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我兒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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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璋被下獄後,嗣道王府便陷入了一片混亂。
    老王妃帶著大兒媳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鎮壓住想要卷了細軟逃命的仆從們。
    “慌什麽!我們是皇室宗親,不過是死了幾個命如草芥的賤民,所有罪行都是那南詔女巫所為,與嗣道王府無幹!嗣道王,是受奸人蒙蔽!聖人問清楚案情後,他很快就能歸家!”
    張七娘站在廊下,冷眼看著這一切。
    “少夫人......”貼身婢女戰戰兢兢地靠近,“夫人要您跟她一起進宮為殿下求情......”
    “打蛇不死,劉綽可不是好惹的,很快他就不是殿下了。”張七娘冷笑,“裴瑾那個賤人呢?”
    “縣主說她懷有身孕受不得驚嚇,回了娘家!”
    張七娘冷哼,“算她運氣好!去,把那個叫阿蕪的婢女找來!郎君不是喜歡她麽?今晚就讓她伺候!”
    當夜,李攀的寢房內。
    昔日囂張跋扈的貴公子如今癱瘓在床,口不能言。
    阿蕪——那個被他強搶入府占有的民女,端著藥碗走近。
    “郎君,該喝藥了。”她聲音輕柔,眼中卻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李攀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卻無力反抗。
    女人死死掐住了他的下巴,直接往他嘴裏灌。
    藥汁入喉,不多時李攀便七竅流血而亡。
    直到看著人死透,阿蕪才從容起身,匆匆離去。
    張七娘早就將後門的守衛給提前調走了。
    等到侍妾阿蕪背著包袱逃走了一盞茶後,她才翹著嘴角在房中大喊起來,“來人啊,郎君出事了!”
    天牢深處,潮濕陰冷。
    李璋蜷縮在角落,看起來狼狽不堪。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是舒王來救我了?”他撲到牢門前,手指死死抓住木柵。
    來人是楊誌廉,身後跟著兩名捧著托盤的小內侍。
    托盤上,白綾、鴆酒與匕首在昏暗的火光下泛著冷光。
    李璋臉色瞬間慘白,踉蹌後退:“不......我是宗室,陛下不會這麽對我!我要見舒王!”
    楊誌廉麵無表情地展開詔書:“李璋接旨——前京兆尹李實為求長生之法,勾結南詔女巫阿荼娜,以邪術害人,妖言惑眾,擾亂朝局。其子李璋更是在別院私設蠱甕,刺殺明慧縣主,殘害無辜百姓,其罪當誅九族。但念及李實已死,且張敬則鎮守邊關,其女又已嫁入嗣道王府——著削去李璋嗣道王爵位,廢為庶人,賜自盡。其奴仆家產充公,府中男丁流放嶺南,女眷可歸本家。”
    詔書念完,李璋癱坐在地,眼中光芒漸漸熄滅。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如夜梟:“我不服,我不服!為什麽劉綽殺了我父王,卻能逍遙法外!本王不過殺了幾個賤民,就要被賜死?我要見聖人!我要見聖人!”
    楊誌廉示意內侍放下鴆酒,低聲道:“李公子,給自己留些體麵吧。”
    李璋猛地抓住楊誌廉的衣袖:“楊公公,求你帶句話給陛下——貓鬼案真正的幕後主使是李誼!那裴靜之......”
    “李公子!”楊誌廉厲聲打斷,“慎言!您若還想妻兒平安,就莫要再胡言亂語!”
    李璋如遭雷擊,頹然鬆手。
    他顫抖著端起鴆酒,仰頭飲盡。不多時,嘴角溢出黑血,倒地抽搐。
    最後一刻,他眼前浮現的是自己襲爵那日的風光——若當初他沒有小看劉綽,沒有被殺父之仇衝昏了頭腦,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不,不會的,不是劉綽要他死,是聖人要他死。
    聖人要護的也不是什麽劉綽,而是舒王。
    劉綽得知消息時,正在縣主府與李德裕對弈。
    “什麽?李璋天牢中暴斃,李攀也死了?”她手中的黑子懸在半空,“這麽巧?”
    李德裕落下一子:“按律,七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或廢疾者,隻要交點贖金,就能免於流放。陛下這是看在宗親的份上,已然網開一麵。他們府上女眷嫁妝都極為豐厚,李實和李璋那些年紀小的兒孫全都能留在長安。張七娘和裴瑾都不是省油的燈。李攀這個累贅,她們怎會留著?”
    劉綽輕歎:“你說這事是她倆誰的手筆?”
    李德裕微微沉吟,“不管怎樣,嗣道王府算是徹底倒了。聖人雷霆手段,為的是不讓這把火真燒到舒王!”
    劉綽落子,又虛心請教道:“二郎,我有些不明白了。太子殿下都已經口不能言了,東宮之位也沒有易主。足見聖人還是屬意於太子和廣陵王的。可他為何還要如此護著舒王?”
    “我已經給父親去信了,相信我們很快就能知道更多內情。”
    劉綽是個很識時務的人。
    她明白,羅有德的族人屬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情況。
    古代嚴刑峻法株連九族就是為了起到震懾作用。
    讓你心生惡念時想一想,自己這樣做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不論如何,羅有德都是貓鬼案的重要參與者,能從死刑改為流放已經是皇帝格外開恩了。
    既然皇帝明示她不要再插手貓鬼案的事,她也不會頂風作案。
    遠離鬥爭旋渦,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長安城的夏日總是格外漫長,蟬鳴聲從早到晚不絕於耳。
    縣主府裏修了避暑的水廊,冰更是要多少有多少,為表孝心,劉綽把老宅一大家子人都邀請到縣主府中消暑。
    又命人給二房和三房在長安的新宅,各送去了一大車冰,堵他們和夏氏的嘴。
    一入住,劉坤就把女兒扯到書房囑咐:“綽綽,到此為止,這貓鬼案牽扯的都是京兆世家,咱們劉家初來乍到,根基尚淺,小心惹禍上身!”
    劉綽笑著安撫:“阿耶放心,女兒省得。陛下從前重用李實不是因為他能幹,是因為覺得他這樣的宗室既值得信賴,又絕不會威脅到皇位。所以那時不論他犯了再大的錯,隻要不是衝陛下去的,都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可他幫著舒王搞事情,就犯了聖人的大忌。李實和李璋能倒台,是因為聖人要他們倒。而聖人不想他倒的人,無論我們做什麽,都倒不了!”
    一番高論下來,劉坤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隻吐出一句:“我兒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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