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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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總在風雨後,請相信有彩虹

    周小曼瞥了他一眼, 沒作聲。

    童樂卻是像找到了可以聊天的夥伴, 也不嫌公交車的噪音大,興致勃勃地追問下去:“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你跟你男友吵架了?”

    周小曼翻了個白眼,覺得這男孩子實在是吵死了。她沒好氣道:“我沒有男朋友。”

    童樂撇撇嘴:“那你還敢衝人家大吼大叫,當心人家揍你啊。”

    周小曼跟他說不清楚, 索性轉移了話題:“你呢, 吃過飯沒有?晚上出門有什麽事兒?”

    童樂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日文原版書, 饒有興致地跟周小曼介紹,這是他托人帶回來的日文原版小說, 非常精彩。

    “我看了一大半了, 還在不斷地返回頭去修正我一開始的看法。簡直是不可思議,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我現在覺得那個受害者凶手很有可能壓根不是受害者,他就是凶手。”

    周小曼聽他說了半天劇情以後,直到下公交車,才試探著猜測:“這是東野圭吾的《惡意》吧。”

    童樂愣了一下,驚訝道:“你怎麽知道,國內還沒有譯本啊?你不是不會日文嗎?”

    周小曼眨了下眼睛,睜眼說瞎話:“是體操隊有人說給我們聽過,她阿姨家的表姐是日語係的學生。”

    童樂來了興趣, 特別認真地尋求周小曼的認同:“精彩吧, 我都看愣了。”

    周小曼點點頭。其實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小說裏的一句話,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就是看他不爽!”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惡意,可以毫無由來。說起來總有理由,但細細想起來,卻常常不合邏輯。

    童樂一直跟著周小曼到薑教授家門口,才“靠”了一聲,抓抓腦袋,懊惱道:“我怎麽跟著你回家了。”

    周小曼抿嘴樂了。她落落大方地邀請對方進去喝杯茶,按了門鈴。大約過了三分鍾,黎教授才過來開門,見到這兩個孩子,她笑了:“等急了吧,霏霏跟我們視頻來著。快進來吧。”

    童樂挑挑眉毛,奇怪地看周小曼:“咦,你沒你外公外婆家的鑰匙?”

    黎教授有點兒尷尬,沒接腔,就問童樂想喝什麽。

    周小曼笑了笑:“平常用不上。”她催黎教授趕緊回書房跟妹妹視頻去,她招待童樂就好。

    她何止是沒有薑教授家的鑰匙。後來,她上高中的時候住校。周文忠將家裏門鎖換了也沒通知她。她每次回家都得趁家裏有人的時候,否則就得一直等下去。住校生都渴望每個周末放假回家的日子,隻有她,寧可一直待在寢室裏。

    童樂要了杯香薷飲,詫異地問周小曼:“哎,你不去跟你爸媽視頻嗎?真奇怪,他們都出去旅遊了,怎麽就你一個人不去。”

    周小曼將褐色的草藥茶遞給他,微微一笑:“馬上要初三了啊。”

    童樂說不清是什麽感受。他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書房裏傳出的歡聲笑語,他坐在客廳裏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一家人在視頻,難道誰都沒察覺到少了一個她嗎?

    他這時才恍惚意識到,周小曼在這個家裏的存在感非常薄弱。他奶奶說起薑家的外孫女,壓根就無需刻意說是哪一個,默認的就是那個才上小學的周霏霏。

    明明周小曼是他的同齡人。奶奶在他麵前說薑家外孫女兒,也該是說周小曼啊。

    周小曼端了草藥茶,又燙了葡萄招呼童樂吃。她自己則是捧著杯沒有加糖的香薷飲,一小口一小口喝著。今天在外麵奔波了一整天,下午又在攝影棚裏折騰得不輕,她想自己應該是受了不少暑氣。胸口悶悶的,有些不舒服。

