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旅的行軍隊列中段。
    李雲龍正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前麵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怎麽回事？！”李雲龍粗聲粗氣地吼道，聲音裏透著明顯的不耐煩，“他娘的，一個個都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吃的？！不知道老子趕著去打泰源嗎？！”
    總部可是下了死命令，讓他獨立旅火速馳援泰源。
    算算時間，晉綏軍那幫家夥圍著泰源城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打得怎麽樣了。
    按他李雲龍的估計，小鬼子在泰源的防禦肯定不弱，晉綏軍那幫少爺兵，怕是啃不動這塊硬骨頭。
    這可是個搶頭功的好機會！
    這種關鍵時刻，隊伍居然停了，這不是耽誤老子發財嗎？！
    就在這時，一名警衛員騎著快馬從隊伍前方飛奔而來，馬蹄揚起一陣塵土。
    “報告旅長！”警衛員在李雲龍馬前勒住韁繩，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地匯報道：“前麵……前麵晉綏軍358師師長，楚雲飛，來了！”
    “啥玩意兒？！”李雲龍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的錯愕。
    “楚雲飛？他跑這兒來幹什麽？”
    李雲龍的腦門上瞬間冒出三個大大的問號。
    這荒郊野嶺的，楚雲飛這小子不在泰源城下指揮他的部隊，跑到他獨立旅的行軍路線上來，是幾個意思？
    “他帶了多少人？”李雲龍下意識地問道，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
    警衛員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旅長，楚雲飛是單人匹馬過來的，但是……但是他的358師大部隊就在我們前麵不遠處停著！”
    “看樣子……看樣子像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隊伍有些散亂，士兵們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精神頭也不太好，丟盔棄甲的倒不多，但看著挺狼狽的。”
    哦？
    李雲龍聞言，眉毛一挑，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他娘的，聽這意思，楚雲飛這小子是打了敗仗了啊！
    李雲龍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讓這小子領了老子兩次軍功，就該給他點教訓！
    看看！沒有老子在，楚雲飛那小子再精銳也不行吧！
    “他娘的，這小子神出鬼沒的！”李雲龍嘟囔了一句，但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掩飾不住的得意。
    “走！帶我去會會這個楚雲飛！”
    “老子倒要看看，他楚雲飛打了敗仗，跑到老子這兒來，是想哭鼻子呢，還是想跟老子借兵？”
    說著，他翻身下馬，對著旁邊喊道：“給老子把那輛‘鐵王八’開過來！”
    李雲龍心裏的小九九開始活泛起來了。
    楚雲飛這小子打了敗仗，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
    老子待會兒就坐著這“鐵王八”去見他，也讓他楚雲飛開開眼，看看咱老李如今的排場！
    讓他知道知道，他娘的什麽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最好能把他氣個半死，嘿嘿！
    很快，一輛塗著八路軍徽章，但依然保留著鬼子土黃色塗裝的九二式重裝甲車，發出“哐當哐當”的金屬摩擦聲，從隊伍後方開了過來，停在了李雲龍麵前。
    李雲龍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裝甲車的鋼板，心裏美滋滋的，拉開車門，一貓腰鑽了進去。
    ……
    兩軍陣列的交界處。
    楚雲飛騎在馬上，神色複雜地望著前方那支氣勢如虹的灰色洪流。
    越是靠近，他越能感受到這支部隊與他麾下358師的截然不同。
    那種昂揚的鬥誌，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自信，是他手下那些剛剛經曆了一場慘敗的士兵們所不具備的。
    尤其是當他親眼看到那些塗著獨立旅番號的T26坦克，一輛接一輛從他麵前不遠處駛過時，他心中的震撼更是無以複加。
    真的是坦克！
    而且數量如此之多！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坦克炮塔上那黑洞洞的炮口，以及履帶碾過地麵時留下的深深印痕。
    這些鋼鐵巨獸，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就在這時，從獨立旅的隊伍中，一輛造型奇特的裝甲車緩緩駛出，停在了距離楚雲飛約莫二十米的地方。
    裝甲車的側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跳了下來。
    來人穿著一身略顯寬大的灰色八路軍軍裝，腰間紮著武裝帶，腳上蹬著一雙半舊的皮靴，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
    不是李雲龍，又是何人？
    楚雲飛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從裝甲車上下來的李雲龍。
    而李雲龍，則站在那輛充滿力量感的鋼鐵座駕旁，帶著幾分得意和戲謔地回望著他。
    一個騎馬，一個坐裝甲車。
    一個衣著筆挺，一個略顯隨意。
    這一刻，楚雲飛的心中五味雜陳。
    對於李雲龍能繳獲鬼子的裝甲車，楚雲飛並不感到特別意外。
    他深知這個李雲龍的本事，那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總能創造奇跡的家夥。
    甚至，他楚雲飛能夠兩次獲得晉升，都和山城方麵將李雲龍打出來的赫赫戰功，暗中算在了他楚雲飛的頭上脫不了幹係。
    可以說，李雲龍的強悍實力，楚雲飛比誰都清楚。
    但清楚歸清楚，當親眼看到李雲龍不僅擁有了數量如此龐大的坦克集群，甚至連繳獲的鬼子裝甲車都成了日常代步工具時，楚雲飛還是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衝擊。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能打可以解釋的了。
    這代表著李雲龍的部隊，在裝備層麵，已經達到了一個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再看看自己身後那些精神萎靡、裝備殘破的358師官兵，對比之下，一種強烈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他楚雲飛，黃埔高材生，中央軍的青年才俊，一直以自己的部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自傲。
    可現在，在李雲龍這支“土八路”麵前，他引以為傲的一切，似乎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尤其是李雲龍那副得意洋洋、仿佛在說“看，老子混得比你好”的表情，更是讓楚雲飛心中百感交集。
    佩服嗎？
    當然佩服。
    能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將部隊發展到如此地步，李雲龍確實有過人之處。
    不甘嗎？
    也確實有些不甘。
    他楚雲飛自認不輸於任何人，可現實卻似乎在無情地告訴他，在某些方麵，他已經被這個曾經不被他放在眼裏的對手，甩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這世道，變得太快了。
    我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