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人家門口卻擺滿了蠟燭，一支支點燃，在風裏搖曳。
    這是大明的老規矩——死人才點長明燈。
    老百姓一看這陣仗，心全涼了半截。
    謠言馬上傳開，街坊鄰居湊在一起嘀咕，有人害怕，有人震驚，還有人臉上寫滿後悔。
    以前敢罵朱貴殘暴的，現在連提都不敢提。
    他們終於明白，這位爺不是嚇唬人的，他是真敢殺人，也真能滅門。
    陽光破雲而出，照在凍硬的地麵上。
    朱貴立在城樓最高處，俯視整座城市，眉宇間卻沒有一絲輕鬆。
    反而更沉。
    “殿下，”身後傳來李康的聲音，語氣平板，不帶感情，“有幾個人漏網了。”
    朱貴背對著他站著，手指死死扣住城牆邊緣，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在忍，忍得極苦。他的眼睛裏，藏著一股壓不住的火氣。
    “他們去哪兒了？”
    朱貴開口，嗓音像是從冰窟裏撈出來的，冷得紮人。
    “跟著那些逃奴，混進礦洞那幫人裏麵去了。”李康答道。
    這話一出，朱貴的手指猛地一顫，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他死死盯著前方，臉上的怒意越來越重，像要噴出來一樣。
    他咽不下這口氣。從來沒人敢不聽他的，更別說公然跟他作對。
    “給我往死裏壓。”
    朱貴咬著牙，聲音幹脆得像刀砍斧剁，“讓他們知道，惹我朱貴，就是拿命開玩笑。”
    命令很快傳了出去，在城裏掀起了腥風血雨。誰都清楚，這位太子爺動了真格的，誰沾邊誰倒黴。
    他就是要所有人睜大眼睛看清楚——他朱貴，不是好惹的。
    此時，那些逃難的人正躲在一座廢棄的礦井深處。
    火堆燒得不太旺，幾縷火星子往上蹦，照著一張張麻木又驚恐的臉。風從裂縫鑽進來，吹得人直打哆嗦。
    他們已經聽說了朱貴放出的話——他要親自來清場。
    日子不多了。
    可又能怎麽辦呢？走不了，躲不掉，隻能坐在黑暗裏等天亮，等死神上門。
    夜再次黑透的時候，朱貴的隊伍出發了。
    他本是個出身高貴的人，家世顯赫，衣食無憂。可後來一切都垮了，祖輩積累的財富和地位全沒了。但就在那片廢墟裏，他摸到了一件比金銀更沉的東西——朋友的真心，還有別人托付給他的信任。
    “行了，咱們也該動起來了。”
    阿拉斯壓低聲音說道，語氣像是釘進木頭裏的鐵釘，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勁兒，“等到朱貴過生日那天，咱們送他一份‘大禮’，保準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天寒地凍的夜裏，馬蹄砸在冰殼子上，劈啪作響，像刀子剁在骨頭上的動靜。
    李康揚起鞭子，策馬狂奔，直奔朱貴那座黑乎乎的城堡而去。
    “殿下。”
    李康喘著粗氣衝進書房，站定後死死盯著自己的主子，嗓子眼發緊，努力穩住發抖的聲音“出事了，有新情報。”
    “哦？”
    朱貴抬起臉，眼睛亮得嚇人，像夜裏貓頭鷹的眼睛，卻沒半點溫度，冷冷的。
    “那些造反的家夥，打算在您壽宴那天動手。”
    李康瞪圓了眼。他真沒法信，一群瘦骨伶仃的奴隸，幾個破落戶貴族，哪來的膽子敢碰朱貴？
    “嗯？”
    朱貴不但沒皺眉，反倒咧開嘴笑了笑，嘴角彎得像鉤子，“那就別讓他們失望，好好招待他們。”
    於是，暗地裏的棋盤開始轉動。
    朱貴不再是那個隻管吃喝玩樂的主人，現在他是埋伏在暗處的獵手，就等著兔子鑽進網裏。
    命令很快傳遍全城，整個城堡像鍋燒開的水，嗡嗡吵個不停。
    有人佩服朱貴的腦子，有人心裏打鼓，怕這一仗打完自己也沒命活著。
    贏了，大家還能活；輸了，誰都沒好果子吃。
    可外頭風聲再緊，朱貴還是老樣子，穩如泰山。
    他天天坐在書房裏，看著窗外飄雪，一坐就是半天，好像所有的事早就寫進他的計劃本裏了。
    日子一天天溜走，離朱貴生辰越來越近。
    城堡那邊張羅宴會的場麵看著熱鬧，其實底下藏著的是調兵遣將的動作。
    朱貴早打定了主意趁著那些叛徒還沒動手，先下手為強，把他們連根拔起。
    他要讓這些背主的小人知道，惹他朱貴，等於自己往棺材板上釘釘子。
    生日前一晚，朱貴把手下幾員大將叫到跟前，一項項布置任務，細到每一步怎麽走都說得清清楚楚。
    天剛蒙蒙亮，朱貴生日這天，並沒有喜慶的鑼鼓，隻有兵器相撞的哢當聲在冷風中來回撞牆。
    礦洞那邊，早已變成人間煉獄。
    朱貴的士兵趁夜色撲出來，鬼影似的，對著藏在深山老林裏的反抗隊伍狠狠捅了一刀。
    “殺！”
    士兵們像一陣卷地的暴風雪，眨眼就衝進了敵陣。
    弓弦響，長槍刺，刀光在晨霧裏閃著青光。
    “守住位置！”
    反抗者們揮舞著手裏的家夥，眼睛紅得像要噴火。
    明知道對手更強，他們也不退，拚了命也要守住腳下的地，哪怕那是他們最後站著的地方。
    黑洞洞的礦坑裏，滿身傷疤的苦力和幾個幸存的老貴族攥著生鏽的武器，跟朱貴的手下麵對麵砍殺。
    血順著岩壁往下淌，死人的味兒混在空氣裏，沒人想逃，沒人低頭。
    這場仗打得人心裏發麻，像毒蛇纏住胸口，越收越緊。
    不管是誰，隻要上了場，就得付出代價。
    有人倒進血泊裏不動了，有人嘶吼著往敵人胸口捅刀，有人亂了陣腳四處亂撞，但他們還在打，咬著牙打。
    可再怎麽拚命，力氣終究差得太遠。
    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像浪頭拍岸，沒完沒了。
    反抗者的防線，一點點被撕開，踩碎，壓垮。
    到最後，整座礦山又回到了朱貴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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