    童樂一直在薑家待到兩位老人結束了視頻,笑容滿麵地出來,才打了招呼走人。他總覺得自己早早走了的話,留下一個孤孤單單的周小曼,很可憐。

    不知道為什麽,童樂有種預感。即使不用招待他,周小曼也不會被叫進書房去跟父母還有妹妹視頻。

    這家人,還真是奇怪。

    薑教授看著童樂離去的背影,小聲問老伴:“這孩子,該不會是特意送小曼回家的吧。”

    黎教授吃了一驚,遲疑道:“不會吧。我看這兩次曾教授帶著他到家裏來,他也不怎麽跟小曼說話的樣子啊。”

    老兩口麵麵相覷,心裏頭卻都有個疙瘩。這要是在他們這邊待了沒幾天,周小曼早戀了。他們要怎樣跟女婿交代。

    周小曼還在收拾茶杯跟果盤,進廚房清洗。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經讓薑教授夫妻覺得是一顆燙手山芋了。

    她回了房,腦子裏亂糟糟的,有種說不出的茫然。時間的流逝令她惶恐不安,她伸出手拚命想要抓住些什麽,然而收緊手指,握住的隻有空空如也。

    周小曼忍不住苦笑起來。她下意識地翻出了《語文基礎手冊》,一邊扶腿站著練習一字馬,一邊背誦文學常識跟名句默寫。等到一頁書背完以後,她下意識地拿扶腿的手去翻頁。令她驚訝的是,筆直樹立的腿自作主張地小腿向前跌了下來,搭在了肩膀上。

    鏡中的女孩愕然瞪大了雙眼。

    周小曼知道自己柔韌性好。僅僅拉了一天筋,她今天上午的基礎練習就絲毫不覺得吃力了。可是,她沒想到,她的身體簡直可以媲美柔術選手。這樣的身體條件,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難怪薛教練會恨鐵不成鋼,丁凝會憤恨她暴殄天物。

    也許,她未來的出路就是藝術體操。

    第二天去體校練習時,薛教練提到了集訓的事。往年周小曼都不參加,今年薛教練想讓她拚一拚,起碼衝一回全國賽。

    周小曼沒有跟往常一樣顧左右而言他,隻說回家跟大人說一聲就行。

    出乎她意料的是,薑教授夫妻對於她練習藝術體操持讚同態度。她不過提了一句,連想好的說服理由都還沒出口,兩位老人就笑著應下了。黎教授還積極幫她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親自把人送去了體校。

    童樂收拾自己書桌時發現了本《物理精典》,想到周小曼上回在書店要找,結果斷貨了。他眯了下眼睛,算了,當回活雷鋒吧,反正他也用不上了。結果他拿著書上薑教授家找人時,卻撲了個空。少年有種難以言表的失望,跟薑教授夫妻告辭的時候,都悻悻不樂的。

    薑教授目送童樂清瘦的背影,不約而同噓出了一口氣。小曼去省藝術體操隊集訓了好啊,起碼曾教授家的孫子沒法子追過去朝夕相處了,不會鬧出早戀的事。不然到時候,不僅女婿那頭不好交代,曾教授也不是多講理的人。

    周小曼真正進了集訓隊,才知道前麵她那幾天基礎訓練就是實實在在練著玩兒的。

    集訓的第一天,隊裏一個個量體重,精確到幾斤幾兩重,超過一兩重,都是不合格。超重最嚴重的人是周小曼,她現在體重是一百零五斤,足足超了上限五斤。按照隊裏過一兩十圈的標準,她得繞著操場跑五百圈。

    周小曼差點兒當場給跪了,一圈四百米,五百圈下來就是二十萬米,也就是兩百千米,四百裏路啊。

    薛教練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道:“小曼以前不算專業練習的,這次就先跑五十圈吧。”

