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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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夏沁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父親做的某些可笑的決定難過。

    她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了。

    但顯然, 她錯了。

    心髒絞痛的感覺這樣清晰, 清楚明白的告訴她:你這個笨蛋!

    眼淚終究還是沒出息的落了下來,夏沁抽抽鼻子,小聲說,“我明天要補課的。”

    夏東海見閨女這個樣就有點心軟,猶豫的看看妻子, “玫子, 你看……孩子還得補課。”

    王玫冷笑一聲,手裏的瓜子兒一股腦的全朝著夏沁丟了過去,“甭和我來這套,補課又不是上課, 怎麽,我養了你這麽多年讓你抽空去幫著伺候伺候我媽都不行了?”又拐過來陰陽怪氣的懟丈夫,“老夏,我說什麽來著,這就是個白眼狼!平時看著乖,其實心裏指不定怎麽恨咱們呢!等將來翅膀硬了你看著吧, 想找都找不回來!”

    夏東海有點生氣,他怎麽說也是個男人,嶽母有兒有女,卻讓自己親閨女去端屎端尿是怎麽個意思?!

    之前在老家當著大小舅子小姨子不敢說什麽,現在回來了自然就硬氣一些, “行了, 大哥不是找了保姆?孩子肯定學習重要, 真要回去……”心虛的覷了眼閨女,“真要回去,等補完課再說吧,沁沁,你們什麽時候補完課?”

    夏沁一瞬間心涼如冰。

    王玫也不滿意,她脾氣大,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畫的細細長長的眉毛倒豎如勾,“夏東海你個王八蛋!別給臉不要臉!我養這麽個東西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讓她幹點事就推三阻四,有這樣的道理沒有?養隻狗還知道搖尾巴呢!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她要不去,咱倆離婚!”

    說完怒氣衝衝的就要回屋,路過夏沁時氣不過直接甩手扇了她一巴掌,“呸,跟你媽一個樣兒,裝可憐給誰看,賤·貨!”

    臥室門嘭的一聲巨響,客廳陷入了死寂中。

    夏沁左邊臉頰快速腫了起來。夏東海仿佛沒看到,走過來小聲和閨女說,“沁沁,爸爸實話和你說吧,咱家的店開不下去了,房東不租了,別的地方房租轉讓費都死貴,你大舅已經同意借錢給我周轉,乖,為了爸爸先委屈幾天,等將來都好了,爸爸再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見夏沁沒吭聲,夏東海就自動自發的認定女兒這是認了,拍拍她的肩,留下一聲歎息就趕忙回臥室哄老婆去了。

    夏薇這時從自己房間走出來,手裏拿著杯子,看到夏沁的狼狽樣幸災樂禍的哼笑一聲,“活該!”

    ————————

    夏沁在自己的蝸居裏雙手抱膝靠著牆角坐了一夜。

    她房間沒有窗戶,不看表的話根本分不清是夜晚還是白天。四肢僵冷,腿早就麻的沒有知覺,直到咣咣的敲門聲響起——

    “死丫頭還不起來做飯想餓死我們是不是!”

    養母的聲音似乎永遠都這麽中氣十足,夏沁撐著牆壁艱難站了起來,隨著血液的流通,腿腳的麻木真是不一般的酸爽。即使現在本該情緒低靡,夏沁也忍不住毀人設的嘶嘶倒抽涼氣,臉上表情都是扭曲的。

    敲門聲還在繼續。

    她難得任性的不想予以理會。

    片刻父親夏東海不耐煩的聲音傳進來,“行了行了,小狄說想出去吃,走,咱們一家人也好久沒在外麵吃過早飯了,去喝早茶吧。”

    王玫這才不甘不願的作罷,不過還是用腳踢了下門,“我告訴你夏沁,等我回來你給我把行李收拾好,別給老娘裝死!”

    沒多久家裏就安靜下來。

    夏沁的腿也恢複的差不多了。

    她打開門,客廳的掛鍾時針指向七,分針指向九,七點四十五分,距離八點半還有足夠的時間。

    但夏沁隻是抿了抿唇,收回視線,轉身去了洗手間。

    鏡子裏的女孩兒狼狽又慘淡,眼底青黑,臉色慘白,目光呆滯,配上亂糟糟的頭發——

    像鬼。

    抬手撫了撫還有些腫的臉頰,昨晚養母扇過來時她下意識躲了躲,所以當時雖然聲音響亮,但其實並不太疼,跟以前比排不到前十。

    定定的看著鏡子出了會兒神,夏沁抹了把眼睛,掬起一捧水衝掉了懦弱的痕跡。

    就這樣吧。

    夏沁想。

    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

    隻不過是再狼狽些難堪些,被人把自尊更往地底下踩而已!

