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三根綠拇指的男人走了過來，斯拉格霍恩熟稔地介紹著她，又對科莉娜說：“蒂爾登·圖茨主持著《圖茨發芽生根秀》的廣播節目。”
    蒂爾登有些興奮，“你是如何找到骨骼與肌肉的生長平衡的呢？”
    斯內普悄然走到科莉娜的身後，目光中帶著壓抑的平靜，他耐心地等待她完成她的社交。盡管理智告訴他不應插手，但他依然選擇繼續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蒂爾登解釋著自己一直困於藥劑的研發中，無法完美地平衡複生劑與返青劑的排斥，隻能退而求其次地分步使用它們。
    科莉娜友善地分享著她的經驗。在斯內普又一次靠近時，蒂爾登皺著眉頭說：“我們隻是探討研究思路，你已經不是她的老板了。”
    “我想她還沒有公布配方的打算。”斯內普說。
    “斯內普，這本就是交流會。”科莉娜輕聲說。
    “你有什麽資格為她做決定？”蒂爾登向來不喜歡這個孤僻的家夥。
    “她是——”斯內普看向科莉娜，可對方同樣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
    “圖茨先生，我收聽過您的廣播節目，您的藥劑已經很完善了。”科莉娜友善地說，不再看斯內普。
    蒂爾登有些得意，“斯內普，我可不會質問我的妻子新書會和哪家出版社簽約。”
    斯內普陰沉的麵色緩和下來，科莉娜說：“斯內普先生是我的老師，他擔心我也是正常的，畢竟這是我的第一個成就。”
    斯內普長袖下的手掌收緊，卻依舊是一副審視的姿態，他快速地反駁道：“我隻是教過你一些魔法知識而已，這沒什麽，誰都可以教你。”
    他在看見科莉娜上揚的嘴角時，微微挑眉，熟稔地接過她手中的空香檳杯。蒂爾登也察覺到了縈繞在他們身邊的奇怪氣氛，“是我誤會了。”
    晚宴持續了很長時間，除了真正想要交流魔藥經驗的蒂爾登·圖茨，其他人都是抱著社交的目的來的，人群中更不乏麗塔·斯基特這樣的人。
    “老師。”科莉娜猶豫再三還是重複了這個稱呼。
    “我說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說。
    科莉娜低笑著，“是你先說老師有義務承擔起學生的一切的。”
    “但你現在不需要了。”斯內普緊抿著唇。
    科莉娜說：“糟糕的起點，斯拉格霍恩說得對。”
    斯內普想要說些什麽，有些嘈雜的大廳掩蓋住了那些藏在角落裏的細微聲響，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妥，反手用香檳杯扣住了藏在桌布褶皺間的甲蟲。
    科莉娜看了過去，“這裏可不應該出現蟲子。”她伸出手指輕按住微硬的蟲殼。
    斯內普輕聲說：“是斯基特。”
    科莉娜有些詫異地捏起甲蟲，“阿尼瑪格斯？”又順手將甲蟲塞進了擠滿奶油的糕點裏。
    他們沉默著離開了交流會。離開時，斯內普目光深沉地盯著正在奶油中奮力攀爬的甲蟲，嚇得她重新沉進了奶油。
    長街上，路燈拉扯出兩個人的影子，科莉娜在前麵說：“沒事嗎？”
    斯內普跟在她的身後，“她不會冒著暴露的風險報道我們的事情的。”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科莉娜有些輕蔑地笑著，“我們之間有什麽不能報道的事情。”
    斯內普隻能閉著嘴，什麽話也說不出。
    “你知道——”他說。
    “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從翻倒巷中出來根本不了解魔法界。”科莉娜反駁著。
    “為什麽……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她低語，“我很感激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一個人沒有忘記我的存在，像是推開世俗與困境的神明，一把將我拉出地獄。沒有你我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踏出那道門。”
    頭頂懸著的月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極長，斯內普跟在她的影子後踱步。
    科莉娜的腳步開始加快，似乎要把他的步伐遠遠甩在身後，“你有一百種方法幫我，可是卻選擇了這一種，起初我很開心我能擁有一個真正的老師。”
    斯內普跟上了她的步伐，卻在聽見這番話時腳步微頓，又重新被科莉娜落在身後。
    她仔細聽身後腳步聲的節奏，當斯內普腳步微亂時，忽然回頭，神情變得困惑，“所以為什麽要回避我們之間的關係呢，這樣就不會有人誤會。”
    斯內普避無可避，“你知道——”
    “我該知道什麽？你說憐惜我的天賦，不忍看它被生活蹉跎，我會是你一輩子的學生。”她直視著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兩人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難道你認為我愚笨，想要擺脫我。還是認為我不夠懂事，急於擺脫你。”她步步緊逼，他步步後退。
    “你認為我逐漸脫離掌控了嗎？可是你全心全力地教導我魔法，書房燈光徹夜明亮地為我修改要提交的材料。你認為這是你的功勞想要侵吞我的成果嗎？你是這樣的人嗎？”她把真言包裝，她知道不是這樣的，但是——
