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黨爭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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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三人在書房商議的內容不得而知,隻是那天之後,朝堂上的雙方又都蟄伏了起來,在尋找著能夠一擊必殺的時機。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來到了五月份,忍耐了半月有餘的荀司律一派也終於等來能夠報仇雪恨的機會。
    事情是這樣的,在三月春闈期間,有一名太學生,還掛著臨津縣尉的虛職,名字叫高梁,字浪蕩。本身是一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想通過走後門來求個功名,後經過酒友鐵佛寺僧人廣智和僧人廣謀,結識了他們師父戒貪和尚,並與戒貪一同立下一張紋銀四百兩的字據,好讓戒貪幫自己上下打點。
    但誰知那戒貪起了貪心,偷偷塗改了字據,昧下了三百兩。
    幾日後戒貪來到陳堯佐府上,以為陳家大娘子講經為由,經過仆夫徐旺,門客寧武歆的門路賄賂了陳家大娘子安氏。而那安氏收了戒貪的賄賂,就囑咐了家仆戚叡在左臂上寫下高粱的名字,打著伺候陳堯佐的名義進了貢院。
    那戚叡進了貢院,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陳堯佐,而陳堯佐也不含糊。拿錢辦事,在高粱考的第五場時,陳堯佐就已做好了手腳。後派戚叡打著進去送湯的幌子,向高粱索要銀子。高粱卻十分狡詐,總是找著各種理由,遲遲不拿。更過分的是在中舉之後,就跑回河陰老家奔喪去了。
    陳堯佐得知此事後惱羞成怒,就派戚叡去質問那戒貪和尚,被逼迫不過戒貪又去追問廣智。那廣智也相當的不爽,就寫了一封措辭極不客氣,咄咄逼人的信件,催逼躲在老家的高粱交付紋銀。高粱自己也知道當朝宰輔陳堯佐也不是好惹的,不敢再次賴帳,隻得肉疼交付了銀子。
    本來這件事就該到此結束了,可是好巧不巧的是,那封廣智和尚索要銀子的信落到了河陰一位嫉惡如仇的賣卦人吳自來的手裏。吳自來看到了信件的內容怒不可遏,對這筆肮髒的交易十分不恥,一怒之下就告到當地的提刑司,碰巧這提刑司主使正是李西涯李宰相的門生。
    經當地提刑司的逐級上報,最後這件案子就又到了禦史中丞荀司律那裏,手裏拿著這件案子的卷宗,荀司律眉尾一挑,心想,“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哈。”緊接著他就拿上卷宗,像被什麽給攆了一樣,急急忙忙的向垂拱殿跑去了。
    “哎呦,我的荀大人,您這是什麽事啊,急成這個樣子。”守在垂拱殿門口的陳群,看著火急火燎荀司律問道。
    “陳公公,勞煩你通報一聲,就說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見官家。”荀司律慎重其事的對陳群說道。
    “奴才知道了,您在這稍等片刻。”陳群和荀司律說了聲,就轉身去通報了。
    “官家,荀司律荀大人有要事求見。”陳群敲了敲殿門,衝裏麵恭聲說道。
    過了一會,裏麵傳來了趙禎溫和的聲音,“朕知道了,你讓他直接進來吧。”
    “是,奴才領旨。”陳群應了聲是,然後轉身把荀司律讓進了大殿。
    “臣荀司律參見官家。”整了整官服,荀司律躬身行了一禮。
    “表兄,又沒有外人,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的。”趙禎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禮不可廢,請官家過目。”沒有接趙禎的客套話,荀司律把手中卷宗到了一旁的小內侍手上。
    “呈上來吧。”趙禎掃了一眼小內侍,淡淡說了一句。
    小內侍躬身領命,噠噠噠,一路低著頭邁著小碎步,把卷宗遞到了趙禎手上,然後又退到了一旁。
    “嗯,嗯?好膽,真是好膽。”翻看著手裏的卷宗,趙禎越看越生氣,最後勃然大怒,一把將剛用了不到半個月的嶄新的汝窯茶盞再次扔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茶盞四分五裂,嚇的一旁的小內侍瑟瑟發抖,荀司律則是熟練的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臉。而反應過來的宋仁宗看著地上碎裂茶盞,更心疼了,咬牙切齒的說道,“好萌,查,給朕好好的查。”
