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的燈火漸漸昏暗，酒意氤氳。
    蘭洛斯特放下酒杯，看著安格，語氣難得帶著一絲溫和：“努力就行，不要強求。你如今已是傳奇，壽命自然不同凡響。至少三四百年，你還有的是時間。”
    安格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壽命長固然是好事，但若是不能盡早完成自己的目標，又怎麽能心無旁騖地繼續前行？隻有盡快完成，未來的路才不會被阻攔。”
    蘭洛斯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啊，確實很特別。你所修行的……竟然是混沌之力。我還真不知道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安格微微一愣，心中隱隱升起不安：“大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混沌之力，本身就是六大元素的極致融合。”蘭洛斯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仿佛帶著某種預示。
    “能夠走上這條路的人，注定不會平凡。但你也應該清楚，這樣的力量，太過引人覬覦。”
    安格沉默片刻，點頭承認：“的確如此。”
    “既然如此，你也該明白，惡魔與神靈真正想要的是什麽。”蘭洛斯特的目光如劍，直直落在安格身上。
    安格思索片刻，緩緩道：“我大概知道一些……隻是知之不詳。”
    “那便足夠了。”蘭洛斯特歎了口氣，眼神中帶著幾分憐惜，“你未來的敵人，絕不僅僅是淵獄的惡鬼。或許，連神靈都會成為你要跨越的阻礙。”
    空氣頓時凝固，仿佛連燈火都隨之搖曳。
    安格沉默片刻，忽然輕輕一笑，眼神中卻燃起了烈焰：“無論是誰，隻要站在我前路上，便要承受我的怒火。哪怕是神靈。”
    蘭洛斯特凝視著他，沉默良久，最終搖了搖頭：“罷了，罷了。這是你的道路，旁人終究無法替你決定。好好努力吧。或許，將來你的成就會在我之上。”
    話音落下，蘭洛斯特的身影驟然扭曲，整個人仿佛融入空間，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格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這……不隻是史詩強者的手段。難道，他領悟的是空間法則？”
    他怔怔片刻，隨即苦笑搖頭，不再多想。
    付了酒資後，安格撕開一張魔法傳送卷軸，光芒閃爍間，身影便從包廂內消失。
    再次出現時，他已站在藍橋要塞的大廳內。
    昆蒂娜正與幾名戰士交談，抬頭一見安格，神情頓時一喜，快步迎上來：“你回來了！怎麽樣？福卡斯堡壘那邊同意了？”
    安格搖了搖頭，臉上神色複雜：“具體結果還要等菲茲的通知。”
    但在安格看來，大概率不會同意。
    因為神靈會議上，祂們已經明確要求各方勢力將戰鬥控製在第一防線以內。
    言外之意，是鼓勵收複丟失的要塞，卻不允許主動反攻。
    昆蒂娜微微皺眉：“這麽說……對你不利？”
    “對我極不利。”安格苦笑道，“我這次的目標是第一防線之外的烏木林。”
    “如果執意出擊，就得不到任何支援。雖然不會直接受到懲罰，但絕對不會有人站在我這邊。”
    說到這裏，他索性把自己的困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昆蒂娜。
    昆蒂娜靜靜聽完，目光卻很堅定：“你不是早就決定了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猶豫？你盡管去做就是，我們都會支持你。”
    安格抬頭看她，聲音壓低：“可我擔心大家會怪我，覺得我太過莽撞。”
    “那你自己去告訴他們啊。”昆蒂娜臉色一正。
    安格忙搖頭：“算了吧，要是真有人反對，我還得想辦法說服他們。”
    “既然如此，那不就得了？”昆蒂娜笑了笑，“你心裏早有定計，隻是想要個借口。其實，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跟隨你。”
    安格聽罷，也不由苦笑：“哈哈，終究是沒了從前的底氣。尤其是這次……我親眼見到了三位神靈。”
    “那可是神靈啊，能親眼見到，已經是大幸了。”昆蒂娜眼中滿是羨慕。
    安格卻自嘲一笑，把自己在神靈會議上嘔吐的事情說了出來。
    昆蒂娜怔了怔，隨即眼睛瞪大：“天哪！你居然在神靈麵前……吐了？！”
    “沒辦法，祂們的精神力掃過來時，我根本忍不住。”安格苦笑。
    “原本還覺得你能親眼目睹神靈是一件美好的事。”昆蒂娜捂住額頭，語氣無奈，“現在我收回那句話。你的經曆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
    夜風拂過藍橋要塞，月色如練。
    安格與昆蒂娜的交談讓他心中原本沉重的負擔漸漸散去。
    那份緊張與忐忑，仿佛在她的目光與話語中找到了一絲慰藉。
    他獨自走出大廳，沿著長廊緩緩而行，直到北城牆。
    城牆之上，風聲獵獵，遠處的大地在夜色中起伏，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