    斯內普說：“我從未這樣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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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才不是這樣的人呢。那你是怎麽想的呢？”她用著最無辜的表情，讓斯內普無法說出內心所想。
    他辯駁道：“我至少不想讓其他人認為你的一切成就都是因為我的幫助。”
    科莉娜說：“我有能力證明自己，那現在這樣被人不斷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又有什麽好呢，難道不承認師生關係就不會被誤會，大家隻會往更齷齪的地方去猜想。”
    “你認為是齷齪——”斯內普盯著她微昂的臉龐，她正嚴肅地質問他，她認為他的想法齷齪。
    科莉娜的嘴角緩緩上揚，“是的，如果這是真的，那一開始我們的相識豈不是一個笑話，你的欣賞，我的天賦，所有的豈不是一場天大的騙局，全都變成了基於肮髒想法而圈出的天大圈套。最開始……從最開始你就是想將師生關係當做一個關係進展的跳板。”
    她的話語混淆了斯內普的認知，他以為他們是彼此心知肚明……她用殘忍的微笑捅破了最後一層薄紙，可又重新用言語煎熬他們今生從一開始就錯位的關係，用包裝後的話重新親手覆上一層薄紗，她知道——她明明知道。
    科莉娜說得對，他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手段。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她卻緩緩開口，“為什麽不回到正軌，我的老師，難道你真的從一開始就圖謀不軌嗎？”
    “我不是——”斯內普剛升起的勇氣再次被衝散。
    “我們根本不了解彼此。”科莉娜說。
    斯內普說：“不，我了解你。”
    “如果你了解我，現在就不會把我推到這般境地，都是因為你——”她咄咄逼人。
    “不——我……我們相處很多年了。”他堅定的語氣開始動搖。
    “真的嗎，可是從一開始我們是師生呀，我們不過相處幾天，你就說憐惜我的天賦。你真的了解過我嗎？”科莉娜緊盯著他。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渴望擺脫束縛，你渴望成就，你希望被大眾記住你的姓名，你為了你想要得到的可以不擇手段，你有千萬種報複這個肮髒世界的理由卻仍舊希望它變好，你得到過一丁點的好，就會千百倍地還回去。”
    “我從沒想要這個世界變好，我希望這個世界和我一樣糟糕，我會讓所有傷害欺騙過我的人毀滅。你不了解我……”科莉娜的眼中滿是悲傷。
    “不——”他說。
    “難道你比我更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怎麽活到現在的嗎？你知道我多麽期盼美好的生活嗎？你知道你毀了我最後對這個世界一絲絲憧憬嗎？原來所有人都是一樣啊。”她的眼眶濡濕。
    “我以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是如此的卑劣，我以為是我錯，是我不了解這個社會，是我被人性的卑劣染髒了靈魂。”她不怎麽哭，哭是懦弱，就算是極端的痛楚也不過是幾滴鹹鹹的淚水，很快就能幹涸，可現在卻任由溫熱的淚滴滾落下去。
    “對不起。”斯內普伸出手掌，想要為她擦拭。
    可科莉娜卻將她的手掌拍開，她注視著他，眼睛裏像是盛滿了整個世界，她看見了他壓抑著的悲傷自責。
    科莉娜抬起手，自己將淚水擦幹，“所以——登報吧，把我們的師生關係公之於眾，我會自己證明我自己的能力……別讓它真的成為一個謊言。”
    “不可能。”斯內普急切地抬起手臂，他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巫師袍下是她單薄的身軀，他才驚覺他似乎並沒有好好照顧她，如果沒有他，依靠科莉娜自己，她能將自己照顧得更好，是他固執的插手打亂了一切。
    “我隻是想救你。我不想繼續見你在翻倒巷中苦苦求生十幾年。”他說。
    “你怎麽知道我還會被困十幾年呢？”科莉娜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是啊，你是大腦防禦術大師，我怎麽能看透你在想什麽呢？是我一點都不了解你，我不了解你的過去，不了解你為什麽一定要把我留在蜘蛛尾巷。”
    她抬起斯內普的手掌，將臉依偎在他手心，“我長得好看嗎——我知道這是一張漂亮的臉蛋。”她苦澀地笑著。
    她掙脫開，轉身大步離開，斯內普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科莉娜說：“我不否認你救了我，可一開始我們也隻是如此。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全當你同情心泛濫才這麽做，可你堅定地否認我們的開始，那我認為你從一開始就不是這樣想的也不為過。”
    她企圖甩開他的手，可斯內普卻從她的身後將她擁入懷中，“是我卑鄙齷齪。”
    科莉娜有些得意地笑著，“我的好老師，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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