。
    "三才倒轉，巽位生煞。"洪羽的右眼泛起星芒，時空靈瞳穿透鼎身斑駁的銅鏽。
    那些暗金液體在他視野裏化作萬千細絲，沿著地脈流向東南方的詭星位置。
    當他的靈力觸碰到其中一縷時，突然看到三百年前的血色畫麵——九位化神期修士在這鼎前爆體而亡，他們的元嬰碎片正與如今滲出的液體如出一轍。
    陳長老的拂塵突然纏住洪羽手腕："小心攝魂煞！"老人袖中飛出十二道黃符，堪堪擋住從鼎耳噴湧而出的黑霧。
    那些符紙燃燒時竟發出鍾磬之音，將黑霧中隱約浮現的鬼麵震成碎片。
    洪羽的鮫綃蒙布已被冷汗浸透，他蘸著暗金液體在鼎身畫出星軌："這些液體不是死物，它們在模仿護山大陣的靈力走向。"當他的指尖觸碰到某道裂痕時，鼎內突然傳來沉悶的叩擊聲，與他懷中的青玉令牌產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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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的烈日突然被陰雲吞噬。
    陳長老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千機銅錢在鼎口拚出殘缺的卦象。
    洪羽的時空靈瞳運轉到極致，右眼血紋如同活物般爬上顴骨——他看見百裏外有七處相同的光脈正在向玄靈門匯聚，每處光脈節點都對應著門派秘典裏被朱砂劃去的禁地。
    "七星鎖龍局..."洪羽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他沾血的手指在虛空勾勒，那些暗金液體竟隨著他的動作凝結成懸浮的星圖。
    當陳長老將靈力注入羅盤想要拓印星圖時，青銅巨鼎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鼎身上的饕餮紋睜開第三隻眼睛。
    洪羽的識海如同被重錘擊中，時空靈瞳看到的畫麵開始扭曲。
    那些清晰的靈力脈絡突然蒙上血霧，七處光脈節點如同被擦除的墨跡般逐漸淡化。
    更可怕的是他懷中的窺天鏡碎片變得滾燙，鏡麵映出的不再是現實場景，而是無數雙在暗處窺視的眼睛。
    "有人在篡改天機！"陳長老的龜甲鈴鐺盡數炸裂，老人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空中凝成八卦屏障。
    洪羽強忍著識海劇痛，將殘餘的靈力注入青玉令牌，令牌表麵的"玄"字突然脫離玉麵，化作金光沒入他右眼。
    當啷——
    呂瑤留下的冰晶從洪羽袖中跌落，在接觸到暗金液體的瞬間暴漲成冰棱。
    那些六棱柱體倒映出令人膽寒的景象：本該被封印在瑤光峰底的古劍塚，此刻正滲出與青銅鼎相同的液體，而鎮守劍塚的十二根鎖龍樁，已有三根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暮色四合時，洪羽的時空靈瞳已暫時封閉。
    他握著出現細紋的青玉令牌，看陳長老將最後一道封印符貼在青銅鼎上。
    老人的道袍下擺沾滿暗金液體，那些液體接觸到的布料正在緩慢地...生長出類似青銅鏽的紋路。
    "明日啟程去古劍塚。"洪羽突然開口，將呂瑤的冰晶按在令牌裂紋處。
    冰晶裏的星芒與暗金液體相互吞噬，在青玉表麵灼燒出焦黑痕跡："對方能幹擾天機窺探，說明我們的方向沒錯。"
    陳長老正要說話，東南方的詭星突然迸發血光。
    那些本已模糊的靈力脈絡在夜空重新顯現，卻不再是純淨的銀白色——每條光脈都纏繞著猩紅霧氣，隱約形成某種古老生物的脊椎形狀。
    洪羽的右眼毫無征兆地流下血淚，他在劇痛中看到更恐怖的畫麵：所有被暗金液體侵蝕的物體，都在虛空延伸出透明的觸須，而這些觸須的盡頭...連接著每個玄靈門弟子後頸的暗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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