    反正……反正這種日子也不會很久了。

    她自我安慰著,洗過臉,刷過牙,人已經冷靜下來。

    至少表麵上看不出異樣了。

    去客廳拿起座機給班主任鄭老師打電話。

    她自進一中就是鄭老師帶。

    在班主任眼裏,夏沁是個十分乖巧聽話有上進心的好女孩兒,這樣沒有任何黑曆史的孩子請假說長輩得了急病不能參加補習了時,鄭楊真的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刻就批假了。還安慰了幾句,並說會把這幾天的講義幫她找別的老師借過來複印一份,等開學交給她。

    夏沁真心實意的向老師道謝,寒了一夜的心到這時終於有了些微的暖意。

    之後她又給駱庭顯打了電話。

    畢竟昨天說的好好的中午會到他那裏借火,現在出了變故,於情於理都該和他說一聲。

    夏沁對數字比較敏感,駱庭顯的手機號那天看過一遍就記住了。

    “喂?”

    電話那頭的男中音和麵對麵說話時不太一樣,要更低沉一些。

    “我是夏沁。”她說。

    “沁沁?”駱庭顯沒有表示驚訝,而是直接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他好像還沒起床,夏沁聽到了窸窣的聲音,像是掀開了被子坐起來。

    “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

    “行了,別絮叨了,”駱庭顯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過來,“說吧,出什麽事了?”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一聲淺笑,對夏沁來說就仿佛從寒冬轉入了初秋,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踏實的感覺了。

    心情鬆快了些,話就好說了。

    “那個,嗯,我不參加補習班了。”

    駱庭顯問:“怎麽?”

    “也沒什麽啦,”夏沁想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明快一些,“就是……嗯,我爸想讓我……嗯,回老家照顧下……王家嗯外、外婆。”

    但顯然初衷並不成功,短短一句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哭腔。

    到底是意難平。

    委屈誰都會有。

    沒依靠時,委屈隻能自己咽,現在這個人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重新扮演起曾經的角色,那麽兒時被他慣出的小矯情自然也跟著死灰複燃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是嗎?

    他繼續縱容,她自然能繼續自己的小矯情。

    但時光到底不會倒流,無論過去多麽親密無間,現在的她十五歲,他二十九歲,再不是曾經的懵懂無知,他也不是過去那個有著棱角意氣風發的他。

    總歸,不那麽純粹了。

    想到這裏,夏沁有點後悔自己的不受控,何必給人添堵?

    但後悔藥沒有,隻能趕在他追問之前三言兩語把昨晚的事說了,沒訴苦的意思,隻提了個大概,末了說,“就是這樣,我怕我老不去你多想,就打電話給你解釋下,那……沒什麽事我掛了?”

    “沁沁,”駱庭顯氣笑了,“你就這麽打發我?”

    “我沒打發你啊,”夏沁挺嚴肅的說,“這就是我打電話的目的。”

    “你現在在哪兒呢?”駱庭顯不和她爭辯,“這是你家裏電話?你爸他們不在?”

    夏沁:“……”反應要不要這麽快?

    不過還是應和說,“他們出去吃早餐了。”

    “沁沁,信不信我?”

    話題跳躍太快,夏沁有點跟不上趟,不過還是下意識的說,“信啊。”

    “那你現在收拾幾件衣服,拿著你的書本,然後下樓,在以前咱們經常去的那顆榕樹後麵等著我,嗯?”

    “你讓我離家出走?”夏沁明白過來,直接否決,“不行的,我爸要是找到學校怎麽辦?或者報警怎麽辦?”

    “放心,我,”

    “哥哥,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夏沁打斷他,“但我不能給你添麻煩,你剛從裏麵出來,還是乖一點吧,而且我還未成年,監護人是我爸爸,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

    駱庭顯那邊沉默下來。

    夏沁覺得自己說的話可能有點傷到他了,略忐忑,“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生氣,我隻是覺得你現在……”

    “是我不對,”這次換駱庭顯打斷了她,“是我沒站在你的立場為你著想,”他溫聲說,“你現在下樓,還是到榕樹那兒,我五分鍾就能到,給你送點東西,可以嗎?”

