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暮色中的顫栗:野菊、電流與未愈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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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踏著暮色回淩雲關時,關外坡地上的野菊開得正盛——黃燦燦的一片,風一吹就往城門口飄淡淡的香。顧逸晨走在隊伍後麵,轉頭見林熙言還站在城門洞下沒動,順著他的目光掃過那片花叢,便笑著折回去“這菊曬透了泡老君眉最敗火,給你摘兩枝帶回去。”
    他腳步輕,踩在剛被馬蹄鬆過的土路上,鞋底沾了點濕泥;伸手去夠最外層那枝開得最豔的,指尖剛觸到花瓣,晨間凝在瓣尖的露水就簌簌往下掉——有兩滴恰好落在他手背上,涼得像細針輕輕紮了一下,剩下的露水混著腳下翻起來的土味,一縷縷往風裏飄,正正落在林熙言鼻尖。
    就是這股味——
    林熙言喉結先不受控地滾了一下,像有什麽東西從胃裏往上頂。下一秒太陽穴就發緊,起初是細微的鈍痛,像有人用指尖按著眼眶,可沒等他抬手揉,那痛就猛地炸開來,像細針直往腦子裏鑽。他下意識閉了眼,指節抵著太陽穴,指尖卻無意識地蹭了蹭後頸——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卻莫名泛起一陣熟悉的麻意。
    等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暮色、野菊、城門口的人影全模糊了,腦海裏像被人硬塞進一段畫麵,不是從前那些抓不住的、碎片化的閃回,是帶著觸感、帶著氣味的,實打實的清晰。
    是個小男孩的視角。眼前沒有野菊叢,隻有鏽跡斑斑的鐵欄杆,欄杆縫窄得卡手,卻偏偏卡著兩瓣野菊——花瓣蔫得發卷,邊緣起了白邊,可花心還透著點黃,瓣尖甚至沾著點潮乎乎的氣,像剛被露水浸過,卻被另一股味蓋得死死的。
    是消毒水的味。濃得嗆人,辣得鼻腔發疼,連呼吸都帶著澀味,他想咳嗽,喉嚨卻像被什麽堵住,發不出聲。後頸的麻意突然變重,不是剛才的輕微發麻,是像電流順著脊椎往上爬,麻得他渾身發僵,耳邊還嗡嗡響著什麽——像是有人在說話,又像是機器運轉的聲響,糊成一片,卻和那麻意、那消毒水味纏在一起,紮得人難受。
    “熙言?”顧逸晨舉著兩枝野菊回頭,剛要遞過去的手悄悄頓了頓。他沒先看林熙言攥緊的拳——指節都泛白了,骨節處繃得發亮——倒先注意到他的呼吸慢得反常,胸口幾乎沒起伏,像在憋著勁,連盯著自己手裏野菊的眼神都發直,像是在看什麽陌生的東西,又像是在透過野菊看別的。
    林熙言沒應聲,目光還粘在那兩枝野菊上。瓣尖的露水還沒幹,土味還在鼻尖飄,手背上剛才被露水紮過的涼意還沒散。他忽然抬手,不是去接野菊,是攥住了花莖——指腹狠狠蹭過沾著露水的花瓣,露水被蹭掉,土味更濃,後頸的麻意也跟著翻湧上來,像那股電流又回來了。
    他攥得越來越緊,指甲幾乎要掐進花莖裏,直到花瓣被揉得發皺。鐵欄杆的冷硬、野菊瓣的蔫軟、消毒水辣喉嚨的澀味、後頸麻到骨子裏的電擊感……這些東西不是飄在腦子裏的,是和手背上的涼意、鼻尖的土味摻在一起的,比剛才城門口的風還要真切,比太陽穴的痛還要清晰。