    周小曼的感覺是,欠債一個億跟十個億,那都沒區別,因為反正她也還不起。

    可是她沒膽子跟教練討價還價,據說她比起上次稱體重足足重了十斤。平常負責幫隊員控製體重的助理教練皺著眉頭嘀咕,這是吃了豬飼料吧。

    周小曼硬著頭皮開始在操場上跑圈。助理教練還拿了大棉衣出來讓她裹著,這是隊裏的減肥衣。炎炎烈日,她就這麽裹著件厚棉衣在操場上跑圈。

    一開始,還有其他超重的隊員跟她一起跑。到後麵三十圈,就隻剩下周小曼一個人了。她為了轉移注意力,已經將昨晚背的《語文基礎手冊》三頁內容全部都在心裏默背了一遍,但還是沒有跑完。注意力一集中到跑步這件事上來,周小曼就越發腿腳發軟了。

    熱,實在太熱了。天空就跟煤炭燒到了頂點,紅裏透著灰,熱氣讓人無端的憋悶起來。周小曼沒精打采的目光掠過了操場外麵柳樹跟香樟,那綠葉上也帶著熱騰騰的灰,跟她的人一樣奄奄一息。嗓子火燒火燎地幹渴,恨不得能一口氣喝下一桶純淨水。跑道上燙的可以煎熟了蛋,汗水一掉上去,就可以蒸騰出小小的白霧來。

    她告誡自己,可千萬別摔倒了,否則皮肉燙傷了留疤,藝術體操這條路就肯定走不下去了。

    周小曼覺得自己真是魔障了。燙傷了第一反應不是怕自己吃虧,竟然是擔心練不了藝術體操。原來她對藝術體操有這麽深沉的愛,她竟然不知道?

    後麵傳來哄笑的聲音。

    籃球青年隊也在集訓中,似乎有人被罰跑圈了。那個操著濃鬱地方普通話的教練大聲吼道:“就以那個小姑娘為目標,她一圈,你跑兩圈。”

    周小曼覺得有道影子從她身邊穿過了,帶起一陣幹熱的風。她沒覺得涼快,反而感受到了更多的熱氣。棉衣在身上越來越重,不知道是吸飽了她的汗水還是因為體力透支過度。她嗓子發幹,頭暈目眩,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

    那道影子又從她身邊穿過,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第幾圈了。等到第三次穿過的時候,她的胳膊被人拽住了,那個熱氣騰騰的聲音衝她低吼道:“你倒是跑快點兒啊。剛來的,不知道規矩嗎?不達標還得重跑一回。”

    周小曼一聽,腦袋都炸了。她的確不記得隊裏的規矩了。這種罰跑居然還要有時間限製?她後麵跑得跌跌撞撞。那個籃球隊的隊員每次都拽著她跑一陣,等到她速度上來了,鬆手,超越以後再來第二回帶跑。

    訓練間歇期的籃球隊員們都大聲笑著拍手鼓掌,還有人在吹口哨。

    周小曼已經顧不上對這些聲音產生反應,人的身體累到極致的時候,腦子也是疲憊的。她稀裏糊塗往前麵跑著,居然聽到了助理教練宣布她已經跑完了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想要停下來,卻被人拽著繼續往前麵跑,汗水刺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她隻聽見有人哭笑不得地揶揄她:“魏教練,你們隊員中暑了吧。居然就這麽歇下來了。”

    周小曼感覺另一邊身子也被人扶住了,兩邊人拖著她又在操場上散步了一圈。

    那頭籃球隊的教練在吼:“孟超,你個臭小子,沒完沒了了,趕緊回來訓練。”

    周小曼心急如焚,她一定得想辦法回城。她必須得轉學,盡管她不知道原因。可是腦海中始終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她得想辦法離開。

    周霏霏小心翼翼地將周老太挑給她的“最甜最好”的那瓣西瓜遞到周小曼手裏,她絞盡腦汁地安慰對方:“說不定那幾位老師很好呢。姐,說不定你也能拿省一等獎的。”