    “臣,遵旨。”荀司律領了旨意,躬著身退出了大殿。在殿門口,又和陳群點了點頭,就邁著四方步,瀟灑的離開了。
    “朕的錢啊,朕的錢,啊……”陳群聽著裏麵傳來心疼的咆哮聲,縮著脖子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
    荀司律請來了旨意,回到禦史台就開始把一條條命令傳達了下去。不久就把高粱、戚叡、廣智、戒貪等人緝拿歸案了,經過了在牢中對每人的多次審問,最終確定了王陳堯佐徇私舞弊,收受賄賂的事實。
    荀司律拿著幾名案犯的證詞去見宮裏宋仁宗,並請求趙禎批準將陳堯佐交付給禦史台審訊。
    荀司律原以為趙禎這次真的會秉公處理,可壞事就壞在趙禎身上了,他是一個頗為念舊的人,加上對在朝堂上陳堯佐多有倚仗。所以那陳堯佐就仗著受趙禎的寵信,有恃無恐。
    在接到趙禎不輕不重的問責旨意後,他上疏為自己竭力辯護,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他在奏疏上說,雖然自己在亳州當官的時候,戚叡就開始跟隨他了,後來又跟隨他進了京,但戚叡的役籍是一直都在在亳州的,到了這次貢舉事畢之後,他才托人為戚叡注銷了亳州的名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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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戚叡是他知貢舉以後才開始到他家為仆從的,又怎麽可能參與考試時的作弊之事呢?至於戒貪和尚,更是從未上過門。
    就這樣,他將受賄的事賴得幹幹淨淨。再加之趙禎有意偏袒陳堯佐的,他下詔讓翰林侍讀學士邢賈、內侍副都知閆承林等,在太常寺重新審理此案。這次直接繞開了禦史台,把荀司律氣得不行。
    與此同時,在獄中的高粱等人不知怎麽竟也改了口供。高粱說,他的妻兄張永年進士時認識了試官洪硯。自己曾和張永年一起上過洪硯的門,送上了牙棗二百枚、中炭百秤。又說,這次行賄隻是將銀子交給兩個和尚代辦 ,但具體把銀子給了哪個考官他不是知道的。
    那兩個和尚也見風使舵,編造了有利於開脫陳堯佐的口供。由於陳堯佐堅持不認,而且當時張永年已經病死,寧武歆、徐旺又逃跑了,荀司律等問官要一查到底,陳堯佐王隨一派就把接受賄賂的罪名硬加到了洪硯頭上。
    多虧荀司律一派的據理力爭,最後才算是保住遭受了無妄之災的洪硯一條性命,這時洪硯正出使陝西,中途被叫回來,他便莫名其妙地被貶到了儋州做團練使。而案犯高粱杖脊,發配鄂州。廣智、戒貪亦被杖脊後發配到瓊州和嶺南去了。
    這件案子到了此時,已經算是可以結案了。可是韓琦又讓事情有了轉機。韓琦作為一名有獨立調查之權的言官,他在暗中詳細調查了這件科舉舞弊案。不光將陳堯佐等人徇私舞弊的事情查的是一清二楚,並在大朝會把證據經由荀司律轉呈給了趙禎。
    同時做為儒門北派宗師李西涯李老宰相也出列表示,如果此事不徹查到底,恐怕會寒了全天下所有讀書人的心。趙禎迫於無奈隻得同意,令荀司律領禦史台協同吏部,吏部,大理寺共同查辦此案。
    荀司律一派接手此案不久,卻又橫生枝節。嗅到了危險氣息的陳堯佐王隨一派開始了在朝堂上瘋狂反擊,暗中指使諫院和吏部的官員輪番彈劾荀司律執法犯法,以權謀私,他的三子荀不言不學無術,竟然也中了秀才,其中必有蹊蹺。趙禎此時又和起了稀泥,換了回朝的大將軍狄青繼續徹查。
    武將出身的狄青將軍打仗是一把好手,查案就有些外行了,後來經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老爺子的指點,進宮請來了尚方寶劍,並和韓琦齊心協力,才漸入佳境,最終在八月的時候,給了陳堯佐一派來了一下狠的。
    川西一帶自入夏以來,一直到老秋,滴雨未落,糧食顆粒無收,兩川之地餓殍遍地。趙禎在安排當地官員開倉放糧,架棚施粥之後,又廣開言路,讓眾臣暢所欲言。
    欽天監的監正說,紫薇不顯,帝星黯淡,主有奸臣在朝,小人當道。
    吏部尚書說應效仿先帝,近賢臣遠奸佞,正本清源。
    韓琦更是來了個大的,直接上疏說,西川大旱就是上天在發出警示,正因為有奸相在朝,才會降下天災。曆來聖明天子皆有賢臣輔佐,而留屍餐裹位之輩,隻會害了天子,害了天下。
    韓琦最後更是一樁樁,一件件的列舉了陳堯佐和王隨的罪狀,件件鐵證如山。而讓趙禎徹底倒向荀司律一方的,是因為陳堯佐一派徇私舞弊,直接讓一位叫張元的舉人,他多落榜後直接投奔了西夏後,後來還成為西夏最重要的謀臣。