    夏沁當然說不出一個不字。

    好在父親他們喝早茶不會這麽快回來,尤其夏狄最能折騰,沒兩個小時估計搞不定。

    她把頭發梳好沒有紮,這樣可以遮住左邊微腫的臉頰,穿上外套,拿上書包就出去了。這樣如果家裏人提前回來,她就說去學校請假了。

    駱庭顯到的很快,老小區進出都沒人管,車子停下,夏沁乖乖上車。

    “臉怎麽了?”

    夏沁條件反射的去捂左邊的臉,一邊想著眼真尖一邊故作輕鬆,“挨打了唄,不過我當時躲了,不怎麽疼。”

    她其實覺得這不算大事,從小挨打他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今天這樣不同,話音還沒落,駱庭顯竟發動車子如一陣風般飆了出去,速度很快,嚇了夏沁一跳,趕忙握住車頂的扶手,“你開慢點!慢點!小心撞到人!”

    車子直到出了小區所在的街道才逐漸減了速慢慢恢複正常駕駛。夏沁鬆了口氣,無奈的看他,“哥哥,你幹嘛呀!這樣很危險的!”心髒病都差點被嚇出來好嘛?

    駱庭顯沒理她,把車停在一家24小時藥房門口,開門,下車,留下句:等著。

    夏沁透過車窗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手扶額,突然就笑了,心裏暖呼呼的。

    駱庭顯買了消腫止痛的噴劑回來,手裏還拿著兩根熱玉米一紙盒關東煮和兩瓶加熱了的營養快線。

    “藥店還賣吃的?”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夏沁問。

    “一半超市一半賣藥。”打開噴劑包裝盒,示意她,“把頭發撥過去,抬頭。”

    夏沁乖乖照做,臉確實不怎麽疼,不過藥噴上去涼滋滋的挺舒服的。

    “先吃點東西,”沒急著開車,駱庭顯自己拿了串甜不辣吃,一邊問,“是讓你今天就走?去那邊怎麽安排?住醫院還是住到誰家裏?過年回不回來?”

    夏沁這會兒心情真的好了不少,有了玩笑的心思,攤攤手,“我什麽都不知道。”說完腦門就被敲了,夏沁哎呀,“這又不能怪我,我昨晚光顧著生悶氣了。”

    駱庭顯卻沒有跟著她的語氣緩和臉色,他依然正肅,“沁沁,我說真的,那個家如果不想呆了我能幫你,不會出現你擔心的那些情況。”

    夏沁笑笑,“知道啦。”

    開學當天,夏沁不會去學校,或者說一周內她都不會到校。

    這個是鄭老師主動提出的,他認為這樣更保險。

    一般來說,夏家夫妻不可能有精力一直盯梢,如果他們盯,一周時間怎麽著都綽綽有餘了,如果他們采取無視態度,那當然最好,簡直皆大歡喜。

    最糟不過是退學。

    但有鄭老師在,今天退,明天夏沁就能回來重讀。

    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下午時,夏沁給夏薇打了電話。

    夏薇很不耐煩,“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爸媽現在忙生意哪有功夫搭理你,就算你死在外麵他們都不會去給收屍的,放心!”

    夏沁不在意她的譏諷挖苦,笑了笑,“那就麻煩你讓他們更無視我吧,謝了,姐姐大人。”

    這聲姐姐大人把夏薇給惡心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凶巴巴吼回去,“夏沁你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以後沒事別給我打電話!煩死了!”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夏沁聳聳肩,脾氣真是越來越差了。

    駱庭顯彈了下她腦門,“把她惹怒你很高興?”

    夏沁滿臉無辜,“沒有啊,明明是她脾氣差。”又說,“我爸大概把我忘了,夏薇說他們在忙生意,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有人給我收屍。”說完被敲頭,是真的敲,手勁挺大,夏沁疼的倒抽涼氣。

    “真打啊!?”

    駱庭顯嗤笑,“誰和你玩兒虛的!”說完見她頭上紅了一塊兒又有些心疼,把人拉過來替她揉揉,無奈說,“正月都沒出,說話一點忌諱都沒有,夏薇說就算了,別人的嘴我管不了,你自己竟然也說,嫌自己運氣太好?”