    周小曼苦笑不已。她不好遷怒到周霏霏身上。這個小姑娘已經在竭盡全力想辦法了。她甚至不惜跟周家人懟上了。以前,她縱然再不高興,也不會跟周家人正麵起衝突。

    姐妹倆坐在客廳裏唉聲歎氣。

    周小曼看到堂姑端著一大籃子菱角藤,端著小板凳,招呼二嬸一塊兒去蔭涼底下擇菜。

    當地人將野生菱角藤清理出來,拿鹽抓出苦水,然後放蒜泥跟朝天椒一塊兒炒,配粥吃最香。薑教授夫妻喜歡這道鄉間野味。每次周文忠回老家,隻要季節適宜,都會帶。

    周小曼長睫毛忽閃了一下,心頭一動。今天薑黎沒給堂姑跟二嬸麵子,現在她們還得理菱角藤給薑黎的爹媽。周小曼可不相信這兩人心中沒有一點兒怨氣。

    上午車子到村裏,有村民過來打趣,說周文忠跟薑黎這對哥嫂看著可比弟弟弟妹年輕十歲時,周文誠和妻子的麵色可都尷尬的很。妯娌是天敵,兄弟呢,也微妙的很吧。

    也許當年周文誠全力支持大哥讀書的時候,的確希望大哥過的好。可是如果大哥過的太好,他又每況愈下時,心中的滋味就難說了。

    她笑著看周霏霏:“行了,別垂頭喪氣的了。對了,你暑假作業不是有一道題做關於夏天的flash嘛。正好啊,外麵蟬叫的多歡實啊。咱們把蟬鳴給錄下來吧。也是個素材啊。”

    周霏霏基本空手過來的,還是周小曼貢獻了自己的隨身聽。她笑著讓周霏霏坐好了:“我去吧,你皮膚那麽嫩,到時候曬得疼。”

    周小曼出去的時候,正聽到二嬸抱怨:“多大的架子啊。看了人都不打招呼,以為自己真是城裏的嬌小姐了。奶奶都鼓出來了,都不曉得醜,要躲一躲。跟她媽一樣的貨色,騷.貨一個,在學校裏就勾引男人了。”

    二嬸相當恨馮美麗。當初後者是整個港鎮男青年心中的夢中情人,這足以遭女性的恨。馮美麗還主動追求周文忠,這又足以讓良家婦女唾棄。所以周文忠當了陳世美,簡直喜聞樂見。不正經的女人,活該被拋棄。

    何況當年她剛嫁進門,明明是婆婆沒照應好孫子,吃肥肉噎死了。婆婆卻把責任推給她,說她是喪門星,克死了長房長孫。後來還是她肚皮爭氣,生下了傳根,才在這家裏立穩了腳跟。

    堂姑在邊上感慨:“嘖嘖,你家老大竟然將避孕藥混在麥乳精裏,騙馮美麗是學校發的補品。你那時候還沒進門,沒看到。馮美麗為了再生個孩子,連香灰水都喝,吃剩下的草藥渣子能鋪滿整條路。男人不想跟你生孩子,你就是送子娘娘都沒用。老大是早就跟現在的這個搭上了吧,不然為什麽不讓馮美麗生孩子。”

    周小曼微微闔了下眼皮,待到她們說到薑黎怎麽不正經時,按下了錄音鍵,悄悄折回了屋子裏。

    她最鄙視周文忠這人的一點就是虛偽。他生了異心,卻用齷蹉的手段來逼著她母親自請下堂。沒有生育能力,對一個鄉下女人來說,是多麽大的罪過。

    如果不是周老太覺得不下蛋的雞沒有資格吃補品,將後麵三罐子的麥乳精拿去討好喂奶的小兒媳婦,周小曼連存在都不可能。

    過了半小時,周小曼又悄悄將隨身聽拿了回來。她驚喜地發現,談話的人除了堂姑跟二嬸以外,又多了一個周文誠。

    素材還真是豐富。兩個女人先是大談了一回薑黎的穿著是多麽的不正經,勒的那麽緊,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奶有屁.股,難怪當年周文忠還在學校裏頭呢,她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了。當年就是先懷了一個,才大著肚子結的婚。可惜偷著養的,果然沒有生下來的命。

    周小曼倒是第一次聽說這茬。這完全顛覆了她對薑黎的認知。薑黎的身上有種近乎於禁欲般的美感,冷靜自持。周小曼沒辦法想象她為愛癡狂的模樣。原來她對周文忠的感情這麽深?

