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陳上將的辦公室。
    江風帶著特有的濕冷，從微開的窗隙滲入，讓這位肩扛將星的國府重臣精神一振。
    一名身著中山裝的情報科幹員，正垂首肅立，語速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長官，剛剛截獲華北方麵軍多份加密電訊，綜合研判，日軍在華北有大規模兵力調動跡象。”
    陳上將放下手中的毛筆，抬起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哦？”
    他微微挑眉。
    “這個時間點，鬼子又想搞什麽名堂？”
    情報人員深吸一口氣，繼續匯報道：“具體情報顯示，石門方向的日軍第110師團，以及邯鄲方向的獨立混成第1旅團，均已接到緊急命令，正向晉省泰源方向高速開進！”
    “泰源？”
    陳上將的眉頭皺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在黃花梨木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晉綏軍不是剛在那邊吃了大虧，主力都被打殘了嗎？”
    “鬼子不在晉省腹地擴大戰果，反而從華北腹心抽調兵力去泰源？”
    “他們這是……抽什麽瘋？”
    情報人員咽了口唾沫，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長官，根據我們潛伏人員冒死傳回的零星情報，以及綜合各方訊息分析……晉綏軍確實已經潰不成軍，正向西狼狽逃竄。”
    “但，就在晉綏軍敗退之後，泰源外圍，突然出現了數量龐大的……八路軍部隊！”
    “八路軍？”陳上將的敲擊桌麵的手指猛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他們從哪裏冒出來的？想幹什麽？”
    情報人員繼續道：“據稱，這些八路軍部隊正從四麵八方向泰源合圍，其攻勢之猛烈，前所未見。”
    “而日軍華北方麵軍此次不尋常的兵力調動，極有可能……就是為了馳援被八路軍圍攻的泰源第一軍！”
    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陳上將的臉色陰晴不定。
    “晉綏軍那幫廢物！”
    他終於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失望。
    “幾十萬大軍，裝備也不算太差，竟然連一個被八路軍牽製得動彈不得的鬼子第一軍都拿不下？”
    “現在倒好，還要讓八路軍去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但旋即，更深的疑惑與震驚湧上心頭。
    八路軍……
    他當然知道，根據最核心的情報顯示，八路軍李雲龍的那個獨立旅，最近接收了數量龐大且精良的重型裝備。
    那些情報甚至隱晦地指向了北邊那頭巨熊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小鬼子的反應也未免太過激了吧？
    為了區區一個泰源，為了對付八路軍，竟然不惜從石門和平津這種拱衛華北、牽製中央軍北上的戰略要地抽調主力？
    他們就不怕……我們趁其後方空虛，大舉反攻嗎？
    陳上將的眼神閃爍起來，心中念頭急轉。
    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難道八路軍的實力，已經膨脹到了能讓華北方麵軍如此忌憚，甚至不惜冒著被中央軍抄後路的風險，也要優先解決的地步？
    想到這裏，他心中對八路軍的評估，不由得又拔高了幾個層級。
    那名情報人員見陳上將陷入沉思，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長官，既然日軍已從石門、平津地區抽調主力，那這兩處要地此刻必然兵力空虛。”
    “我們……我們是否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組織部隊，對這兩大地區發動攻勢，一舉收複失地？”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激動。
    陳上將的目光驟然一凝！
    收複石門！光複平津！
    這是何等巨大的功績！
    此刻，這兩座戰略重鎮的日軍守備力量，無疑是前所未有的薄弱！
    這的確是一個天賜良機！
    然而……
    陳上將的眉頭再次緊鎖。
    日軍調動部隊，是為了去打八路軍。
    如果國府的部隊在這個時候，對日軍後方發動猛攻，固然可以收複失地，但客觀上，豈不是等於在策應八路軍的行動？
    變相地……支援了八路軍？
    這個念頭一出，讓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滋味。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良久，陳上將深吸一口氣。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辦公桌旁，拿起了那部紅色的專線電話，那是專門用來聯係總裁的！
    電話很快被接通。
    “嗯……”
    “是的。”
    “情況就是這樣。”
    “華北日軍主力異動，目標是泰源的八路軍。”
    “石門、平津方向，兵力空虛……”
    陳上將的聲音沉穩而恭敬，但仔細聽，能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是。”
    “是。”
    “卑職明白。”
    “請您放心，沒有明確指令，各部絕不會擅自行動。”
    片刻之後，陳上將放下了電話，臉上的神情恢複了慣有的平靜，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莫名的意味。
    他轉身對那名依舊在等待指示的情報人員沉聲命令道：“立即傳我命令！”
    “命令石門、保定、德州、滄州一線，以及平津周邊的所有中央軍部隊，即刻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所有部隊，完成攻擊準備，彈藥上膛，人員歸建，等待中央的統一指令！”
    “密切關注泰源戰局，以及日軍增援部隊的動向！”
    “但是！”陳上將加重了語氣，目光變得無比嚴肅，“在接到中央下達的明確進攻命令之前，任何部隊，任何個人，都不得擅自向日軍發動攻擊！”
    “違令者，軍法從事！”
    “是！長官！”
    情報人員猛地一個立正，大聲應道，旋即快步退出了辦公室。
    陳上將獨自站在窗前，目光投向陰沉的天空。
    石門……平津……
    收複失地的機會就在眼前，卻又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八路軍……李雲龍……
    你們，究竟還隱藏了多少力量？
    竟然能讓鬼子的方麵軍如此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