    夏沁眨動了兩下眼睛,沒狡辯,特虛心的接受了指教,“那我以後注意。”

    “不是注意,是要記在……心裏。”話到半截駱庭顯才突然想到夏沁可能不是不懂忌諱,而是應該沒人教過她這些。

    夏東海一個大男人不會在意,王玫不打罵已經算難得,至於夏家和王家的那些親戚……不提也罷。甚至他……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駱庭顯有點兒後悔自己手太快,但這種事又不好多說,說多了就是在傷口撒鹽。

    “走,帶你去買幾身衣服。”

    夏沁有點跟不上節奏,“買衣服幹嘛,年前買的都穿不完。”

    駱庭顯不以為然,“女孩子還有嫌自己衣服多的?”拽住她胳膊,“正好再給你買個新書包,文具之類的也要添吧?我看你那些都挺舊了。”

    夏沁不太想買,覺得浪費錢,又不是必需品,尤其是衣服,過年前已經買的夠多了,每件還都挺貴,一二百或四五百的都有,對於平時冬天穿衣不過五十,夏天穿衣不過二十的她來說簡直心疼死人!

    但拒絕未果,她越不想買,駱庭顯反而越要給她買,讓人吐槽都無力,更不可能為此生氣,那就有點不識好歹了。

    兩人驅車去了附近的商場,樓上樓下逛了一圈,出來時就變成了大包小包,結果剛到停車場就聽到有人喊駱庭顯的名字。夏沁還在為剛才買的五百多的鞋心疼不已,見到陌生人,趕忙調整了表情,兩人私底下什麽樣無所謂,反正誰不知道誰!但當著外人麵丟人現眼就是智商問題了。

    程昱跟駱庭顯同年,曾經初高中都在同一所學校讀,大學才分開,關係算是比較鐵的。駱庭顯坐牢第一年他還經常探望,後來因為出國工作一直沒回國,兩人就斷了聯係,駱庭顯出獄半個月後程昱才回國。

    夏沁聽他做了介紹,才知道這個腦門鋥亮有點地中海的微胖男人就是大年初一那天給他通風報信說親媽住院的程昱,也就是那個人渣繼父程炳才的侄子。

    過完十五就要撕逼,卻還和撕逼對象的侄子友好相處……

    這身份……尷尬啊。

    程昱可不知道麵前的漂亮小姑娘在同情自己,他這人有點直腸子,人不壞,就是嘴不嚴,一般什麽秘密告訴他都不可能守得住,中學時人送外號大喇叭說的就是他了。

    駱庭顯隻說夏沁是朋友妹妹,幫忙開車出來買東西,別的一概不提,就是怕這貨嘴太快,對不該說的人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夏沁也不傻,聽駱庭顯這麽說,就知道怎麽配合了。

    程昱已經結婚生子,對蘿莉沒興趣,點點頭算是和夏沁打了招呼,然後對駱庭顯說,“二嬸現在出院了,二叔也保證說會和那個女的斷掉,爺爺為此大發雷霆,教訓了二叔一頓,說他不該為老不尊竟然跟你動手!”說著搭上好友的肩,“之前我給你打電話你說在外地,現在正好碰見,走吧,回家看看,二嬸肯定想死你了。”又嗔怪,“你說你出來了怎麽不回家呢?都是一家人,誰還嫌棄你怎麽?”

    夏沁:“……”

    好像聽到了有意思的東西呢!

    駱庭顯不著痕跡的避開肩上的手,淡笑說,“不了,大過年的我回去他們也尷尬,再說這還有個小尾巴,既然把人帶出來就得安全送回去,不能虎頭蛇尾,這丫頭長得漂亮,容易招流氓,不好好看著不行。”

    自認從沒招過流氓的夏沁:“……”

    程昱看看夏沁,又看看好友,又看看夏沁,最終無奈妥協,“是不安全,那你先送她回去,明天有空沒,咱們見一麵?”他不傻,看得出好友對回去的抵觸,聰明的沒有再提。

    駱庭顯說行,“明天我請你吃飯,下午再定地點。”

    坐上車,夏沁才給自己洗白,“我可從沒招過流氓。”她本也就是個玩笑,覺得駱庭顯剛才那樣說是為了搪塞程昱而已。哪知這人竟還較起真來,“上次那個王恒身邊的幾個不就是小流氓?”

    夏沁無語,“……這怎麽能算?”她辯解,“王恒看我不順眼,見到我當然會故意找茬,跟你說的流氓不是一個性質。”

    “流氓還分三六九等?那我這樣的算幾等?”

    “哥哥!”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駱庭顯一聽她凶巴巴叫哥哥就慫,脾氣那叫一個好,也不知道怎麽就成下意識的反應了。

    車裏安靜了一會兒,夏沁可能是真有點生氣了,扭著頭看窗外不看他。

    紅燈時停下車,駱庭顯忍不住拽拽她的馬尾,“幹嘛呢?生我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