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白裙女子搖了搖頭，摸了摸江時眠的頭，笑著說：“不是的，你的世界、你的家人、你和你擁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你猜的沒錯，這個世界是我筆下的一本書，可是你們的人生並不是我編撰的，我隻是一個講故事的人。一切故事都是發生於你們的選擇，我靈感乍現時捕捉到了你們的故事，把它變成了一本書。”
    “你可以這樣理解，你們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或許是宇宙裏某一個未知星球，或許是平行空間的某個星球，你們在那裏發生各種各樣的故事。而我，一個普通的講述者，因為偶然的空間折疊或是別的什麽原因，你們的故事映射到了我的思想裏，成為我講述出來的故事。”看了看江時眠的神色，白裙女子輕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在安慰你？不是哦，我創造的隻是書，不是故事。我們書局的員工工作守則裏最重要的一條，‘員工轉述故事，並非創造世界，不可因一己之私修改故事內容’。因為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導致了當時書局的領導層死傷慘重，所以這一部分的管控一直很嚴格。篡改故事，一經查實就是死刑。我才不會去犯法呢，我可是守法公民！”
    “可你已經對我們故事發展做出改變了，為什麽？是有人在篡改我們的故事對嗎？”江時眠不知道相信這套說辭沒有，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是的。每個世界不隻有一個講述者，因為每個世界會發生的故事很多，每個人都有可能是故事裏的主人公。但是一個故事隻能有一個講述者，而篡改故事的人想要脫罪，就是頂替原本的講述者。但是講述者和故事主人公之間的聯係不能被冒領，所以篡改者隻能冒險，讓他的主人公取代原本的主人公。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江時眠大概理解了，難怪自己沒有被什麽所謂的世界規則懲罰。
    在她看過的那些文學作品裏，紙片人一旦覺醒或是知道了世界真相，都是有可能被世界規則抹殺的。
    但她並不是什麽紙片人，隻是有一本書在講述她的世界，她所在的世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大概類似於人物傳？隻是這個人物傳有一些玄幻手段。
    “這不就是抄襲嗎？用自己編出來的角色，占用別人構思的人設和故事情節。”江時眠不齒這樣的手段，尤其對方因為想抄襲一個故事就要覆滅她的家人，“所以這個故事的主角是我的家人，對方的目的就是用侯林添取代我們？”
    “算是吧，但侯林添其實並不是她心儀的世界主角，隻是她唯一能操控的角色。”
    “是方瑤？”
    “這個你都猜到了？”女子驚訝地看過來。
    江時眠搖了搖頭，她雖然有猜測，但如果不是方瑤發癲給她打了個電話，她也不會那麽肯定，“不是猜的，她給我打過電話。”
    “被看得那麽緊還能打電話進來，看來她滲透書局比我想象的深很多啊！”白裙女子呢喃著。
    江時眠沒聽清，扭頭看了她一眼。
    白裙女子卻沒有重複，隻是低笑一聲，“我本來不該這個時候出現的，但是我發現你的心在動搖，你在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江時眠沒有被拆穿的難過或是生氣，很平靜地反問道：“我難道不該質疑嗎？如果夢境都是真實的，我確實隻是個實驗品吧？我夢見過很多次，很多白大褂圍著我、盯著我，而我被泡在冰冷的液體裏，周圍也是各種裝著粉色液體的玻璃器皿，上麵有編號，而我的，大概是01。”
    “那又如何呢？你的人生同樣是人生，你的生命同樣很珍貴。”白裙女子包容地看著鑽牛角尖的女孩，“忘記了嗎，生命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每個人都隻有一次，不可替代，不受別人塗抹，是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隻屬於你自己的寶物？”
    “但是我沒有父母，或者我的父母是侯林添和餘薇蘭，我把現在的父母還給月月之後，我又該去哪裏呢？侯林添和江家是敵對的，我不可能回去做他們對付江家的棋子，我沒有家了。”或許是因為空間主神見過自己無數種模樣，陪自己走了很漫長的路，江時眠有了把心裏話都告訴她的衝動。
    白裙女子湊過去輕輕抱住江時眠，“怎麽會呢？還記得藺爺爺說過什麽嗎？感情是相處出來的。血緣從來不是維係親情的唯一紐帶，甚至有時候血緣是恨意滋生的根源。他們愛你，從來不是因為你是他們的女兒就愛你，他們愛你是因為你是一個值得被愛的小孩。首先是你值得被愛，其次才是因為你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愛你，所以不會讓你無家可歸。”
    想起藺爺爺曾經告訴過自己的話，江時眠有一瞬間的鬆動。但緊接著她想起了那天她在醫院看見江和月，她失去了父親，在她的懷裏哭到失聲。
    江和月本不該承受這些，如果沒有她，江和月會在江家幸福地長大，成為金城圈子裏人人羨慕的江家五小姐。
    “他們應該愛月月，我的存在隻會讓他們糾結，愛月月多了他們怕我難過，愛月月少了他們怕月月難過，而他們自己怎麽樣都難過。二者兼得是注定不可能存在的，而我是這個家裏不該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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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裙女子沒有急著反駁她，而是放開她，用相同的姿勢挨著她坐下，“知道陰陽魚圖嗎？你肯定知道，我在你的思想裏看見過。當時你說，你和月月並不是黑白對立的雙方，你們像陰陽魚圖裏的兩方，彼此交融，相生相連。”
    白裙女子看著窗外的晴空，如果沒有方瑤的幹涉，她們的相遇沒有衝突、沒有對立也沒有鮮血，這個故事的底色本該是溫柔，是治愈，是兩個有得有失的女孩彼此包容、彼此救贖、彼此成就的故事。這兩個女孩會在溫柔中找到共存的方法，也找到彼此的愛情。
    可是有人非要打破溫馨的故事，把跌宕起伏、刺激爭鬥看成故事的必需元素。
    平淡的故事從來都不乏味，可有的人不懂，且想要破壞。
    “我和她確實相生相連，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完全不對立。哪怕是陰陽魚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黑白的界限也是清晰分明。”江時眠在虛空中畫著什麽，筆畫淩亂，白裙女子看不出什麽。
    白裙女子握住她的手，“可那不是對立，那是底線和原則。那是相生相融要遵守的法則。沒有規矩地融合是無序、是混沌，你隻需要找到你們之間相融的法則，一切困擾你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江時眠扭頭去看白裙女子，不服地皺起眉頭，“侯林添萬一能操控我對江家做些什麽呢？既然清楚了我是侯林添造出來的，那我就不該留下給他們增加變數。”
    江時眠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應該利用此時侯林添和她之間的信息差，想辦法給他們致命一擊，讓江家永遠脫離方瑤和侯林添的幹擾。
    “你要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就先抹殺當下嗎？防患於未然固然是對的，但並不是讓你因為害怕失誤就不去做，害怕出事就把可能引起禍端的人或事全部掐滅。你不能因為害怕出車禍就一輩子不出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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