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屍毒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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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染紅了長安城的天空。
    雲層如火焰般層層疊疊,將整個縣主府籠罩在一片金色的柔光中。
    新修的避暑長廊蜿蜒曲折,廊頂修了賞景的高台。
    劉綽靜靜地坐在上麵,背影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落寞。
    她的衣袂被晚風輕輕掀起,發絲隨風飄動,仿佛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李德裕匆匆趕到縣主府時,遠遠便望見了那道纖細的身影。
    他心中一緊,快步走到廊下,仰頭喚道:“綽綽!”
    引路的卜管家輕聲道:“從許府回來後,縣主就一個人坐在上頭看風景,郎君不妨上去瞧瞧。”
    李德裕沒有再喊,直接攀上了廊邊的梯子。
    梯子在他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幾步便躍上了廊頂。
    發現來人是李德裕,劉綽衝他笑了笑。
    夕陽的光輝灑在他的肩頭,為他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李德裕走到劉綽身旁坐下,沒有說話,隻是陪著她一同望向天邊的晚霞。
    遠處的鍾聲悠悠傳來,幾隻歸巢的鳥兒掠過天際,留下一串清脆的鳴叫。
    良久,劉綽終於輕聲開口:“二郎,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就會散。
    李德裕側過頭,看著她被夕陽映紅的側臉,柔聲道:“你救了羅家無辜的人,也揭開了貓鬼案的真相,何錯之有?”
    劉綽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孫濟死了,周婆子和白管事也活不成了……如果沒有我,他們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李德裕沉默片刻,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綽綽,這世間的人和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
    劉綽低下頭,一滴淚無聲地滑落,砸在衣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我就是有點累了,雖然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麽。”
    李德裕心中一疼,長腿一晃,便從齊腰高的台子上跳了下去,跟她麵對麵望著彼此。
    抬手替她拭去眼淚後,他朝她張開雙臂。
    夕陽的光輝映在他的眸中,仿佛點亮了整個世界。
    “別想了,我帶你下去。”
    劉綽終於露出一絲淺笑,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不,我想你抱抱我!”
    “好!抱多久都好!”李德裕的手臂堅實有力,穩穩地托著她。
    晚風拂過兩人的衣角,廊下的薔薇花開得正盛,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卻緊緊相依。
    落地時,劉綽怕被家裏人看到,輕輕掙開他的懷抱,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李德裕低頭看她,眼中帶著笑意:“餓不餓?櫻桃酥還是冰鎮蓮子羹?”
    劉綽眨了眨眼,心中的陰霾似乎被他的笑容驅散了幾分。
    “都好,”她點了點頭,輕聲道,“二郎,你是從國子監過來的?德陽郡主要成婚的事你聽說了麽?聽說婚期提前是為了給太子殿下衝喜?”
    李德裕拉著她在避暑長廊坐下,將點心推到她麵前。
    “不止如此,我還聽說,舒王府和郭家的聯姻推遲了。勝負未定,升平公主是不會讓四郎跟李霓綁在一起的。何況,這場儲位之爭舒王本就贏不了。”
    “為何這麽說?”
    劉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李德裕輕抿一口茶,緩緩說道:“舒王有賢名,背後有很多勢力支持,又有聖人的偏愛,原本看起來與太子確有一爭之勢。可如今太子中風失語,廢儲風波鬧得沸沸揚揚,陛下卻絲毫沒有要將東宮易主的意思。這便大有不同了。原本觀望的朝臣們就會明白:太子雖病,但廣陵王卻年富力強,又名正言順,根基深厚。”
    “父子終究是父子。皇上對太子還是有感情的,不會輕易廢儲。”劉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拿起一塊櫻桃酥,咬了一口,讚道:“這酥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說著,她又想到什麽,“東宮又何嚐不是在考驗郭家?德陽郡主若能順利成婚,就已經說明了郭家的態度。”
    李德裕微微點頭,“正是如此,之前是嫁女兒,這次卻是迎娶皇家女。朝中多少人都在看著。郭家若全力支持太子,那便是押對了寶。”
    “嗯,我阿耶也說,太子殿下絕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軟弱可欺。”
    這時,卜管家匆匆走來,在劉綽耳邊低語幾句。
    劉綽臉色微變,起身道:“二郎,我得去趟大理寺。崔少卿親自過來了!”
    “我陪你一起去!”
    劉綽站在大理寺衙門的廊下,望著院內橫七豎八躺著的衙役們,眉頭緊鎖。
    這些曾經生龍活虎的漢子,如今個個麵色灰敗,裸露的皮膚上布滿青黑色的潰爛傷口,散發出陣陣腐臭。
    最嚴重的幾人已經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縣主,您看這......”崔元禮用絹帕捂著口鼻,聲音悶悶的,“自三日前開始,接觸過嗣道王別院屍體的衙役陸續發病,起初隻是皮膚瘙癢,後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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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痛苦的呻吟打斷了崔元禮的話。
    叫王五的衙役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手臂上包紮的麻布被黑血浸透。
    劉綽戴好羊腸做的防護手套,又套了層防護衣,不顧旁人勸阻,蹲下身直接解開了王五手臂上的包紮。
    腐肉暴露在空氣中,惡臭撲麵而來,傷口處竟有細小的黑色蟲子在蠕動。
    周圍健康的衙役齊刷刷後退數步,臉上寫滿恐懼。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是那女巫的詛咒......”
    “那女巫死前說過,她的咒已成,所有害她的人都得死......”
    劉綽明白了:那些屍體就相當於阿荼娜的寄生蟲培養皿。
    衙役們在搬運屍體的過程中,將一些肉眼不可見的微生物帶到了身上。
    大夏天的,他們若是被蚊蟲叮咬,再用手撓一撓傷口,就會被感染。
    她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諸位不必驚慌,這不是什麽詛咒,而是一種罕見的毒症。”
    “啊?是毒?竟是毒!”崔元禮擦了擦額頭的汗:“那女巫已被燒死了,如此一來,豈不是再也找不到解藥了?”
    “某雖醫術淺薄,但定會與太醫署的醫官們一起找出解毒之法。”
    崔元禮行禮拜道:“縣主高義!吾等真是感......”
    “崔少卿,”劉綽打斷他,“當務之急是將患者隔離,避免更多人染病。煩請您清出一處院落,再準備大量醋和燒酒,所有接觸過患者的人都要用醋和燒酒洗手。”
    崔元禮連連點頭,立刻吩咐下去。
    回府後,劉綽聯係了久違的一號公務員。
    “一號公務員,在麽?”她以極低的聲音道,“我又遇到麻煩了,你知道怎麽解屍毒麽?”
    臉頰似乎有清風拂過,卻無人應答。
    良久,她腦中才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上次是中風失語,這回又是屍毒,你在大唐到底遭遇了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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