    後麵兩人似乎在竊竊私語,在蟬鳴的掩蓋下,完全聽不清楚。但這已經足以讓小憩醒來的周霏霏麵紅耳赤。小姑娘大概這輩子還沒聽過這麽髒的話吧。

    姐妹倆麵麵相覷,周小曼按住想要出門理論的周霏霏,小聲道:“咱們先聽完,爸爸媽媽都不在。要是現在貿然跑出去,他們砸了隨身聽,咱們就有理說不清了。”

    兩姐妹躲在周文忠的房間裏,聽完了後麵的錄音。前半截就是翻來覆去的謾罵,兩個女人對薑黎的諸多不滿。後麵當周文誠加入以後,話題則集中在讓周文忠給侄子買房上頭了。

    堂姑的聲音尖酸刻薄:“就該讓他掏錢。都開著小車住著大別墅了,起碼得拿出個頭八十萬吧。哪有自己吃肉,連湯都不讓兄弟喝的。以後你們家傳根可是得兼祧兩房的。他掙的錢,還不是都該歸傳根。”

    周小曼聽到這裏,簡直要笑了。黃佳也是女的吧,堂姑也就黃佳這麽個女兒吧。也是,堂姑沒有親妯娌,不擔心家產歸侄子的問題。

    周霏霏憋不住了,衝出去跟那些人理論。周小曼趕緊追上去,她總不能真讓一個九歲的孩子被人欺負了。

    二嬸正眉飛色舞地表達對薑黎的鄙薄:“裝的跟個貞潔烈女一樣,要真幹淨,會大著肚子進門。還裝呢,人家過來一鬧,下麵就見紅了。嘖嘖,到了醫院直接流下來個男孩,都能看出形狀了。”

    周小曼嚇得毛骨悚然。

    周霏霏則是“哇”的一聲哭出來:“你胡說八道,不許說我媽媽壞話,你們這些壞人。”

    周小曼摟住小姑娘,滿臉憤怒:“你們要不要臉,自己不知道掙錢過日子,一天到晚打我們家的主意,還有臉往我媽身上潑髒水。”

    周文忠夫妻幾乎是跟周家老頭老太一塊兒回來的。

    別問周家兩位老人為什麽非得趕著下午日頭這麽毒的時候下田,他們每當周文忠回鄉時都要來這麽一出。反正後麵周文忠回城以後,被迫在鄉下過暑假的周小曼,就從未看過他們故意曬大太陽。

    周文忠麵上浮著快活的神色。他今天下午不虛此行。港鎮初中果然有暑期補習,他完全可以將大女兒放在鄉下先過暑假,後麵順理成章地讀完初中。

    大老遠的,他就聽到了周小曼遺傳自她生母的高門大嗓,正在謾罵長輩。他恨得咬牙切齒,一下車就麵沉如水地往周小曼麵前奔。小小年紀,口出惡言,他得教教她規矩。

    周霏霏斜刺裏衝出來,抱住了父親,哭得傷心:“爸爸,他們欺負媽媽,罵我們是賠錢貨,說媽媽不正經,說你掙的錢全是周傳根的。”

    周文忠氣得頭皮發脹,他厲聲嗬斥周小曼:“讓你帶妹妹在屋裏睡覺的呢,為什麽出來曬太陽。”

    周小曼還沉浸在對生母的感傷當中。

    她不怪馮美麗當年默許了娘家人將她丟回周家。當年的農村,一個被休回家帶著女兒的女人,父母兄嫂不容,她要怎麽活下去。況且生她的時候,母親大出血,後來一直沒有孩子。改嫁以後,也是看著丈夫跟繼子的眼色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