    林熙言攥著花莖的手突然鬆了——那股麻意順著後頸爬滿了後背,眼前的野菊和記憶裏的鐵欄杆疊在一起,太陽穴的痛像要炸開,他腿一軟,整個人往前栽了過去。
    顧逸晨眼疾手快,往前跨了一大步就接住了他。剛碰到林熙言的胳膊,就覺出他在發抖——不是冷的,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顫,後頸的皮膚甚至還帶著點不正常的熱。“熙言?看著我。”他聲音放得低,伸手扶著林熙言的後頸,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發僵的肩頸時,指尖忽然頓了半秒——那處皮膚燙得有些反常,不像普通發熱,倒像還殘留著什麽灼人的麻意,他眼神暗了暗,沒說什麽,隻悄悄把掌心往林熙言後頸貼得更實了點,替他擋了擋城門口灌進來的風。可即便這樣,還是見林熙言眼睫顫得厲害,眼神還粘在地上那枝被揉皺的野菊上,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周圍的人聞聲都轉了頭,有人要上前,顧逸晨抬了下手攔了攔,另一隻手穩穩托住林熙言的腰,把人往自己這邊帶了帶,讓他靠得穩些。他轉頭對眾人揚聲說“大家先回營吧,熙言有些不舒服,我先帶他回房間緩一緩。”
    這話剛落,林熙言忽然往他懷裏縮了縮,額角抵在他肩頭,聲音悶得發顫“……消毒水……”他垂在身側的手也跟著動了動——沒去抓顧逸晨的胳膊,隻指尖輕輕蹭了蹭顧逸晨扶著他腰的手腕,布料下是溫熱的腕骨,是能摸到的實感,他指尖顫了顫,蹭一下就縮回去,可沒走兩步,又忍不住輕輕蹭了蹭,蹭到第三次時,突然攥住了顧逸晨袖口的一角,指腹掐著布料,聲音比剛才更輕,卻帶著點抓不住的慌“……鐵欄杆後麵,有聲音……嗡嗡的……”說這話時,後頸不自覺往顧逸晨貼過來的掌心裏縮了縮——像那處皮膚還記著電擊的麻,本能地想往能擋點什麽的地方靠,連肩線都跟著繃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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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逸晨心口一緊,垂眼瞥見他攥著袖口的指尖都泛白了,沒戳破,隻悄悄把手腕往他指尖湊了湊,另一隻手攏了攏林熙言的後頸,低頭在他耳邊壓著聲音說“我聽見了——但你看,現在隻有台階,沒有欄杆,也沒有嗡嗡聲,就我陪著你走。”他說這話時,特意把腳步放得更穩,每走一步都輕輕頓一下,像在幫林熙言數著“一步、兩步”,扶著林熙言腰的手也跟著動了動,走第一步時,指腹輕輕往他腰側按了一下,走第二步時再按一下,節奏跟腳步對得嚴絲合縫,像用動作幫他把“現實的步子”踩實,把他從混沌的記憶裏往回拉。
    顧逸晨半扶半抱著林熙言往前走,腳步放得極穩,扶著林熙言後頸的手始終沒鬆,背影在暮色裏繃得有些緊。身後的眾人沒誰真的轉身回營,都悄悄跟了幾步,落在後麵兩三丈遠的地方,沒人說話,隻有腳步聲放得又輕又慢——靠左邊的一個漢子彎腰撿起地上那枝被揉皺的野菊,指腹撚著發蔫的花瓣,上麵還沾著點泥,他沒多想,就用袖口粗糙的布料蹭了蹭花瓣上的泥,小聲跟旁邊的同伴嘀咕“上回他幫李老醫官曬藥草,被荊棘劃破手都沒皺下眉,今兒怎麽對著菊瓣就不對勁了?”