    趙禎最開始非常的生氣,曾下令將張元的家屬囚禁了起來。之後,有大臣認為張元之所以投靠西夏,是因為他殿試多次落榜,他對在宋朝通過科舉入仕已經絕望了,這是殿試實行淘汰的結果,並不能怪張元和他的家人,於是又把他的家人釋放了。
    自此,荀司律一派大獲全勝。陳堯佐,王隨罷相,趙禎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賜了太傅虛銜,讓二人留在了京中安度晚年。
    前朝暗流湧動,後宮也難風平浪靜。
    這一日,荀不言高興的和謝佳妤分享自己中秀才第一名的事情,謝佳妤也替他高興。被路過的趙宗實也恰巧聽到,他就開始了陰陽怪氣,“荀不言你這個案首莫不也是徇私舞弊得來的吧,畢竟主考官有不少都是你的師叔,師兄。”
    此言一出把謝佳妤氣的不輕,口氣也不怎麽客氣,“皇兄,你這麽說話就不對了。前朝那邊正在徹查舞弊案,連夫子都因為不言考中秀才這件事閉門謝客了,如果讓那些有心人聽了去,不言不死也得脫層皮呀。”
    趙宗實反唇相譏,“我在說荀不言,與你有什麽關係,倒是你,處處維護於他。我怎麽不知道你倆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你你你……”謝佳妤被氣的不行。荀不言在一旁給她輕輕順氣,那也是荀不言第一次如此討厭趙宗實。
    “我荀不言再不學無術,遊手好閑但是我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還不至於去做那等醃臢之事。”
    荀不言說著抬起頭直視趙宗實。
    “也好過某位殿下,平日看著一本正經,滿腹經綸,私底下卻……”荀不言也沒客氣,直接掀了趙宗實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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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比如溫泉山莊時那個小太監如今是否還在人世,大表兄還要我繼續說嗎?”荀不言暗含威脅的說道。
    趙宗實咬牙切齒,臉色陰沉“你,荀不言這次算你狠,不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咱們走著瞧。哼。”
    趙宗實說完,背著手臉色陰沉的離開了。
    “好清豐,咱不生氣了啊。嘿嘿這個給你。”
    荀不言直接就把秀才第一名——案首的金花帖子塞給了謝佳妤。
    謝佳妤小心翼翼的從荀不言手中接過那張金花帖子,輕輕在手中展開,一錯不錯的看著上麵荀不言的名字和成績,剛剛被趙宗實帶來的憤怒和鬱悶瞬間煙消雲散,慢慢露出來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清豐,你果然還是適合多笑笑。嘿嘿,真好看。”荀不言撓著頭一臉傻氣的說道。
    “怎麽,我平時不笑就不好看了嗎?”謝佳妤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笑與不笑都好看,啊,對了。是祖母來讓我請你過府吃飯的。說是為了感謝你對我學業上的督促。因為你的督促,才讓我有了這麽大的進步。”
    “啊,這……。那祖母可有說也請滔滔,蘅蕪,甲木薩?”謝佳妤突的有些局促不安,臉慢慢浮現上了一絲紅暈。
    “有的,自然都有。對了祖母還給了我這個。”說罷,荀不言把掛在腰間的那半枚孔雀銜淩霄的羊脂玉佩摘下,並遞給了謝佳妤。
    “啊,這個玉佩,我好像在哪見過。”謝佳妤端詳著手中的玉佩說道。
    “是今年上元節遇到的那個番邦登徒子。他身上也有個一模一樣的。”一提起吉雅克,荀不言就十分的不爽。
    “於私,吉雅克殿下是你的二表兄,也是甲木薩的準夫婿。於公,吉雅克殿下是官家親自冊封的六穀吐蕃親王,連夫子在人前見到他也要叫一聲千歲,你也真是的,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嘴。”謝佳妤瞪了一眼荀不言。
    “一切要娶走我姐姐妹妹的男子都是登徒子。”荀不言低聲反駁了一句隨後話風一轉。
    “好清豐,我知道了,嘿嘿。咱們走吧,一會滔滔他們該等急了。”荀不言幹笑了一聲,直接轉移了話題。
    “哎,你呀,算了我們走吧。”謝佳妤搖了搖頭無奈跟上了荀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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