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幻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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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和月感覺自己沒有回江時恩的話,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而虛弱地說了一句“還好”。
江時恩耐心地聽管床護士交代著注意事項,江和月慢慢又陷入了自己的記憶裏。
一世、兩世……十一世。
難怪她對江時眠會那麽信任,難怪她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卻又契合現實的預感,難怪她總是擔心江誠忠的安全。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在此之前,她已經經曆了整整十次,她熬了整整十次,一次又一次看著所有人接連死去,她一次又一次送走所有人,然後走向自己的滅亡,卻又在下一刻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試圖拯救一切。
這是第十一次。
這個世界重來了十次,每次她結束自己的生命時,世界就會倒退到一切的開始。
並不是完全的倒退,有些事情會因為選擇不同而產生不同的結果,但卻沒有帶來不同的結局,越來越脆弱的江家人,越來越死板呆滯的江家人,越來越敵不過侯林添的江家人。
走向滅亡的速度越來越快。
她每次重生都隻有前一世的記憶,她以為隻要避開前一世的錯誤,就能改變未來。這一次她什麽記憶都沒有,什麽掙紮都沒有做,唯一的變數是與前世截然不同的江時眠。
她們發現了陰謀,發現了幕後黑手,還是沒能救回江誠忠。
事實證明,她擁有重生的金手指,卻也不是能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
可是每一次父親死亡的節點,她又會想起所有,想起自己沒能避開的,或是已經避開的。命運一次又一次地嘲諷她做無用功,一次又一次把她珍愛的一切推向死亡終局,而她卻無能為力。
命運跟她開了十次玩笑,現在又開了第十一次。
還會有下一次嗎?還想有下一次嗎?她還能承受所有的悲劇再來一次嗎?
她不斷重生,想改變江誠忠的結局,改變江時眠的結局,改變江家所有人的結局,最後還是不得不接受命運定下的結局。
第一世,江誠忠遇到了報社分子,拿著三十厘米長的西瓜刀在商場無差別攻擊,江誠忠為了救下一個孕婦而犧牲,身中十三刀,刀刀深可見骨。
那一年江和月剛剛碩士畢業,在江氏實習。
一次偶然的機會,江時予發現她長得跟江時恩很像,一開始以為是商業間諜,調查之後以為是父親的私生女,做完鑒定後發現是父母的親生女兒。
江時予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江晏山夫婦見了江和月,確認對方是自己女兒。
江和月懷疑江誠忠犧牲的事情有蹊蹺,但幕後黑手的力量比她想象的要龐大很多,單靠她自己根本沒有力量去查,於是她選擇回到江家,借助江家人的勢力調查真相。
但在她回江家前兩天,假千金江時眠跳樓了,從迪憲娛樂頂樓跳下來。
江家父母悲痛欲絕,在前往事發地救人的途中,車禍失事,當場死亡。
緊接著江家人一個接著一個出事,江和月是最後一個出事的,她一直追查這些事,最後被綁架撕票。
然後江和月重生了,重生在碩士畢業的前一年,她記得前世的記憶,努力想要避開。
她提前去了上一世出事的商場,在關鍵時刻砸暈了恐怖分子,江誠忠沒有出事。
江和月以為自己改變了命運,但江誠忠在一次晚歸途中,回家路上被酒後駕駛的貨車司機撞飛,當場死亡。
江和月提前回到江家,想避免江家人的死亡。回到江家之前,她特意想辦法見了江時眠一次,開誠布公地向她說明自己的意圖,但她回去前兩天,江時眠依然自殺了。
隨後又是江家父母的死、江時恩、江時予、江時回、江時睿、顧如茜、歡歡喜喜……一個都沒活下來。
這一切讓江和月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仿佛死亡是他們無法擺脫的宿命,她試圖改變也是徒勞。
似乎重生並不是為了給她改變命運的機會,而是讓她重新體驗一次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自己也帶著不甘倒在血泊中的絕望。
無法改變現實、兩世疊加的痛苦,讓江和月徹底陷入癲狂,被送進精神病院後,經曆了三年非人的折磨,最終從醫院樓頂一躍而下。
然後她又重生了,重生在考上碩士那年,這次她隻記得第二世的記憶。她為了改變江誠忠的命運,每次江誠忠晚歸她都心驚膽戰,一再叮囑江誠忠謹慎。
一開始一切都沒有發生,仿佛逃過了宿命。
然而,當江和月國慶回家的時候,江誠忠帶她出去旅遊,卻莫名其妙失足墜落山崖,搶救無效死亡。
江和月不敢回江家,怕江時眠自殺,隻能以匿名的形式往江家送了信。
她記得江家的收件地址和電話。然後她一直關注著江家的消息,聽說江家一直在找寄件人。
但不知道為什麽,沒過多久江時眠還是自殺了。自己也被江家夫婦找到,又回到了江家。
隨後又是噩夢一般的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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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江和月重生在22歲那一年,她沒有去考上的學校報名,也避開去江氏實習,接下了季氏的offer,以本科生的學曆進入季氏,遭了不少詬病。
但江和月並不在意外界的評論,她用了前一世得到的消息換來的機會,怎麽也算得上等價交換。
她兢兢業業地想要避開父親的死,但江誠忠的死亡節點又提前了,江和月的身份被江家知曉,江時眠跳江自殺。
一切仿佛是設定好的程序,江時眠一死,江家就會逐漸崩潰,分崩離析。
江和月就這樣在仇恨、恐懼、無助中循環了十次,回溯的節點一次比一次提前,從25歲,到15歲。
第十一次,她什麽都沒有記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重生在哪個階段。
這一世她沒法嚐試去改變什麽,一無所知地生活著,那些快樂讓她分不清這是她的第一世還是第十一世。
唯一的不同是,江時眠在15歲的時候找到了自己,並且要自己回江家。
這一次的江時眠,和從前十次認識的那個江時眠都不一樣,走到現在,似乎要改變他們的命運已經有了希望。
江和月躺在病床上,無聲地流著淚。
可是晚了,她還是沒讓父親躲過死亡的命運。
江時恩看了看江和月,沒有開口說話,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離開了江和月的病房。
江和月發燒的幾天,江時眠莫名其妙也發起了發高燒,她的病房就在江和月隔壁。
她做了很多夢,有她每天苦練內力、苦修靈力、不分晝夜斬殺喪屍的事,也有她在霸淩之下畏縮著不敢還手的樣子。
但更重要的,是許多莫名其妙的電子音。
不同的編號,不同的聲音,但出現頻率很高的一句話是“好的,宿主。”
侯林添,赫連楓,何默語,賀冰瀾,韓應楨,虹鈺琪還有已經受了牢獄之災的華禹升,都是係統口中的宿主。
唯獨餘薇蘭,像是一個透明人一般,極少出現在他們的口中,也沒有係統供她差遣。
她像是一個被拽入了漩渦中心的邊緣人,每一世從頭到尾,餘薇蘭都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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