    同伴往關內石階那邊望了望,又瞅了瞅顧逸晨緊繃的背影,壓低聲音“我去前營叫個醫官來等著?就擱他房外廊下,不進去叨擾,省得萬一要用藥,手邊沒人”;蹲在地上的人碰了碰沾著泥的野菊碎瓣,搖了搖頭“別去,逸晨那架勢是不想人湊太近,咱們在這兒等會兒就好,湊上去反而添亂”;還有人盯著林熙言垂在身側的手,那上麵還沾著點野菊的碎瓣,指節上剛才攥花莖掐出的紅痕還沒消,都忍不住皺了眉,目光跟著顧逸晨攏在林熙言後頸的手轉,連呼吸都放輕了。
    蘇瓊宇攥著袖口,往前湊了湊,拉了拉身旁寧舒樂的胳膊,聲音壓得很低,尾音裏帶著點慌“表哥,熙言他……剛才那樣子,不像是普通的不舒服啊,你看他剛才攥著花的時候,手都在抖……”他話沒說完,又往前麵望了望,見林熙言頭靠在顧逸晨肩上,指尖還攥著顧逸晨的袖口,連肩膀都在輕輕顫,更急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寧舒樂抬眼望著前麵兩人的背影,沒立刻說話——他抬手把蘇瓊宇往自己身邊又拉了拉——怕蘇瓊宇往前湊太近,腳步輕響驚到前麵還沒緩過勁的林熙言——同時手指在蘇瓊宇胳膊上輕輕敲了兩下,節奏慢而輕,像在幫他順氣,壓下那股慌慌張張的勁;等蘇瓊宇攥著袖口的手鬆了點,呼吸稍穩了些,他才順著蘇瓊宇的目光往顧逸晨那邊望,眼神裏多了點隱約的了然,卻沒多說一個字,隻又按了按蘇瓊宇的肩,示意他別急——他看見顧逸晨走幾步就低頭跟林熙言輕聲說句什麽,看見林熙言攥著顧逸晨的袖口,像抓著根不敢握牢卻又鬆不開的救命繩。
    他抬手按了按蘇瓊宇的肩,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聲音穩得很,卻帶著點安撫的力道“別急,逸晨比我們更在意他,不會讓他有事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那枝被漢子用袖口蹭幹淨些的皺菊,又落回蘇瓊宇緊繃的臉上,補充了一句,語氣更沉了點“熙言就是被舊事絆了下,逸晨帶他回去緩一緩,把那股勁順過來就好了——會沒事的。”
    這話一出口,身後幾個跟著的人都悄悄鬆了口氣。撿菊瓣的漢子把蹭掉泥的野菊輕輕放在路邊石頭上,花瓣雖然蔫了,倒比剛才幹淨些,他沒再碰,隻往後退了兩步;剛才說要叫醫官的人也收回了腳步,隻往關內方向又望了望,確認顧逸晨快扶著林熙言走到廊下了,才悄悄往後縮了縮;蘇瓊宇攥著袖口的手也鬆了點,又悄悄往路邊石頭上那枝蹭幹淨的野菊看了一眼——花瓣蔫得卷成一團,像剛才熙言攥皺的樣子,他下意識把自己攥得發皺的袖口往手腕裏攏了攏,指尖蹭到腕骨時,才後知後覺地鬆了勁;
    再往前看時,顧逸晨已經扶著林熙言走到了關內的石階下,正低頭替他攏了攏被風吹開的衣襟——扶著後頸的手還貼在那裏,另一隻手護著林熙言的腰,連邁台階都先替他擋了擋可能磕到的邊角,走第三步時,見林熙言的鞋尖蹭到了台階邊,他沒說什麽,隻悄悄用自己的膝蓋往林熙言腿側頂了頂——輕輕一頂,就把林熙言偏斜的步子往台階中間帶了帶,動作輕得像隻是無意間碰了下,沒讓林熙言察覺出刻意的照顧;
    林熙言攥著他袖口的手沒鬆,卻不像剛才那麽緊了,後頸也沒再往掌心裏縮,顧逸晨按到第五下腰時,他攥著袖口的手又鬆了些,指尖不再掐著布料,反而無意識地蹭了蹭——蹭的是顧逸晨袖口上沾著的一點土,像摸到了點“現實的痕跡”,肩線舒得更開了點,額角抵在顧逸晨肩上的力度也輕了,連之前發顫的肩膀,都跟著穩了些,那樣子,確實是把人護得緊,讓人沒法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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