    安格負手而立，久久凝望，眼神由最初的迷茫逐漸轉為堅定。
    自己已經沒有退路，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一路走到盡頭。
    接下來的幾天，安格便沉浸在忙碌之中。
    他搜集了各種珍貴的材料，將它們分門別類，重新鍛造成適合蛇人、黑矮人等族群的專屬附魔武裝。
    這裏雖然沒有能提供對應靈魂的魔獸，但安格並未退縮，而是采用了帝國的傳統工藝。
    利用魔力與材料的契合度，硬生生打造出了二階附魔武裝。
    當蛇人們接過閃爍著微光的鎧甲，黑矮人身穿帶有符文的戰甲時，他們眼中露出的不僅是興奮，更是感激。
    這幾日裏，他們也從要塞的戰士們口中了解過惡鬼的可怕——那是足以摧毀肉體與心靈的天敵。
    如今手中有了真正的附魔武裝，他們的眼神才多了一份屬於戰士的光彩。
    一周後，福卡斯堡壘的文書終於送到。
    厚重的羊皮卷上蓋著血色火焰的印章。
    安格展開一看，隻見其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對於他的計劃，福卡斯堡壘方麵隻能提供物資支援，無法派遣人力。
    那一瞬間，安格的心微微一沉。
    他輕聲喃喃：“有物資……也行。”話雖如此，他心中仍有一絲失落。
    他很快調整了心態，把所有的功勳點數拿了出來，整整四百餘點，換成了蘊含聖光之力的魔法材料。
    聖光，是對抗惡鬼的利器。
    這一筆投入，幾乎是孤注一擲。
    “你真的決定好了？”漢森在軍械庫裏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些許擔憂。
    安格重重點頭：“嗯。”
    漢森歎息，卻還是勉勵：“若是失敗了，至少還有藍橋要塞在。到時候，我們守得住。”
    安格哈哈一笑，調侃道：“那可得辛苦你了，你得讓聖光之矛的魔法陣全天候運轉。”
    “放心吧，福卡斯堡壘已經撥給了足夠的黑魔晶，聖光之矛能撐下去。”漢森笑著回應。
    安格見狀，心中鬆了一口氣。
    哪怕前路孤身，至少身後還有一道可靠的屏障。
    次日清晨，晨曦初露，安格帶著伊西和幾位大魔法師，踏上了前往烏木林的征途。
    他們禦空飛行，長風呼嘯，衣袍獵獵。
    經過半日飛行，當日下午，他們便已抵達烏木林邊緣。
    “沒想到……一年多沒來，這片林子的漲勢比以前更盛。”伊西望著下方枝葉茂密的黑色樹林，忍不住低聲感歎。
    “這裏是神魔戰場，魔法元素極其濃鬱，對烏木的成長再適合不過。”安格沉聲回答。
    說罷，一行人迅速散開，四麵勘察。
    半個小時後，他們重新匯聚到安格身邊。
    “大人，已經查探完畢，可以動手了。”伊西躬身匯報道。
    “好。”安格點頭，眼神堅毅，“開始吧，趁惡鬼還未反應過來。”
    隨即，幾人落至地麵，魔力波動瞬間蕩漾開來。
    大地隆隆作響，塵土翻湧。
    很快，四道巨大的石牆在烏木林外破土而出。
    每一道石牆長達兩公裏，寬二十米，高五十米，宛如橫亙天地的屏障。
    動靜太大，烏木林中的惡鬼很快有所察覺。
    陰影深處，無數雙猩紅的眼睛閃爍，低沉的咆哮聲逐漸響起。
    不過它們並未立即撲出，而是警惕地觀望著。
    直到第四道石牆徹底矗立，四麵合攏，圍成了一個堅固的防禦圈。
    安格沒有絲毫停歇，立即帶領大魔法師們開始銘刻魔法陣。
    符文在石壁上逐漸蔓延，銀光閃爍，繁複的陣紋猶如流動的星河。
    與此同時，林外聚集的惡鬼越來越多。
    最初隻是零星的二階惡鬼徘徊，很快便成群結隊，數量迅速突破五百。
    它們猙獰嘶吼，躁動不安，卻依舊未貿然出擊。
    三天時間，安格幾乎不眠不休，雙手布滿了魔力灼燒的痕跡。
    就在北城牆最後一道陣紋即將完成時，惡鬼的數量終於突破了一千頭。
    烏木林深處，一頭三階惡鬼發出嘶啞的咆哮，身形如同小山般巨大。
    它的吼聲仿佛戰鼓，瞬間點燃了惡鬼們的狂性。
    “嗚嗷——！”
    伴隨著怒吼，千餘惡鬼同時衝出。
    無數烏木飛矛破空而來，猶如暴雨般傾瀉到城牆之上。
    轟鳴聲中，北城牆微微低鳴，隨即浮現一道光膜。
    飛矛紛紛被彈開，火花四濺。
    惡鬼們憤怒嚎叫，進攻卻未能奏效。
    三階惡鬼眸中閃過凶光，它抬手一揮，數百道裹挾黑色火焰的飛矛破空射來。
    火焰灼燒，光膜瞬間出現一個個黑洞，劇烈扭曲。
    看到防禦終於出現裂痕，惡鬼們興奮地嚎叫，撲向城牆，距離不到五十米。
    就在此刻，城牆之上驟然亮起一道道聖光。
    隨著“嗡”的一聲低鳴，百名精靈戰士現身，他們手持長弓，弓弦拉開的一瞬間，聖光符文箭齊齊激射而下。
    “嗖嗖嗖——”
    箭矢化作流光，刺穿空氣，準確無誤地落入惡鬼群中。
    第一波齊射，便帶走了近百頭二階惡鬼的性命。
    慘叫聲此起彼伏，血腥氣與焦灼氣混雜在一起，彌漫四野。
    三階惡鬼眼神驟然陰沉，發出一聲暴怒的嘶吼，立即下令停止攻擊。
    惡鬼們立刻停下衝鋒，迅速後撤，重新退回烏木林陰影之中。
    城牆之上，精靈們發出了一陣歡呼。
    他們眼中閃耀著戰意與自豪，那是來自心底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